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

白钰蹲下身看向那乞丐，手伸出掐在他的脖子上，“妖化成人，要经历七劫五难，前三劫要尝尽人的穷、愚、病三种苦难，你这一世生来就是世间最贫最贱之人，还不如早早结束痛苦。”

乞丐睁开眼睛，他年岁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清秀的面容因为被泥污遮挡而看不出来，干涩的双唇努力开合从喉咙中发出声音，“…水…”

“我不能给你，”白钰摇了摇头，“你得天道宠爱，在前三劫中皆会早夭，品不到人间极苦，不会知道中年无奈，老年无依。所以你的死亡注定是要喝不得水，进不得食，于痛苦中离世。”

白钰的手开始掐紧，乞丐逐渐喘不过气来，手脚无力地在地面挣扎。

就在他快要咽气之时，一道剑光从后袭来，劈向白钰的肩侧，白钰朝旁闪躲，手也跟着松开，乞丐立刻大口呼吸。

“你是何方妖贼？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随着一声厉喝，一个身背宝剑的小将跳入庙中。

白钰回头看向他，笑道，“光天化日？明明是深夜了，你又是从哪里跳出来的？”说着，他上下打量着那小将的穿着，恍然大悟，“原来是此地的夜游神啊，是我行事鲁莽了，忘了这里是泰山领地，你是泰山府君座下的哪位将军啊？”

“妖人！还在这里妖言惑众！”那小将军话不多言，抽剑朝着白钰砍去。

白钰这次没有闪躲，伸手双指夹住了砍过来的剑身，“我观你额间有宝气升起，应该是东岳大帝掌中灵珠投胎而生的温琼将军，天君曾赐你玉环一只，琼花一朵，命你巡察五岳名山，驱邪伐妖。”

“你如何会认得我？”温琼惊愕道。

“这世上所有的佛、鬼、仙我都认得，应该是你怎么会不认识我？”白钰掸了掸衣角，“将军需明白，妖渡劫时最害怕沾上因果，你今日救他，来日他就要百倍千倍的还你。”

那乞儿这时已经喘过了气，唇犹自张着发出干涩的声音，“水。”

温琼面露不忍，走过去蹲下身手心捧起一汪清水滴入乞儿的口中，“不论他曾经是谁，如今他既然在我庇佑之下，我就要护他安稳，天道那套渡劫法则，恕我实在无法理解。”

水落入乞儿口中，却是顺着唇角流下，无法沾湿他的口舌。

“没用的，”白钰站在旁边冷眼观瞧，“他死时注定水米不入口，结局不可能被更改。”

“我不信，”温琼剑割破手腕，将伤口覆在乞儿唇边，“只要努力，结局是会被更改的，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才能入道？你们不会反抗吗？”

“上位者对下位者处境的无知。”白钰扭头嗤笑一声。

然而那乞儿睁开了眼睛，很努力地将温琼的样貌记在心中，他的手臂抬起一些，手指勾住温琼的衣角扯下了一小件玉饰攥在手心。

许多年后，温琼因为反抗天道被打入无间地狱，鬼域中的桃花树一夜之间全部花蕊调零，

随着乞儿的双眼慢慢合上，外面阴云开始聚集。

白钰回到鬼域，双手环胸看着天雷破开十八层地狱直劈在桃树上，连带着将桃树下沉睡的屠生一并劈了个彻底。

随着一个长长的哈欠声，粉色的花瓣中伸出了一只手挡住了天雷直接在手中掐灭，然后人影坐起伸了个懒腰。

“屠生。”白钰喊了一声。

那人转过身，他身披白纱，一双懵懂的眼睛中蕴着刚睡醒的水雾，双手拢在身前看起来像是世上最虔诚的一个信徒，“白钰？好友，你来找我玩吗？”

他说话时唇边先带笑，声音软软的。

“我在想，把你打的昏过去需要几拳。”白钰也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