第7章欢迎回来（一）
一、放不下
海尔德加姆无风带中心，风暴之牙周边。
一桶t0ng被开膛破肚的鱼屍落入海中，浓郁的血水在海浪的推送下向外扩散。老旧破损的海盗船上，身着连衣裙的金发少nv瞥了一眼漂浮在海面上的si鱼，随即望着远处被风暴环绕的岛屿说：
「开船吧。」
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心中何种情绪无人知晓。
在海盗船长的吆喝下，这艘老迈的大型帆船摇摇晃晃地开向了风暴之牙，随後只听「咚」的一声，海盗船长g吼一声夸张地扑倒在地。
骷髅水手们打趣的声音在後面此起彼伏，ai丽丝摇了摇头，想必是那位独臂大副先生又「暗杀」了他的船长一次吧？
「你要怎麽停下风暴呢？ai丽丝，」薇薇安走过来，仰头看着她，「我没有在你身上看到法术残留的痕迹。」
任何法术都会在施法者身上留下痕迹，除非刻意掩盖，否则在其他施法者眼里就会如黑夜中的灯塔般耀眼。
「我不是法师。」ai丽丝转过头，简单明了的说。
「嗯……」
「不过你放心，既然我说了能停止风暴，就一定能。」
「好吧，」羊骨面具下的嘴唇微微一翘，「我很好奇。」
不是法师，也不是拥有强大力量的战士，对於ai丽丝的自信，薇薇安很是期待。
她就是喜欢ai丽丝的神秘感。
距离风暴之牙越近，海面上的浪cha0就愈加汹涌。也不知薇薇安做了什麽，本来以这艘海盗船的状况根本不可能航行，可现在面对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水，这艘船却总能在大角度倾斜後摆正姿态，继续朝着目标前进。
「哈哈哈哈！就是这样，前进！前进！前进！该si的巨浪啊，你们尽管来！挥出你们的拳头，拔出你们的利剑！我承认你们的武力，鼠辈们！记住我的名字！佛罗l多．狄更．ai德华！我就是大海之王！我的船儿啊，冲破这些腐朽的枷锁！他们根本不堪一击！大海欢呼着我们的名字！」
「安杰丽卡！安杰丽卡！安杰丽卡！」
「你的名字叫复仇！」
进入风暴之牙的近侧，天空已被y云遮蔽。巨浪拍打着船t，而甲板上的海盗们则疯了似的手舞足蹈，大声唱着他们的歌。
「没有执念的人，是很难成为si灵的。」船首位置，戴着羊骨面具的薇薇安摩挲着薇兰多莉切nv神的雕像，轻声说。
「他们不是si在寻宝的路上。」
ai丽丝肯定的回答。
「我遇到他们的时候，这艘船飘荡在一片远离传统航道的海域。当时他们的骸骨遍布船的各个角落，到处是厮杀的痕迹，其中佛罗l多就躺在他的卧室里，心口cha着一把生锈的短剑。」
说到这里，这群海盗的si因也不需多言了。
「他们……还记得麽？」
「记得，也或者不记得，」薇薇安的声音带着一丝怅然，「si灵就是这样的东西，生前的记忆会灼伤他们的灵魂，可即使如此，还是会拼命地想，拼命地想，因为若不是这样，内心就会被孤寂和怨恨占据，变得失去理智，仇视生者。」
「你……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唤醒他们？」
「……」
薇薇安转过头来，拉下了脸上的羊骨面具：「我不想……再变成一无所有的疯子。」
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se，原本应是可ai棕se的大眼睛此时却渗着绿幽幽的冷光。
ai丽丝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搂住了自己的双臂。
【这是一个si去的nv巫，一个本应si去的nv巫。】
ai丽丝看着薇薇安重新将羊骨面具戴在脸上，默默在心中提醒自己。
无论这个nv孩表现的再像生者，但依然改变不了她已si的事实，无人能逃脱si亡，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明。ai丽丝咬了咬嘴唇，她知道，她知道的。
si灵违背了与无垠之龙定下的【神圣誓约】，以扭曲的形态继续行走在人世上，即使圣白山诸神默许了它们的存在，可这并不妨碍无垠之龙对它们降下惩罚。
心怀执念，却被执念的记忆所伤，若不抛弃过去前往【永世永眠之河】，这种痛苦就会一直折磨它们，直到它们舍得放下，亦或是彻底化为只有仇恨和疯狂的怪物。
「si灵的存在是错误的。」
ai丽丝看着风暴中时隐时现的岛屿，轻声说。
「我知道。」
薇薇安也同样轻声回答。
两人不再说话。
即使知道放下执念才是解脱的唯一途径，但si灵本就因执念而生，要放下又谈何容易？
所以ai丽丝在开口之初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答案。
她所求的，不过是心安。
【真是虚伪的人啊，我。】
自嘲一笑，ai丽丝想到了莉莉丝，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妹妹。
很多年前，当两人一同进入哈贝尔神庙当持灯侍nv时，莉莉丝还十分粘她，常常会在半夜钻进她的被窝里，要听她讲故事。
那是ai丽丝心中最美好的时光，她和莉莉丝一同起誓要成为正祭司，将神的光辉散播到艾尔拉雅的每个角落。那时候德l克大祭司也还在，他总是笑眯眯的，对谁都很和善，还很照顾她们这些刚进入神庙的小孩，总是背着嬷嬷给她们送好吃的。
再也没有b那更美好的时光了，那时候即使再累再苦，只要一想到和妹妹的誓言，还有德l克大祭司的身影就觉得什麽困难都不怕。
直到……
她在密斯弥拉nv神的神像下，被德l克大祭司亲自洗礼，成为哈贝尔神庙正祭司的那一刻。
莉莉丝落选了，从此开始疏远她。
再後来，莉莉丝离开了哈贝尔神庙，没有告诉她。那一晚，她偷偷躲在被子里哭，也不让任何人知道。
三年後，当莉莉丝再次出现在ai丽丝面前时，她已经是哈贝尔神庙的龙祭祀了。
【姐姐，这一次，我终於走在你前面了。】
那是莉莉丝最後一次叫她姐姐，可眼中再也没有了当年的信赖和亲昵。
她只在那双金se的眼睛中看到了冷漠。
以及厌恶。
海盗船停了下来，薇薇安正要提醒ai丽丝，却看到一行泪珠从她美丽的侧脸上滑落。
「怎麽了？」
「没什麽，只是被风迷了眼睛。」
「……现在开始麽？」
「嗯。」
ai丽丝点了点头，将脸擦乾。
这里的风真乾燥啊，连眼睛都被吹疼了。
她这样想着，调整好心态，将手伸向了风暴之牙。一枚翠绿的耳环被她捏在手中，在y冷的yan光下闪着微光。
风，停了。
二、y气重重
轰轰轰！！！
吼——
密集的火球砸在海岸上，大量海水被高温蒸发，巨人咆哮着挥舞双拳，他身上的毛发杂乱不堪，多处露出了被烫伤的肌肤。
「撒网！」
爆炸过後，天上的骑士们抛出钢铁打造的大网，将巨人罩住。
「吼！」
巨力拉扯下，骑士们东倒西歪，但很快又稳住了身形，将铁网收紧。
骑着白se巨鹰的维奥纳举起右手，再重重挥下：
「放箭！」
嗖嗖嗖——
箭雨落下，由特殊钢材打造的箭头轻松穿透了巨人坚y的肌r0u，深入t内。巨人痛呼着，双手扣住铁网疯狂拉扯，可依然无法挣脱。
拉网的骑士们憋红了脸，骨头都在颤抖。
他们的手掌被勒出鲜血，顺着铁网滴落在坐骑的身上。
「倒油！」
维奥纳冷漠的盯着巨人，同时有条不紊的下达命令。
第三小队的神鹰骑士们抱着装满油的木桶，飞到巨人上空倒下。因为被困在铁网中，疲惫不堪的巨人只能任由一桶桶菜油落在头上，当最後一桶油也倒下後，维奥纳身边的副官举起一面旗子，紧接着，一颗颗灼热的火球再次呼啸着砸在巨人身上。
吼——！！！
巨人瞬间化为了高耸的火炬。
「团长，法师队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准备好了。」
「再等一下。」
维奥纳眯了眯眼睛，冷冷地说。
在烈火持续不断的燃烧下，巨人的惨嚎声越来越弱，挣扎也渐渐无力起来。十几分钟後，巨人终於垂下双臂，木木地站立在海中。
它浑身焦黑，远远都能闻到一gu熟透的r0u香。
维奥纳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松了口气，对身边的副官说：
「通知法师队……」
吼！！！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巨人已经si亡的时候，那呆立着的巨人突然一用力，将拉网的骑士们扯了下来。
「怎麽可能……」
「快通知法师队！」维奥纳心中一紧，可眼神依然冷静。
「是，是！」
副官一个激灵，立刻举起手中的旗子，准备打旗语。
巨人挣脱了铁网後，并没有再与港口中的神鹰骑士团们纠缠，转身扑入了海水中。他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副官刚打完旗语的同时，如人类般蝶泳的巨人便深x1一口气，潜入了水下。
「团长，这……」副官呆愣愣的盯着巨人消失的身影，一时反应不过来。
维奥纳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麽果断就逃走了。
「那个方向……」
似乎意识到有什麽不对，维奥纳忽然抬起眼睛，将视线从海面向上移。
见维奥纳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副官也跟着看了过去，顿时一个哆嗦：「风风风、风暴之牙……风暴之牙的暴风消失了？！」
虽然这座岛屿距离风暴之牙有着相当长的距离，但环绕在风暴之牙周围的龙卷风非常巨大，在海尔德加姆群岛任何地方都能清楚看到。
可现在，平日里那已经见怪不怪的巨大风暴，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个巨人……真的是逃走了麽？
先前那个巨人一副凶狠且誓不甘休的模样，现在却忽然放弃了登岸，再联想到它离开的方向和风暴之牙的异常，维奥纳心中有了猜测。
恐怕……
它一开始的目标就不在这座岛上，也或许，在风暴之牙上的某样东西对它更有x1引力。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想必都和那些风暴消失有关。
……
「这就是风暴之牙啊……倒也没什麽特别。」
风暴停歇後，薇薇安让海盗船的众si灵留在海岸，她则和ai丽丝一起进入了风暴之牙。刚登上海岛时她还颇有兴趣，自顾自地东张西望，可没过多久，她就失望的撇了撇嘴，觉得这所谓的风暴之牙也不过如此。
当然，这只是薇薇安主观的看法。
风暴之牙是名副其实的荒岛，整个岛上除了一座同样荒芜的山峰外，其他地方只能用荒漠来形容，寸草不生。
「看来你很讨厌这里？」
「倒也算不上讨厌，只是我更喜欢热闹些的地方。」
薇薇安随口说。
风暴之牙给人的感觉很冷清，每一寸土地都弥漫着一gi寂的萧瑟。两人登上风暴之牙唯一的山峰後，这种感觉也愈加强烈，仿佛时刻有y冷的风从脚下「呼呼」吹出，让人背脊发凉。
薇薇安对此没什麽反应，ai丽丝则脸se发白，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双臂。
山上渐渐起了雾气。
两个同样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了y冷cha0sh的水雾中……
「这地方怎麽感觉到处都是一样的？」
又走了许久，薇薇安不耐烦地抱怨。
她身旁的ai丽丝没有回答，只是仔细地打量着四周。
「有什麽发现麽，ai丽丝？」
「走那里。」
ai丽丝指着一处说。
薇薇安闻言看去，发现那是一处夹在两块巨石间的狭小隙道，仅可供一人通过。她疑惑的看了一眼ai丽丝，见对方表情笃定，便率先步入那条隙道。
隙道不长，仅短短数十米。出来後，薇薇安抬眼打量了一番。顿觉异样。
她诧异地转身，往左边走了几步，将视线从刚出隙道的ai丽丝身上移开，看向了那两块巨石的後方——也就是她们刚才的位置。仔细b对了一下脑中的记忆，薇薇安眼神一沉。
「幻术？」
她问ai丽丝，可语气更像是肯定。
「我不知道，」ai丽丝诚实地摇了摇头，看向前方的山路，「但这里的空间的确不寻常，要小心。」
「哼……」
薇薇安的这声冷哼却不是对ai丽丝的。
巨石隙道後的山路明显带着人造痕迹，一条长长的青石阶落在两人脚下，一直向上延伸到看不到头的顶端。在青石阶两边沿途摆放着许多奇怪的石像，一个个奇形怪状且张牙舞爪，正对着青石阶作势yu扑。
「真是恶趣味。」薇薇安瞥了一眼那些石像，羊骨面具下翻了个白眼。
在薇薇安看来，虽然不知道是谁打造了这条通往山顶的青石阶，但显然这人很不情愿别人使用，所以刻意在两边放了这些怪异的石像，想要吓唬人。
——对寻常人来说这些石像的确形象可怖，b如其中一个半人半鹿的石像，其上身是人类nvx模样，脸若桃花表情魅惑，可一对丰满的shangru上密布着瘮人的眼睛，如八月怀胎的小腹则裂开了一道十字型的血盆大口。
「……也未必是恶趣味。」ai丽丝走在前面，脸se有些不好。
这里的y气加重了，ai丽丝本就t质偏弱，现在被寒气一吹更是两眼发晕。
薇薇安瞧ai丽丝走路的身子摇摇晃晃，快步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你的心跳好快……要不要休息一下？」
这座山峰安静的可怕，上山后，薇薇安就注意到了这异常的现象。她是没有心跳的，所以ai丽丝的心跳声在她耳中也就格外清楚，自从穿过岩石隙道，ai丽丝的心跳更是如同密集的鼓点般在她耳边炸响，好像随时都会爆炸一样。
「不用，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山顶。」
ai丽丝摇了摇头，娇柔的脸庞上却是异常坚韧的神情。
薇薇安不再多言。
两人拾阶而上，天se渐渐暗淡下来。
「呼……呼……」
ai丽丝的喘息越来越重，脸上连一丝血se都没了，到青石阶的後半段，她不得不在薇薇安的搀扶下，才勉强能继续前进。
幽蓝的月之眼出现在夜空上，青石阶两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唯有那些姿态各异的石像在月光下依稀可见，却也格外y森。薇薇安对这些si物没有兴趣，内心甚至无法激起一丝波澜，可听到身旁之人那异常的心跳以及仿佛垂si般的喘息，这位小nv巫也不禁露出焦急和担忧。
这里的y气太重了，待在这种地方，对ai丽丝这样没有特殊力量庇护的生者而言，无异于置身於剧毒的瘴气中。
若是早知如此，薇薇安根本不会让ai丽丝进入风暴之牙。
虽然薇薇安很喜欢ai丽丝，也很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家人，但这并不代表着薇薇安会眼睁睁看着ai丽丝si去。
「要不……我们先回船上去吧？」
薇薇安迟疑地说。
在她眼中，ai丽丝白中泛青的脸上渐渐弥漫起一层si气，若不是那剧烈的心跳声依旧，恐怕就是告诉她ai丽丝已si她都不会怀疑。
「不行……」ai丽丝紧紧抓着薇薇安的手臂，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山顶之上，「一定……要到那里去才行。」
说完便疲惫的闭口不言，默默加快了脚步。
——仅仅是说出刚才那些话，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量心力。
三、归来的王
待两人走完青石阶，薇薇安才发现这还只是半山腰。
「这山有这麽高麽？」她有些不满。
虽说「望山跑si马」，她们在海盗船上见到的小山未必真就那麽小，可凡事也有个限度，之前她和ai丽丝从【艾斯塔之眼】刚要闭合开始登山，现在【哈威卡利亚之眼】都已经闭上、【玛雅兰多之眼】睁开了一小半，少说也有个小时了，可她们现在连山顶的影子都看不到，说什麽也太奇怪了。
「难道这又是幻术？」
薇薇安捏了捏拳头，心中燃起一丝火气。
在世人眼里nv巫就是幻术与诅咒的代名词，就连y游诗人的故事里也常把nv巫当做祸乱g0ng廷和散播灾厄的反面角se，这个说法虽然有很多谬误，但总t上，nv巫的确对幻术方面很拿手。
拿薇薇安来说，在h昏森林时期，当时她的身t还处於冰封中，可即使如此，她潜意识的恨意还是对现实世界造成了影响，从而创造了那个诡异的异度空间，甚至让那些她憎恨的人变成了丑恶的巨鼠，永生永世无法逃脱。
能确实影响到艾尔拉雅物质世界的幻术是所有幻术中最巅峰造极的术法，其本身已经脱离了「幻」这个概念，某种程度上是重构世界。如今魔法的h金时代已经过去，现存於世的凡人法师中能施展这种高等法术的几乎没有，也因此，薇薇安此时才会这麽生气。
——因为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法术痕迹。
不论是这漫长的青石台阶，还是之前的岩石隙道，乃至於更早之前的「鬼打墙」，都仿佛浑然天成般没有半点破绽，与整座山峰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整t。
可薇薇安的记忆又分明告诉她，这不合常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站在一个分叉口上，明明脚步是向左走，可周围景物的变化却像是在向右走，关键是你还察觉不到，直到停下脚步才恍然发现自己来错了地方。若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可薇薇安是nv巫，是理应最擅长幻术的nv巫，面对这疑似幻境的地方，她别说是破解了，现在就连确定这是不是幻境都做不到。
因为仅从法术的角度看，这里的确只是很普通的地方——哪怕它再不合理。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人戏耍，这怎麽能让薇薇安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