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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要是换他人所言,免不掉一顿皮肉裂开的罚,但说话的是淳于烁,责罚就免了,也只有淳于烁能那么大胆。
嵇憬琛一时无言,明知淳于烁意有所指,却不知要怎么圆谎,好像于他们之间,淳于烁是真的巴不得他死。
“朕好好的,纯妃很失望么?”他微拧起了眉,低笑了一声,眸中却毫无暖意,“乐乐,朕要死、不详于亡,你应当陪葬的。”
自古以来,皇上驾崩由钟响月余,再择出宠妃为其陪葬,为了是皇上黄泉路有人陪伴。按照目前的宠妃角色,非淳于烁莫属。
尤其是妖妃的角色,淳于烁绝不能久活。
书房落针可闻,两人的距离莫名拉近了几分,嵇憬琛食指轻佻淳于烁下巴,冗长的沉默后,言简意赅问:“乐乐,你还与你的太子哥哥有联系么?”
淳于烁神色一凛,心中一沉,警惕看向嵇憬琛,似笑非笑道:“自我到明以来,同大淳便再无联系。圣上是怎么了么?”
凡是问题必出事,他很焦急想不出答案,却还要假装云淡风轻地笑笑,上挑眉眼,手指戳着嵇憬琛的胸膛。
感受到结而有力的胸膛在‘扑通’跳动,他手像是摸到烫的芋圆,立即收回手,指腹微微发烫,烫的他头都热了。
“听说你的太子哥哥来了鸿洲,要同你过春节,是否属实?”嵇憬琛眼疾手快擒着收回的手,重新按在胸膛,才发现淳于烁的手冰冰凉凉的。
为了替淳于烁取暖,他把淳于烁的手塞进衣裳里,隔着薄薄一层里衣传递温暖,对大夫所说的体寒,愈发认同。
从未听闻太子哥哥前来鸿洲的消息,淳于烁迷茫了一瞬,咬住了唇,手渐渐收紧,问:“真的么?太子哥哥真的要来?”
无可否认,能与亲人过春是最幸福的事情。
嵇憬琛审视着眼前人的一举一动,他相信淳于烁是不知情的,才慢条斯理地接腔,“是。没记错的话,后日除夕便会抵达。”
淳于烁瞳眸霎时泛起晶莹的泪光,看得他某处隐隐做疼,握着淳于烁的手更加用力,近乎要把淳于烁嵌入骨髓才罢休。
于是,他稍微俯视,薄唇紧贴淳于烁耳垂,吐出薄薄的浊气,嗓音低哑,“乐乐,别哭。我……朕讨厌你哭。”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淳于烁,在除了床上的地方哭。
淳于烁是太开心能见到亲人所小声抽泣,闻言嵇憬琛的话,吸了吸鼻子,下一刻便恢复了仪态,颔首以示感激。
那眼泪没来得及落下,就收了回去。
还有两日便是除夕,真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为了迎接淳于策的到来,天未亮,淳于烁特意起了个大早,侧头看着枕边人还在熟睡,蹑手蹑脚掀开被子,好好准备了一番。
主仆出门并未喊上他人,只是静悄悄的带上钱袋,掂量了下,才出门。
然,在屋檐待着的阚飞渊听见动静便醒了,坐起身见两道鬼鬼祟祟的影子不觉得好笑,凌空踏步,随风跟上。
晨时光灿烂地普洒在在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先是繁忙的吆喝声接二连三,中央街道行人纷纷,春风拂面,渐渐近了明亮。
琳琅满目的市集不比燕城差,各种香味扑鼻,使得淳于烁饿了肚子,摸摸鼓鼓的钱袋银子,陷入了深思,正纠结着早饭。
很快的,于亥替他做出了决定,要了份民间最为朴素的菜包子,体验一把民间游。
双手捧着热乎乎的包子,淳于烁是个猫舌头,暂且对于新鲜出炉的包子露出了惋惜的眼神,寻思着,只能放凉了一会儿吃。
于亥咬了一口包子,咀嚼了数下,盯着淳于烁反复思考的摸下巴动作,好笑问:“小殿下,宁响买森马给太直?”
由于于亥话说的模糊不清,淳于烁眉头一蹙,努力辨别每一个字,深深吸了口气,指关节敲着于亥的头,板着一张脸,严然训斥,“食不语!”
于亥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三两口就把包子给塞入嘴里,咀嚼了数下,终于咽下后,也不嫌手脏,就摸了摸后脑勺,道:“我是问,小殿下想给太子准备什么?”
淳于烁酌情了会儿,“文房四宝、笔墨纸砚肯定不缺。吾不得而知之也,一物不成,那便两物。我不信,太子哥哥会不喜欢。”
既然什么都不缺,他还是选择最具有鸿洲特色的店铺进入,看着老板正在拍苍蝇,有了退缩的心。倒是后者见他热情笑了笑,还同他好好介绍鸿洲的彩色丝带麻绳。
此绳有多种系法,淳于烁手上拿的是兔子模样的,越瞧越可爱,越觉得与太子哥哥的兔牙越相似。
所谓鸿洲特色,不过也只是手织玩物,他挑来挑去还是小兔子最合适淳于策,又认为区区一个小玩物,彰显不出来淳于策同他关系亲密。
于是,他一次性拿了许多手织物品,满满一大怀抱,走起路来,手织物品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掉在地上。
老板见他们非富即贵的模样,笑意加深,狮子大开口道:“手织物品耗时耗力,一件物品价格定在一两银子或以上。当然了,要是掉了下来,物品就不能二次售出,只能算你们的了。”
闻言,淳于烁的眉头狠狠一拧,前半句倒是能接受,但后半句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他更加护着怀里的小玩物,尽量不让小玩物掉下来。
毕竟欲送人之物,怎能被脏气所染呢。
小物品正前往不远处的褐高木桌,不知怎么了,淳于烁手臂被人撞了一下,好几个小万物因此调皮地跳出怀抱,直垂地面。
淳于烁双瞳微缩,幽幽地盯着小物品洒了一地,怔愣片刻,侧头见是老板撞着了自己,轻眨几下眼睛,问:“这不怪我吧?”
若是自己不慎,他稍微还能接受,可他能感受到老板是有意为之的,为的是再补买一些送人之物。
然而事实证明,老板还真的是那么想的,眼尾已经笑出了皱褶,直接把过错扔给淳于烁,“那可不行,是你自己护不稳的。”
任谁被迫塞了错,总会不高兴的,淳于烁也不例外,他不擅长与此类人打交道,神色愈发凝重,端起嵇憬琛的气势,干脆把怀中剩余的织物一并汇合。
忽然之间,不想买了。
老板察觉到了什么,在短暂的犹豫后,不甘示弱的回视,“再者,这些东西是要送人的吧?人家会收脏气之物么?”
淳于烁翻涌一阵闷气,为自己不熟明国律法感到沮丧,同于亥相互打了个眼色,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后者轻咳一声,笑眯眯说:“是你先撞人的,损失该由你自己承担才是。”
“有什么证明,能证明是我撞人的呢?”反正这些外来人不会久待鸿,老板也不在乎所谓的名声,钱能拿到就得了。
于亥像是看到了老无赖,撸起腕臂的衣袖,剑重重击着地面,哂笑了一声,“那你又有什么证据,是我们小殿下不慎掉落的呢?”
通常来说,游人都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客气为主,买下所有的东西。老板欲言又止,不晓得怎么到了二位这里,偏偏要与他起争执。
“从头到尾,我就没碰过这东西,全都是你的小殿……”老板耸耸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语气猛然一变,有些心惊,“小殿下?”
能称为小殿下的人少之又少,基本都是皇亲贵族,鸿洲除了逍遥王,便无人也。
“是啊,咱小殿下岂能是你能碰瓷的?”于亥平静地陈述事实,观察老板神色变了又变,继续补充,“听说圣上也来了,倒不如咱到圣上跟前好好评论一番?”
老板陡然拔高声音,拼命摇着脑袋说:“不了不了,不用那么麻烦!今个儿我心情好,就免费送你们了!”
“是的么?可是你好亏诶……”
还没等于亥说完,老板打断了于亥的话头,“真的真的!”
就在于亥满意的点头,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极其耳熟的笑声,他顺着声音望去,竟然看到淳于策一身水蓝淡雅,缓缓走近他们。
“乐乐是准备买给孤的么?”淳于策弯腰拾起织物,蹙眉道:“针线应用得不好,居然还要卖一辆银子……啧,该和嵇憬琛好好说了。”
淳于烁眼睛冒着星光,脚下却踢了踢织物,控诉道:“你那么早到就是不进来,莫不是要看我笑话?”
老板背后冒出密密麻麻的话,听见那自称便知晓惹了不该惹的人,内心求菩萨保佑。
好在淳于策没打算纠到地,只是淡淡看了老板一眼,便带着淳于烁离开。他兜里掏出用纸包裹住的糖葫芦,递给淳于烁,笑了笑不语。
只是在出门后,淳于策冲着于亥轻轻瞥了一眼,后者脚步一顿,立即转身往回走,店门用力合上,陷入了黑暗。
在某种情况之下,于亥同宋玉德是没有区别的,只是听从命令的主子不同罢了。
淳于策伸手摸了摸淳于烁的头,笑涡渐深,门牙似兔若隐若现,“吃慢点,这儿没有你二皇兄和你争食。”
乐乐爱吃酸甜的东西,尤其是糖葫芦更喜。
淳于烁忆起二皇兄那副馋嘴的脸,嘴角禁不住抽了抽,换了个话题,“等会儿回逍遥王府,太子哥哥是要先见见嵇憬琛么?”
大概是有太子哥哥在,他说起圣上的全名,都格外有气势了。
除夕年夜百家和睦,逍遥王府也不例外,大门石狮子挂上了红绣球,视线往上挪两寸便是喜庆的红灯笼高挂,再来是对联贴在门两侧。
石狮子两旁伫立着两名侍卫,见到淳于烁的那瞬间,阳光猛地暗了下来,却意外看清了淳于烁身后的男人。
侍卫早有耳闻大淳太子会来,因没见过,还得试探性地询问,“纯妃,敢问这位是……?”
淳于烁咬下一颗裹着糖衣的酸苹果,整张脸皱在了一起,语言表达下降到了一个度,“我、我太、哥、兄啊!”
侍卫迷茫看向陌生男子,努力辨别出纯妃的话,最终这几个字都透露着一个信息,那便是——大淳太子来了。
除夕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不过申时末,天色已黝沉得如同三更,顷刻间,天上像是撒下密密麻麻的豆儿,珠水般的大小,倾覆似的打在屋檐和地面上。
起风且烟雾缭绕,嵇憬琛视线明显收了阻碍,伫立在门口,衣摆不免也湿了,浑身上下像是被水汽裹挟着。
站了没多久就乏了,他合上门,面无表情地坐在原木桌边上,替自己斟了杯热乎乎的茶,睫毛微抬,眼中竟含着疲惫的红血丝。
桌上还摆着一张张加以密封进而呈给他弹劾信,为了保护弹劾者,纸上没透露出任何的名字,只说嵇有康不务正业、日夜待在温柔乡不问事,为此想来消弱嵇有康的权势,方便他人在他外出期间——上位。
鸿洲事情还未解决,他不能那么早就回去。
于是,他把这些弹劾信装入狭小的箱子内,再执笔给嵇有康写出一封信,【弹劾信非宰相莫属,请多加注意。】
整个朝堂,也只有张启鸣想取代他,成为最高的君主。他何尝不懂,只可惜他找不到任何的理由除掉‘德高望重’的宰相。
信折叠入了信封,写上加急的字眼,正准备把信交给宋玉德的时,才发现宋玉德不在内,便搁置了下来。
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迟迟还见不到淳于烁,心情更是深沉。
此时,宋玉得不顾身体安危,大步流星进了去,待身上寒气消了些,才敢走向君,“酉时已到,淳于太子到了。”
嵇憬琛缓缓抬头,先是交代了弹劾信需八百里加急外,到门口吹着雨风,高高竖起的发冠瞬间乱了两分,两条须发在空中摇晃,好似降落的雨。
再来,他接过一把油纸伞,脚刚踏出去一步,余光瞥见傅孀的接近,不给予任何正眼,只是停留在原地一会儿。
虽然余光使视线限制了许多,但他还是看到了傅孀身穿白衣裳,全身被雨淋湿,几缕头发黏糊糊贴着肩颈到胸口的位置,衣裳也抵不住湿,紧紧跟着曲线,显得身材玲珑有致。
倘若他喜欢女生,以他的性格来判断,晚膳时间可以要挪后一两个时辰。
很快的,他收回余光,连人带伞入了雨中,就听见傅孀喊住了他,“圣上,您低热才好,当心又病了。”
耳中像是入了污秽之物,嵇憬琛嘴角噙着一抹讥笑,傅孀的语气是很拙劣模仿淳于烁的,但是模仿不到位,听起来有说不上的古怪。
他控住傅孀的下巴,盯着那殷红的嘴唇,声音温柔至极,“你是怎么知道,朕低热了呢?”
低热的事情谁都没透露,就连淳于烁见到了他才知晓的,所以他不认为傅孀一介小小的女子,能知道这事情。
傅孀被步步逼近,心跳有些快,对视到嵇憬琛深沉黝黑的眼神,犹如一滩死海,根本没有任何的波动。
脚步退到了墙边,抖着发颤的身子,她用着含情脉脉的目光凝视了嵇憬琛很久,“民女这是关心圣上,可不似纯妃那般逍遥。”
话里明里暗里,都在指责淳于烁的不是。
嵇憬琛嘴唇动了动,十分厌恶有人诋毁淳于烁,豪雨在肆意渐大,伞有那么一瞬间快飞走了,他不想淋湿,便握得稳稳的。
不愿意在盘旋周转,他松开了手,却没否认傅孀的话,把那股隐隐发作的戾气,压了下去,只和煦地问:“你想在朕身上得到什么?”
越是温和的语气,就表示暗的另一面已经岌岌可危了。
傅孀继续窥着眼前人的脸色,浑身一震,稍作冷静,露出一个还算恰当的笑,吐出两个字,“恩宠。”
嵇憬琛垂眸,“你很聪明。”
“哪有。”傅孀一副羞涩模样。
“但你知道,得了恩宠……”嵇憬琛没有预兆大声笑了起来,挑起傅孀下巴,继续说,“代表什么么?”
他没听见傅孀的回答,用鼻音询问“嗯?”了声,肚子也不合适宜地响着,才没决定逗逗傅孀。
走之前,他说:“是表示,你需要替代乐乐的身份,任由朕打骂,坚决不能还手。”
虽然他有一丁点的后悔了。
大雨滂沱,万里低沉。
还没走到膳厅,嵇憬琛就闻到了饭香味,心念一动,近到淳于烁身边,也不管衣服微湿,就把淳于烁搂近自己的怀里,鼻息间尽是那股好闻清雅的味道。
然,淳于烁身子像是被寒雪冻住了般,求助性的朝着淳于策眨了眨眼神,脖颈处皆是温热的呼吸,酥酥麻麻的,又有些痒。
又或者说,嵇憬琛是当做所有人面前抱着他的。
淳于策两处眉头犹如紧连耸立的雪山,很不解嵇憬琛的行为,却又无可奈何。他攥着油纸伞,将其放到了角落,皮笑肉不笑道:“明国君好似没断奶的儿。”
声量明明不大,却能让嵇憬琛听的清清楚楚,是在嘲讽,也是在讽刺。
毕竟谁家一国君主能腻在他家弟弟身上的。
嵇憬琛贪婪地吸了好几口,半响笑着抬首,眼神藏着一把把利剑,直冲对方而去,“朕戒断不了,还请兄长谅解。”
淳于烁喉咙像是涌上来甘甜,差点误以为嵇憬琛对他有意思,还好在淳于策的眼神下,他清醒了过来,稍微挣脱开嵇憬琛的怀抱,将往日的旧痕牢牢记起,历历在目。
绝对不能对嵇憬琛有一丝一毫的……喜欢。
所以他不介意,嵇憬琛对他在坏一点,最好能把他逼入绝境,或者他能活在自己臆想世界当中,把嵇憬琛的所作所为转化为恨。
“呵,孤的皇弟们都姓淳于,同你这个嵇姓毫无关系。”淳于策慢慢背过身,听到嵇憬琛的笑声,不由嘴巴不受控地冷嘲,“都说鸿洲信佛,以孤瞧,此传闻定然有误。”
言下之意很明显,是在说嵇家二兄不做人事,不怕神佛窥。
嵇夷献拉开石椅入座,指腹在桌面上转圈,不在意传闻的真假,翘着不雅观的腿,“都是一家人了,观同日夜,咱也不用那么多殷切,免得我们多陌生啊。”
淳于策沉默了几分,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瞥了一眼嵇夷献,恨不得将嵇夷献的嘴缝上。好好的一个人,就那么不会说话,可惜了。
嵇憬琛低头嗅闻着淳于烁的鼻息,许是体型差的缘故,淳于烁在他怀里显得脆弱又无力,像是他蓄力几分,人儿就会被他捏碎。
总归还是淳于烁太瘦了,骨头边没肉,难怪他不怎么用力就会喊疼了。
许久,菜香上了桌,众人为了这顿团圆饭饿了一上午,自动围着圆石桌坐着,没了尊贵之分,整个氛围自然少了相争的意思。
站在圣上身后的宋玉德罕见没有试毒挑食,只是候着等待圣上的吩咐,难得闲了时间,看着‘和乐融融’的场景,心里笑开了花。
天色不见转好,这雨配上热乎的菜肴也暖了胃,嵇憬琛吃了几口,习惯性给淳于烁添了菜,才发现淳于烁碗如座山,饭上全是菜。
这些菜倒不是他添的,而是淳于策添的。
嵇夷献不甘示弱地为嵇憬琛夹菜,凡是淳于策夹什么菜,他便跟上且夹上两次,不多时,嵇憬琛碗里的山更甚。
一时间,淳于烁无言以对,默默地吃着皇兄给的‘宠爱’,食不过半刻,腹有了饱足感,但碗里半山未消。
为了防止浪费食粮,他筷子没礼貌地扼杀淳于策的进攻,又不想大节日坏了气氛,便委婉说,“哥,我不想变成淳于翎。”
淳于策筷子顿了顿,想到淳于翎那臃肿的身材,果断打消了对淳于烁的宠爱。
倒是嵇夷献还在不断的给嵇憬琛夹肉,语气颇有阴阳怪气之意,“淮儿多吃点,哥哥不介意你胖。你就算胖成宋玉德这样了,哥哥也不会嫌弃的。”
莫名中了把剑的宋玉德露出尴尬且不失礼貌的笑,偷摸捏了捏肚子上的肉,疑惑自己真的很胖么。
于亥微微抿起了唇,小声道:“有一点点吧。”
宋玉德:“……”
虽然嵇夷献在明示自己做哥哥有多好,但是嵇憬琛却不那么认为,反而还觉得嵇夷献过于虚荣,有点恶心。
本来嵇夷献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嵇憬琛微侧头,以同屋外的天气一样,眉间晕染了层层阴翳,盯着他看。
然后阴恻恻道出了一个字,“滚!”
淳于策淡漠看着嵇氏兄弟的相处模式,瞬间没了胃口,但不想淳于烁担忧,便佯装胃口还不错,不注意地把讨厌的胡萝卜都吃了下去。
刚到嘴中,感觉到一股厌恶的味道,又得忍着礼仪面子,硬生生把胡萝卜咽了下去。
淳于烁察觉到不对劲,仅仅犹豫一下,“……哥,你心不在焉的,是有什么事情么?”
淳于策不动神色地睑嵇氏兄弟入眼底,忽然笑着摸着淳于烁的头,道:“乐乐吃完了就去歇息,哥哥有话同他说。”
至于是哪个他,在场的人都明白,所以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员就被嵇憬琛赶了出去,包括他宠爱无比的纯妃。
等着厅内剩余二人,淳于策立马拉下了脸,语气意外强势了起来,“既然是一家人,那孤就不客气了。”
令人更意外的是,云收雨歇,周围的声音算是真真正正安静了下来,许是夜的缘故,厅内充斥着刺骨的寒霜。
嵇憬琛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下,头也没抬,抛出了不冷不热的话来,“天冷床冻,朕只有半个时辰,在晚一些,朕就要回去暖被窝了。”
“……”淳于策不知道此话是不是玩笑,嘴角不自觉抽了抽,“半个时辰够了。”
半个时辰足以谈论许多事与请,他把茶填满,捂了下温热的杯子,掌心不再那么多冷冽,先是静静地凝视着嵇憬琛,想探个究竟来。
可惜的是,嵇憬琛作为一国之主,定是很容易将心事隐藏。
他仰头喝了大半杯茶,入喉顺势倘胃,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明明一样是临海地段,不知怎么地,鸿洲的气温比他们大淳还来的刺骨冻人,让他不常习武的体质……变弱了许多。
在乐乐面前是逞强,在嵇憬琛更要彰显出身份的不同,所以冷意必须忍。
淳于策不愿放开杯子,紧紧握着取暖,言简意赅道:“闻君有他心,拉杂催烧之。所以放了乐乐,孤会挑个耐玩的人,回赠你。”
嵇憬琛没立即回答淳于策的问题,反之一问:“既见君子,云何不乐呢?”
“不可能。”淳于策下意识否认,在来鸿洲途中,也曾听闻嵇憬琛与乐乐的事情,都说嵇憬琛待乐乐不好,经常虐打乐乐。乐乐是他最重要的弟弟,他绝对不允许乐乐活在绝望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