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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三)

 

往事入世三

“你不要过来!”元望握紧一拳,他快速地看了眼四周,并无任何可做防御的武器在身,便只能瞪着眼,屏住呼吸,堪堪看着面前人越走越近。

在听闻少年这句激动的话语后,沈碧渊只是顿了一顿,便又朝前走了,“不要过来?

他行走得十分缓慢,却每一步都像是带着莫名的威压,直至走到元望身前,“为何不要过来?”那声音清清冷冷,听不出喜怒,他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这面部紧绷,如临大敌的少年。

面对向自己投下的巨大阴影,元望双手紧紧攥成拳,不敢妄动。

“也不知之前是谁哭着求我”沈碧渊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冷笑,“叫为师抱你!”

“!”

元望顿时瞪大了眼,像是此时才想起什么来。

一些画面猛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自己是如何与面前人肌肤相贴,耳鬓厮磨,又是如何纠缠彼此,淫乐交欢

他大张着双腿,在青年身下婉转呻吟,淫言浪语,哭着求面前人进来

而这人又是如何凶狠地进入他刺穿他

“”

为什么会这样

元望微张着唇,心头剧震,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现在却不认账了?也不知昨晚是谁不知廉耻地敞着腿,骚叫着求我干他又是谁紧缠着我不放过!”沈碧渊欺身压下,“还敢说,叫我不要过来——?”

元望已缩至床角,却被来人步步紧逼。

沈碧渊单手捏住元望的下巴,不由分说地便吻了上去。

“唔!”

元望皱起眉,他只感到那舌头直直地窜进来,扫过他的口腔,元望登时怒气上涌,他用牙齿狠狠地去咬沈碧渊的舌头和嘴唇,可即便如此,那唇舌也不见丝毫退缩,反而更深入了进来,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来,鲜血顺着交缠彼此的唇角流下。

那吻真正是到达了噬咬彼此的程度,元望伸出手臂就想推开身前的人,却被沈碧渊察觉,先一步便把元望的两只手按于头顶,同时身体更是朝前欺压下去。

“唔嗯!”

两人就这么纠缠了许久,沈碧渊才放过他,“可想起来了?”

同他接吻,也只不过是让那些淫乱不堪的画面越发清晰起来。

元望紧抿着唇,不置一言,双眼紧紧闭上,眉间深深地皱起。他别过脸,强压着那些记忆,像是想将这些都抛之脑后,却硬是被沈碧渊掰过脸,“看着我——!”他似是知道这少年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便硬是强迫要他面对自己,也面对他们早已有了肉体关系的事实。

听闻沈碧渊所言,少年便当真是睁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他。

看着少年倔强的眼神,红肿的唇瓣,紧闭的唇缝流下了一道鲜血。

他毕竟已是尝过了这具身子的滋味,此前又与这人唇舌纠缠了一番,眼下轻易地便被少年这副模样撩拨起了情欲,看着此时怒瞪着自己的少年,沈碧渊只觉胯下硬得发胀。

“为何不杀了我?”元望平静地问道,事到如今,为何还要留着他?

听闻少年的问话,沈碧渊内心不禁升起一股烦躁。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问题,他沈碧渊想杀谁就杀,想留谁便谁,何需过问什么理由?

嘴角扯起一个笑,“你是我的好徒儿,我又怎么会杀你呢?”沈碧渊动作轻柔地抚摸上元望的脸,像是所言非虚。

“你不是我的师父。”元望直视沈碧渊道,“都是假的不是吗?”

从一开始就只有欺骗和利用。

不论是这人自称是师父,还是他伪装的良善,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事实是,他在他眼前残忍地杀害了他的妹妹,他用洗髓凌辱他,折磨他,视他的一切努力为笑话,他直接毁了他所向往期许的那个未来,彻底粉碎了他的梦想。

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妄图逆天改命,枉顾他人生死和命运,自己也只不过是他手中随时可以捏碎的棋子。

在他亲昵地叫他师父,在他努力勤奋地习武,在他对他展现那些情意和痴态之时,这人背地里又是如何冷漠可笑地看待自己的——?

“”面对少年的责问,沈碧渊一时间竟不知回些什么。

元望闭上眼,似是长呼出一口气,“沈碧渊,你听着。”再睁开眼时,那眼眶已是通红,他直视沈碧渊,泣血一般一字一句道,“我、恨、你!”

这三个字,当真是字字诛心。

沈碧渊只觉心口一阵钝痛,就好像是有人拿刀子正生生地凿着他的心口,他的双手攥成拳,良久,嘴角却扬起一个扭曲的笑,“恨又如何?”他道,“你还不是和你最恨的人上床了——?”

下一刻,他便粗暴地扯开少年的衣物,一只手揉捏上了少年的身体。

恨?

要恨便恨罢!

“住手!”元望剧烈地挣扎起来。

“记得那些无谓的东西,却记不得与我同床,夜夜笙歌时的情景吗?”沈碧渊冷哼一声,双手轻车熟路地抚摸其上,他知道这少年身上每一处脆弱和敏感的地方,“呵,才被我摸那么两下,就湿成这样?”

元望喘着气,他现下虽不是发情的时候,但毕竟这具身子曾与眼前人交欢许久,身体上对这人的记忆是抹灭不去的,甚至是只要被他一碰,那些同他肌肤相贴的荒唐记忆便会全部涌进脑中,甚至叫嚣着想要更多,少年强忍着,双眼紧闭,愤恨难言。

“你杀了我罢!”

“杀你?我可不会杀你,你可还是有些用处的。”沈碧渊直视元望,脸离他极近,“本座胯下的玩物!”

笑话,他亲自调教出的人,为什么要杀?

把元望翻了个身,叫他跪在床上背对自己,一手按住他的两只手于头顶,彻底断了他挣扎反抗的念头,两根手指撑开窄穴,只瞧得那处已有一丝淫液渗了出来。

沈碧渊不明所以地冷笑一声,到底是具淫荡的身子。

两根手指捅进又捅出,待那处媚肉变得又湿又软,粗长的巨龙便尽根淫入到底。

沈碧渊前后抽插,便当真是把这少年当做发泄欲望的玩物,尽情地享用起这具身子带给自己的快感。

“”元望被迫承受,紧咬着唇,不发一言。

两人虽行着那亲密之事,却毫无之前的旖旎氛围。

沈碧渊蹙起眉,看着紧闭着双眼极力忍耐的少年,此般模样,就像是不愿面对,不愿承认

他倾下身,一手掰过少年的脸,强迫他同自己接吻,同时,下身巨物狠狠地刺穿身下的人,便是想叫他认清事实。

接着他猛地一下便抱起了身下人,强硬地给他翻了个身,让少年坐在自己身上。

“啊——!”一阵天旋地转,元望还是没忍住叫出了声,重心一个不稳,一下便搂住了面前人。

两人的视线对上,脸也离得极近,只瞧得那张绝色的脸上面无表情。元望赶紧回过神来,猛地就想挣扎起身,却被沈碧渊紧紧箍住腰,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下身狠狠地朝上顶去。

元望知道自己反抗,只会加剧面前人对自己的欺侮,便当真同个毫无生气的人偶般,靠在沈碧渊身上,任那人如何顶弄,便是不动也不出声,只堪堪承受。

沈碧渊眉心紧蹙,他知道元望什么心思,只觉阵阵怒气上涌却不知何处发作,下身动作更是丝毫不留情,只顶得少年人在自己身上上下起伏。

射入的那一刻,元望张嘴,狠狠地咬上沈碧渊的一侧肩膀,便像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又像是想对面前人发泄所有的愤懑,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两道深深的血牙印浮现在沈碧渊雪白的肩上。

未等面前人反应,元望便喘息地站了起来,他的双腿仍在打颤,下床的时候,还跌了一跤,他挣扎着站起身,这一空档便足够被人捉回了,元望心脏砰砰直跳,他不敢去看身后,只一味地朝前冲。

他猛地推门两扇木门,白光乍现,他顾不得许多,无头苍蝇一样只晓得朝前跑。

他感到自己撞上了一个人,只听得那人惊叫一声,手中的瓷盘叮咣地掉落在地,他无暇去理会,又踉跄地迈开步子。他经过几排习武的人,他从他们之间跑过,不顾他们或惊讶或生疑的脸孔。之后,他又撞上一些人,有人责问他,有人担忧他,他都全然不去理会,只知朝前跑去,耳边只有他自己呼哧的喘气声。他掠过许多不认识的人,有人喊他少侠,有人令他站住。他经过亭台,楼阁,奇花,异木。

他逐渐停下脚步,看着眼前广阔的天地,细水从山峦之峰潺潺流下,在青峰松柏间升腾起氤氲雾气。碧湖犹如镜面,两只白鹿行走其上,一圈圈水波从蹄间扩散开来。放眼望去,周身云雾缭绕,极目远处是深浅不一的虹霞,天边有仙鹤飞过。

云水宫。

此处虽美,却让此间少年迷失了方向。

元望不知何时已走到一处圆形空地,堪堪走至正中央时,只听得轰隆隆的声声巨响,从地底生长起五根圆柱形的高大石柱,犹如破竹之势般直冲云霄。只见那破土而出的圆柱耸立于空地边围,粗壮的锁链盘踞于石柱繁复的纹路之上。接着,只见那纹路一点点地亮起了金光,同时,一个金色法阵嗖地在少年脚底扩大。元望低下头,只瞧见自己正处于巨大阵法中心,他看不懂那些繁复的符文,只瞧得阵法正中一个巨大的——“命”字。

下一刻,五根石柱上的五条锁链便倏地极速窜出,纷纷朝正中站立的少年袭来,顷刻之间便上了少年的身,竟是分别绑住了他的双手,双腿,和颈项。

元望咚地跪了下来,他的四肢被锁住,偌大的空地之间,只他一人堪堪困于中央,此般模样,就好像是那将要行刑之人。他挣扎一下,却被那重型锁链禁锢得更紧。紧接着,从地下猛地窜出两根尖利石锥,直接扎穿了少年撑于地面的双掌中心。

“唔——!”五指颤抖,鲜血蔓延开来,元望紧皱起眉,只觉疼痛难言。不过还没完,另两根钻出的石锥硬生生扎穿了少年的脚踝,汹涌迸出的鲜血溅了一地,如此这般,便是将他整个人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

紧咬住牙关,浑身瞬间就汗湿了,元望抬起头,便看到青年朝他缓缓走来,嘴角挂着他熟悉的冷笑。

“你想逃到哪儿去——?”

***

少年的双手高悬于空中,他全身赤裸,双腿大开,身上缠绕着几根灰黑粘稠的水柱。说是水柱,不如说是灌了铅的泥浆,那浑浊厚重的灰黑泥浆在少年身体上滑动,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时不时还会朝地面掉落下一坨坨淤泥一般的液体。

髓根无孔不入,从少年的口中和后穴淫入,直搅得少年人的肚子都鼓出粗壮柱体的模样来,看上去诡异无比,就好像一条大蟒钻入了他的肚子。

不仅如此,那髓根还钻进了少年先前被石锥扎穿的孔洞处,两掌掌心,两处脚踝,只叫那处伤口无法愈合,反而被捅出了更大的窟窿,粘稠的鲜血混合着灰黑的泥浆,直往下掉。

少年面色惨白,不知还有几分气。

反观另一边,只瞧得青年端坐于一旁,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似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正被洗髓的少年,之后便道,“白鹤戾,你且瞧瞧,这少年的身子是不是十足的——放浪?”

原来青年身旁还站着一男人,听得青年所言,他的头反而垂得更低。白鹤戾额上冷汗直冒,他万不敢抬起头来,只怕他就是抬头看上这少年一眼,他的双眼怕就要保不住了。

“不知教主为何又要为这少年洗髓?”

沈碧渊淡淡地哦了一声,“上回没洗彻底,这次便再来一遍,反正没玩死,再用一次又有何妨?”

“”

“你瞧瞧,这一醒就得那般闹腾,看来是忘了洗髓的滋味了,那便再来一次,方能乖巧。”

白鹤戾紧皱起眉,“教主您这又是何苦和这少年互相折磨?”

“互相折磨?”沈碧渊眯起眼,眼里寒意尽显,这四个字他几近是咬牙切齿地从唇缝吐出,“怎么就互相折磨了?”难道不是自己折磨于他,又何来互、相、折、磨——?

白鹤戾闭上眼,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知这个男人此时绝不是面上那般气定神闲,“教主,既然如此,不如杀了他,方可一了百了。”如此这般,便可永绝后患,教主也不会再为这少年牵动心绪了,“如果您下不去这个手,不如我来——”

“你敢——!”沈碧渊一掌便“啪”地一下拍碎了身旁的木桌,他的额上瞬时暴起青筋,就像是被触了逆鳞,“滚出去!”

“是!”白鹤戾脸颊流下数道冷汗,赶紧退了出去。只怕就是晚走一步,今日留不得的便是他自己。

沈碧渊闭起眼,他此时的气息极其不稳,双拳发着抖,过了好一会儿,紊乱的体息才有所平息。

他走至少年身前,静静地凝视着他。

他知道这洗髓该是何种滋味,他也知道眼下这少年正承受着何种痛苦,他伤了他一回,却又伤他第二回他知道这少年恨自己

少年身上的髓根嗖地缩短,根根化于无形,少年没了支撑,就要掉落地面时,被人接住。

元望双腿跪于地面之上,他全身无力,双臂垂下,整个身子只能堪堪靠着面前人,下巴搁在沈碧渊的肩上。

双眼睁开一条缝,嘴唇翕张,气若游丝,“我后悔了”

少年这四个字,只让沈碧渊感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我后悔遇见你,后悔认你为师,后悔喜欢你”

沈碧渊紧闭起眼,发颤的双臂紧紧地抱着怀中少年。

***

沈碧渊坐在元望对面,双手悬于少年头顶,只见一缕缕泛着莹光的丝状物从少年头顶被吸出,接着,那丝绦在空中凝成一幅幅走马灯般的画面,却又快速地烟消云散。

白鹤戾刚走进门便看到这幅情景,他认得这诡异的功法,无相神功本就是绝世秘法,而其中的两式——无相手和大梦黄梁更可被称之为禁术。

教主这竟是想抹消掉改写这少年的记忆!

“教主,还请三思!”他倒并不是担心少年,而是因无相手和大梦黄梁之所以被称为禁术,不仅仅因为它妄图违背天意,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更是由于想要成功施展它们,需要消耗施术者相当大的功力,是内耗极其严重的术法,“天命教眼下本已有人心涣散之势,倘若您再有个闪失,只怕是自身难保!”

沈碧渊不屑地冷笑一声,“他们有本事,便来!”只怕他只剩一成功力,都能叫那群心怀不轨之人心服口服。

白鹤戾深知这人说一不二的性子,当下便紧抿着唇,“教主,您当真要这么做?”

“有何不可?”

“忘却前尘往事,那少年也会不记得你了吧?”

听闻此言,沈碧渊抬起头,看着那丝缕记忆组成的画面,画面中正是自己和少年相处的点滴,却一个个如云烟般消逝于无。

“忘了便忘了罢!”你既是后悔,那我便成全你。既是我毁了你的人生,那便再还你一个!

“可您当真以为这么做,他就能清清白白地再过一世吗?”毕竟待在沈碧渊已久,虽不能全然摸透他的想法,但多少也能察觉出一些来。但白鹤戾却觉教主已然影响少年人生至此,又要如何彻底归正?难道抹消掉一切,就可以重头再来?

“况且即便这少年就算是清醒了也当是个废人了吧”他知道教主并未给这少年成功洗髓,少年现在体内的慧根仍是混乱难测,习武的根基可以说已全然被毁,这般模样,又如何开启一个新的人生?

“为他通髓便可。”

通髓?!

白鹤戾瞪大眼,震惊地望着眼前人。

“世人只知洗髓极脏极阴,却不知它的最高阶——通髓却是极净极阳。很少人有能练成洗髓功的极致通髓,并不是因为最后那缺失的残页让世人难以窥见其全貌,而是因为洗髓是取是夺,通髓却是给是予。”

“教主,你?!”教主竟是想以几身之功力,为这少年通髓!想那习洗髓功之人定是自私自利,可它的最高阶却又如此反其道而行之,如此矛盾的术法,又有何人想要将它彻底练成!

白鹤戾在沈碧渊面前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教主,万万不可!你既已为那少年重写记忆,眼下竟又要为他通髓,莫说您的一身功力修为定要折损大半,你己身会变成何种模样都尚未可知!”为何要为那少年做到这种地步!

似是对白鹤戾话充耳不闻,沈碧渊只瞧着面前少年,“想你叫我师父叫了那么长时间,我却未曾真正教过你什么,可是占了你几多便宜”他说着便笑了一笑,看着少年的双眼里满是爱怜,“为师这便传你最后一式吧。”一手抬起少年的下巴,亲吻了上去。

往事入世四

圆形擂台之上,站着两名刚及弱冠的青年。

仔细看去,却发现两人长相竟是一样,皆是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身穿白色剑道袍,更显身姿修挺,有棱有角,一身贵气。更引人瞩目的却是两人手中所持之剑,两人一人持断水剑,一人持长虹剑,皆是难得一见的绝世名剑。

此二人正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人称双星的孟子昭、孟子晗两兄弟。

“还有谁上前挑战——”

名剑山庄庄主孟青松高坐于看台之上,只瞧得他轻捋长须,嘴角扬起,似是对自己这对孪生幺子在体法大会上的表现十分满意。

说来,兄弟俩资质实则都不算高,皆是70%的体术慧根,却因为手持绝世宝剑,接连战胜了资质高于他们之上的挑战者。名剑山庄本就是以藏剑和铸剑闻名天下,这一役,便更是说明了他们名剑山庄的本事所在。

兄弟俩也没想到今日会如此顺利,不仅战胜了灵溪谷的双花姐妹,无量门的胖瘦头陀也不是对手。两人高扬起头,正是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年龄。

“既然没有挑战者,那我便宣布,此次体法大会的双人对决赛的胜者便是——”

这主持话还没说话,只听得一声轰隆隆巨响,便瞧见擂台上空竟是突地乌云密布,厚黑浓云盘旋在空中,数道惊雷藏于这漩涡状的云层之后。众人纷纷朝天望去,此等骇人景象属实罕见,不知天公何以突然如此作怒。

看台上的老叟突然睁开眼,只瞧得他头顶只有几根稀疏的白发,在脑后盘成了个稀松的髻,满是皱纹的脸上皆是块块圆斑,便是那法术慧根98%的知天命——黄袍老道。只见他大睁着浑浊的双眼,眼珠子乱动,张开早已没了牙齿的嘴,“星轨移位,天道无常——!”

轰轰轰——雷云滚滚。

黄袍老道神神叨叨,“天狼位偏三寸破军落于守宫少阴升阳七杀倒行!”他的嘴里突地喷出一大口血,“有人逆天改命——!”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闪电便猛地从云中劈下,竟是不偏不倚,直叫体法大会的擂台霎时一分两半!

孟家兄弟堪堪躲过雷击,只见那被雷击中的中心裂缝处,竟不知何时插着一柄长剑!

一人缓缓走上擂台,只瞧得他一身黑衣劲装,直把那矫健身姿勾勒得十足挺拔,两条长腿更是笔直。他面无表情,眼神犀利,眉间隐有煞气。只见他每走一步,都有一道惊雷劈下来。黑衣少年却是目不斜视,毫无胆怯,稳步向前,只叫那惊雷竟是劈不中他半分!行走至擂台中央,黑衣少年一手便拔出了那深插于裂缝中的大剑,手臂一挥,那剑尖便直指孟家兄弟,“我来——!”

孟家兄弟皱眉看着这不速之客,有人上前挑战,两人自然不会不应战,看了眼对方后,便分别做出了迎战架势,只是还未等他们以剑出招,手中剑却倏地离手,竟是径直飞到了那黑衣少年的长剑之上,就好像那少年手中剑有吸力一般,把那双名剑给吸了去。

什么?!

孟家兄弟瞪着眼,连看台上的孟青松都不禁蹙起了眉。

只见黑衣少年手臂一挥,那断水剑和长虹剑便咣当一声掉落于地面,剑身了无光泽,便如同那普通刀剑一般黯然失色。

“名剑?这便是——名剑?”黑衣少年嘴角翘起,扬起一个嘲讽意味十足的笑。

“你那是什么魔剑?!”孟子昭手臂发抖,直指黑衣少年。

“魔剑?区区铁剑而已。”只见少年手中剑满是铁锈和缺口,那剑刃也是尤其钝,当真就如那破破烂烂的铁剑一般。

“剑只是外物,重要的——是用剑的人!”

少年这句话就好像是给了兄弟俩当头一棒,好似在嘲讽他们今天一路的过关斩将。他们此次前来,便就是要为名剑山庄于江湖武林示威,可这下倒好,在这最后关头却让这不知哪儿来的黑衣少年出尽了风头!竟是用区区铁剑便将那绝世名剑拂去光华,又怎能叫他们甘心!

黑衣少年拖着重剑朝前走去,只瞧得那剑尖在地面拖出条不深不浅的划痕,那滋滋的声响不禁令孟家兄弟咽了口口水,竟是前所未有的胆寒。没了剑,两人几乎使不出一招半式,便犹如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般,接连后退。

黑衣少年来到孟家兄弟身边,手中剑朝着两人一挥——便仅仅只凭剑气,就将孟家兄弟打出了擂台外。

擂台之外,便是输了。

看台之上鸦雀无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哗然。

“胜者是——”主持刚想说,便发觉还不知这黑衣少年名讳,便改口问道,“敢问这位少侠尊姓大名?”

只瞧那黑衣少年将手中剑一挥,那大剑便又插入了地面。

此时,看台上奄奄一息的黄袍老道又直起身子,只见他瞪圆了眼,满眼血丝,“100%100%是战神——”

少年张口,“战神——”

黄袍老道的声音和少年的重合了。

“出世!”

“元妄!”

***

是夜。

“可恶!那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孟子晗握紧一拳,愤恨地捶了一下床沿。

“不知,只知名讳,却是从没听过,也不知哪门哪派的。”孟子昭也是满肚子火,想到那少年仅仅只是一剑,就叫他们双双飞出擂台外,此等败相,实在是太丢人了!

“哼,明天再会会他!”

“我也正有此意!”

兄弟俩仍是不信自己会如此轻易地便败于他人之手,甚至心里仍是怀疑那少年怕不是使了什么阴招!想到他们今日一路过关斩将,却于临门一脚之际,叫那头筹硬生生地给人截了胡,实是无法甘心!而且,那可是以一敌二!

“你可知那少年在哪儿?”

“不知,但我猜他今日如此风光,必定会参与接下来的单人战,落脚之处也定不会离那体法大会会场太远。”

“有道理。”

正当两人正暗自思忖少年可能下榻之处时,木门突然被从外推开。

黑衣劲装的少年正站于门口,看着眼前情景,孟子昭孟子晗顿时瞪大了眼,竟是不成想他们正念想的对象,竟主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兄弟俩完全没有料到这出,便是直接惊得从床上站起了身。

元妄看着一脸讶异的孟家兄弟,“你们可是找我?”

“”

“倒好,我也正有事找你们。”

孟家兄弟面面相觑,便道,“不知元少侠找我兄弟二人,所为何事?”难道这少年也和他们有相同的心思,想要再战一次?

“今日你二人均败于我手,眼下便给你二人个再战的机会。”

当真如此?

正当兄弟二人这么想的时候,少年下面一句话又生生搅乱了他们的猜想,只瞧得少年嘴角一翘,“你们可想在床上打败我——?”

什么?!

兄弟俩毕竟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面对少年意有所指的话,他俩懂了又好像没懂

兄弟俩对视一眼,这少年到底在说什么?!

元妄却是无暇顾及这一脸懵的兄弟俩,便当他人下榻的客房是自家的一般,长腿一跨,便是直接走了进来,接着便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之上。

只瞧得他眉头微微蹙起,却不知是为何事感到不耐,接着,他拿起木桌上的一盏茶,仰头便一股脑儿灌了下去,只这一举似乎未能使他平静半分,却是眉间越皱越紧,那模样像是颇为烦躁,他不耐烦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大片蜜色肌肤露了出来。

兄弟俩堪堪看着眼前少年,瞧他面上也染上了层薄红,竟是不知这数九寒冬的腊月里,这少年何以会如此闷热

“元少侠,你”

“元少侠,这是我兄弟二人的房间,你这般强行霸占怕是不合礼数吧”

少年却对两人话语充耳未闻,只端坐于一旁,兄弟俩对望一眼,眼下也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这客房干脆让了他便是。

正当两人就快要走出门,一把剑突地横拦于二人腰前。扭头望去,竟是那门边少年手中持剑,便是硬生生地用手中剑截了二人去路,只叫兄弟俩行进不了半分。

接着,那剑从腰部缓缓移至二人耻部。

“断水长虹名剑山庄少庄主的一对名剑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也不知你二人这胯下名剑——当是如何?”元妄扭头,视线流连在兄弟二人被衣袍遮挡的胯部,不禁咽了口口水,“要来比试比试吗?”

***

一黑一白两人面对面,只见此二人身高相仿,身体却是离得极近。二人低着头,双手正彼此解着对方的裤腰带,粗重的呼吸交错于两人之间。

孟子昭不知自己何以如此轻易地就被少年挑拨,竟真是如同少年所言,想要用自己那柄胯下“名剑”同少年比试比试。想是战场失意,名剑被摧,竟当真要用这等荒唐之事完璧回来。

明明是解自己的裤带更顺手,两人却偏偏去扯对方的。胡乱地扯了半天,方才扯开对方的裤带,两柄高耸的肉枪自两人跨间冒出头来,如同拼刀一般交错在一起。

二人皆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心性,此前一番你撕我扯,很容易便能擦枪走火。

“如何?”孟子昭问,竟是真的就被激起了胜负欲。

元妄嘴角一翘,“不够看。”

听闻少年回话,孟子昭神色一凛,他挺腰朝前一送,便是让自己的胯下利剑能摩擦到对方的肉枪,就这么顶了数个来回,已全然呈勃起之势。

“这样还行。”元妄一笑。

孟子昭呼哧地喘着气,他低下头,便见少年的阴茎也已经完全勃起。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只见二人面贴着面,均是挺腰摆臀,让那胯下肉棒摩擦着肉棒,拼刀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谁也不让谁,便像是真的要用这胯下利剑争个胜负。

孟子昭一手便把二人肉棒箍了起来,只听得面前人一声惊喘,视线便往面前少年看去。

只见他微眯起眼,眼神迷蒙,双唇微张,只叫人能瞧见那悬在口腔中的红舌,又伸出来,舔了舔干燥的唇。

也不知自己何以如此鬼迷心窍,孟子昭上下套弄起两根肉棒,只叫火热粗长的两柄肉枪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一上一下之间,龟头汩汩地冒出淫液来。

“你帮我舔舔。”这般摩擦还是不能让他全然舒爽,元妄一手按住孟子昭的后脑勺,就想把他的头往下按。

可对方却是丝毫不动,眼里满是犹豫之色。

元妄呵地笑了一声,“败家之犬而已,哪有什么资格拒绝——?”

孟子昭心头猛地剧震,“败家之犬”四个字像是彻底粉碎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信与高傲,又想到这少年仅是一剑便将自己击败,此般霸气强大,便竟真的对面前人起了臣服之意。他在少年面前跪下,一副站败者之姿,张嘴便含住了少年胯间竖着的肉枪。

这是他作为败家犬应该做的,便是舌头裹着那坚挺的肉刃,极尽讨好地服侍着胜者的胯下之物。

元妄仰起头,动了动喉咙,舒爽地长叹了口气,他抚摸上孟子昭的头,微微挺胯,便让自己的肉棒能更加深入,“这才对手下败将就该有败将的样子”

视线堪堪右移,便瞧见站在一旁已许久,却一言不发的孟子晗。欣赏了眼前这番淫戏多时,他胯下早就撑起了个篷,那张白皙俊俏的脸蛋也染上了层粉色,瞧着少年的眼里满是情欲和渴求。

和这个亲密了一番,又怎能冷落了另一个?

元妄勾唇一笑,“你若是也想舔”只见他从面前人口中抽身,上半身俯于木桌之上,朝后撅起两瓣浑圆的臀瓣,两手往后伸去,扯开那紧致的臀瓣,只把那正中的窄小洞口横拉成了一条缝儿。

透明的淫液从洞口流出,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流下。

“就舔这里吧。”

***

红色床帐内,少年全身赤裸地跪在床上,他的双腿呈大大打开之势,只见那挺翘的臀峰间,插着柄粗壮烙红的肉枪,每当少年被这柄肉枪朝前顶去之时,跨间之物却又能摩擦到面前人的肉棒。

饥渴的肉穴被身后人撑满,勃起的肉具和面前人拼着刀,前后两处均被照顾到,元妄满足地轻声哼着。

唇舌和面前人一番纠缠搅动,刚一退出,就又被身后人擒住下巴,扭过头去承接另一人火热的唇舌。

少年被孪生兄弟一前一后夹在中间,行着那极尽淫乐之事。

孟家兄弟似是现在才全然明了少年人口中“床上打败”的含义,便当真是把今日输给少年的不甘化作了行动,胯下利剑狠狠地刺穿着怀中少年。

“啊”少年挺直身子,仰着头轻声呻吟,似是十分舒服的样态。少年舔舔唇,他要的便是这般,只想叫这兄弟俩彻底抛开那所谓的名门世子的矜持,更猛浪些才好。

兄弟俩堪堪看着眼前人,视线如何也移不开,不成想此前台上那霸气十足,目中无人的少年,在床上竟也能展露出此等媚态。

孟子昭倾身去含那耳垂,孟子晗便去舔那艳红的乳珠。

一柄肉枪狠狠肏干着少年的后穴,另一柄肉枪便是同少年跨间同为男性象征的利器抵死纠缠,兄弟俩紧紧地贴着少年的身子,直将那淫乱少年死死地夹在中间。

床板吱呀作响,帐内喘息交错。

谁又能想到,此前台上论剑的三个方正的少年人,此时台下却行着这般淫乱苟且之事。

阳根刚一泄出精元,兄弟俩便默契地交换了位置,便是两根肉棒轮番上阵,一股股精液全泄在了少年体内,像是想将那骚浪饥渴的淫穴彻底喂饱。

一番荒唐之后,兄弟俩一左一右抱着少年沉沉睡去,清晨醒来,却已不见少年踪影。

***

“你师承何处?”

“从哪儿来?”

少年被孟子昭、孟子晗两兄弟分别扯着左右臂,只听得耳边是这兄弟俩叽里呱啦的一通问话,元妄眉间微蹙,只觉这两人实是有些聒噪。

兄弟俩一早醒来便见怀中少年没了影,心下一惊,赶紧便起身去寻,好在于客栈一楼找见了元妄。

“体法大会结束后,你准备去哪儿?”

“不如拜入我名剑山庄门下吧!”

“不要。”元妄一口回绝。

“为什么不要?”这句话兄弟俩几乎是异口同声。

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他今早就不该还待在这客栈里,这下可好,被这俩麻烦缠上。少年刚把那抓着自己的两只手甩开,却又被锲而不舍地捉住。

想要叫这人入门或许只是借口,真实意图却是

孟子昭咬咬牙,贴于少年耳边轻声道,“我们不是已经”

孟子晗也凑近元妄耳边,“做了那种事了吗?”

“那又如何?”元妄回,语气里皆是毫无所谓。

兄弟俩顿时瞪圆了眼,像是不敢相信少年会这么说。

“你!”

“咳。”一声轻咳打断了此时纠缠在一起的三人。

名剑山庄庄主孟青松走至三人面前,他眉头皱起,便是见到自己的两个孪生幺子光天化日之下,竟对一个男人拉拉扯扯,这成何体统!

“爹!”兄弟俩连忙对来人拱手作揖。

元妄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便是不卑也不吭。孟青松当下便觉有失脸面,想这江湖上的后辈,莫说是名剑山庄了,即使是别的门派的,各个见到他都得礼数周全,这少年倒好,像是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嘴角扯出一个笑,“我当是谁,原来是元小少侠。”

“”

见少年不搭理自己,孟青松又是尴尬地咳了一声,干脆转而又去瞪自己的两个幺子,“我倒是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你二人竟与元少侠这般要好了——?”

“爹,元少侠于体法大会上击败我与子晗,确是有十足的本事,我二人自是深感惭愧,但也不会轻易便认输,只想着若能与元少侠多切磋切磋,方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子昭说得没错,我也正有此意。不仅如此,想他年纪轻轻便是如此武艺超群,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能拜入我名剑山庄门下,定能大有所为。”

“昨日与元少侠讨教一二,便是一夜促膝长谈,不成想我二人竟是如此志趣相投,只觉相见恨晚。”

“同感。”

这两家伙还真是能说啊,元妄心中暗忖。

听闻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孟青松轻捋胡须,他实则在昨日看了元妄与兄弟二人的对决之后,便已有将此少年纳入门下的想法,这下幺子帮他开了这个头,他倒也顺水推舟地接了下去,“嗯你二人眼光倒是不错,我也看元小少侠确是奇筋异脉,若是能拜入我名剑山庄门下,习得我门下武功剑法,假以时日必能独当一面。不仅如此,若少侠拜入我门下,庄中名剑也皆能为你所用。”孟青松却是所言非虚。

“没兴趣。”元妄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孟青松僵在原地,想他名剑山庄是多少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习武之地,这下他主动抛出橄榄枝,可这少年倒好,仅仅三个字就将他一番赤诚之意打发了,孟青松只觉自己这张老脸实在是有些挂不住。

“元少侠——”孟家兄弟迈开步子,就想去追。

“你二人站住!”却被孟青松叫停了脚步,见兄弟俩仍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孟青松怒骂一句。

客栈外,只见一浩浩荡荡的行进队伍。

名剑山庄当真是有牌面,此次一行,不仅带了门下八名弟子,护卫和侍从更是数十余人。到底是世家名门,连下人都个个穿得十足体面。长长的马队立于客栈之外,每一匹马的毛发都光泽发亮,均是世间难得一见的骏马,直叫围观路人纷纷侧目,便是以为是哪位皇亲国戚出宫来了。

虽是摆的这番阵仗,但兄弟二人既已输了比赛,眼下便只能打道回府了。

“就等你们了,还不快上马!”马车内的孟青松怒斥一声。

“”

其余人都已做好回程的准备,唯孟子昭孟子晗兄弟俩迟迟未上马。

又原地驻足了片刻,却寻不到心中念想之人,最终只得轻叹一声,“走吧”像是说服自己,也像是说服对方。

兄弟俩一跃便纷纷跨上白马,虽已跟着马匹朝前行进,马上二人却是有些心不在焉,便是一步三回头,眼里似有不甘。

***

“诶你听说了没?那名剑山庄的俩小公子,仅被一招就叫人击出了擂台之外!”

“谁干的?”

“一叫元妄的少年,也不知师承何处,但”那人脸上一派神秘莫测之色,“他的体术慧根竟有100%!”

“100%?!我可不信。”

“可是那知天命的黄袍老道亲自说的!”

只见这体法大会旁的客栈比往常还要热闹,而众人的讨论的焦点全集中在了一人之上。

“终于有体术慧根100%的人横空出世了!”

“那少年口气倒是不小,竟是自称战神!”

“如若他真的是100%体术慧根,战神这称号舍他其谁?”

客栈中人七嘴八舌。

“明日便是那单人战,战神也必定会参加!”

“我倒是要瞧瞧他的真假!”

“这下可有看头了!”

只见客栈二楼,正端坐着一名青年,听得那一楼人声鼎沸的讨论声,他放下手中茶盏,薄唇轻启,“战神元妄?”

往事入世五

元妄站立于擂台中央,倒当真是不负众望所归,接连战胜了上前的挑战者。

“战神!战神!战神——!”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接着,台上超半数的人也开始跟着一起喊。

一时间,体法大会会场人声鼎沸。

毕竟那可是古往今来第一个体术慧根到达巅峰——100%的人。而他今日一路过关斩将,每场皆是轻松取胜,倒的确担得起战神这个名号!他们这次来体法大会,可真是来对了!

不管会场如何人群激昂,此间少年人却是面无表情。

连大会主持都跟着有些激动,“战神果真是不复虚名,可让我等大开眼界!还有谁上前挑战——!”

只见高台上观战的八大门派掌门皆是沉默不语,竟是无一人再敢应战。这100%的体术慧根,还打什么?别说是叫那些小辈上了,即使是自己亲自上阵,恐怕都不是这少年的对手!要是连自己都败于这刚入世没多久的少年人手上,他们的脸还往哪儿搁!

“要是没人应战——”

一人落于擂台之上,只瞧得他长身玉立,白色长袍纤尘不染。他缓缓睁开眼眸,怕是最上等的美玉也未有这般摄人心魂的色泽,眼里却是飞雪一般毫无温度。他全身雪白,眉间却有一点朱砂,直衬得他整个人极冷也极艳。

“我来会会你。”

他甫一出场,直叫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会场霎时鸦雀无声。

“术仙!”也不知何人率先喊了一句。

此言一出,全场轰地一下便炸了。

“是术仙玉灵龙啊!”

“战神大战术仙——!!!”

战神元妄,体术慧根100%;术仙玉灵龙,法术慧根100%。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这俩巅峰之人对战,有些看客甚至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

元妄皱着眉看着眼前人,术仙?

瞧他那副清高淡然,不可一世的模样,元妄心里登时冷哼一声,术仙又如何——?他挥出一剑便猛地朝玉灵龙刺过去!

玉灵龙侧身躲过,平静无波的眼里映照着少年人讶异的神情。

想不到这人看上去破绽百出,速度竟这么快!

元妄当即又是连出数剑,却都被接连闪身躲过。

可恶!

刚想再出一剑,剑身却不知何时被一道碧玉锁缠住,手中剑便咣当一下掉落于地面,紧接着,那碧玉锁便快速地顺着少年人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身,仅仅只是片刻,那碧玉色的锁链便将少年全身都捆了起来。

元妄紧锁眉头,动了动身子挣扎一下,却是被那锁链缠得更紧。

这是什么术法?!

此举一出,会场上又是哗然一片。

“蛮力而已。”玉灵龙淡淡道。

元妄一手暗暗发劲,趁其不备,猛地拽了一把碧玉锁,只把那施法之人直接拽到眼前,便是面贴着面,视线交接,玉灵龙微微睁大了眼。

对面人眼里些微的惊讶之色叫元妄捕捉了去,少年嘴角一翘,可是出了口恶气,叫你狂!

一掌便直接朝玉灵龙近身推去。

玉灵龙被击中,后退了好几米,那锁链也倏地一下离开了少年的身。

元妄动动脖子,没了那烦人的锁绑着,全身上下都是十足得自在。

刚想再乘胜追击,便瞧见那人身体突地悬空,衣角却是无风自动,白色长发也飘散开来,双眼瞧不见眼眸,那眉间朱砂也幻化成浅浅的碧玉色额纹,像是倒勾玉的形状,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莹白色的光。

元妄皱着眉看着眼前人,这家伙怎么回事?!

“是虚灵神功啊!”台下突然有人大喊。

虚灵神功?!

之前便听闻术仙玉灵龙师承流萤寺的不动祖师,没想到这传言竟是真的!那虚灵神功可不就是不动祖师的看家绝学!

“是虚灵态这术仙竟是练成了最高阶的虚灵神功!”

虚灵神功的最高阶并不是什么可见的招式或术法,而是改变自身形态。成功使出虚灵态的人,便是犹如灵体出窍一般。而那虚灵态到底有何种益处,世人也并不详知,只知必定不可小觑。

想不到术仙再出现于人前,便叫他们如此大开眼见!

听得会场中众人的议论,元妄才管不了那么多,他捡起地上的剑,便直冲那虚灵态的玉灵龙刺去。

可没想到那人居然没躲!剑身直接没入身体,可却毫无刺中此人的实感。猛地又把剑拔出,便见那本该被刺伤之处竟是毫发无损,而剑身上也无任何血迹。

什么?!

元妄登时又是几剑直接刺过去,被玉灵龙闪躲过几剑,可即使是击中他的那几剑,却也毫无作用!

怎么回事,怎么竟伤不到他分毫!

就好像那刺中的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他的虚影!

元妄呼哧地喘着粗气,接连使出数招都被堪堪躲过。自己如此狼狈,那人却是一派云淡风轻之姿!可最让元妄不爽的,还是这人就一直只是防御和闪躲,即便是那碧玉锁,也仅仅只是为制住自己。从最一开始,这人就未曾施展半点进攻的术法!

小瞧自己吗?!

元妄当下更是怒气上涌,便是攻势更猛,招招朝那要害处攻去,便是非得逼得他出招,“术仙?这便是术仙吗——?我看就是胆小的缩头乌龟!”他甚至使出了激将法,也不见那人心绪有何波动。

又躲过元妄一招,玉灵龙突地下落于地面,几乎在落地同时,他又恢复到了人型形态,“我累了。”他淡淡道。

接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行走至擂台的边界线。

元妄瞪大了眼,像是如何也料不到这一出。

就在将要跨出之际,玉灵龙又转过身,面对擂台中央一脸讶异的少年人道,“不甘心?”接着,便走至界外。

***

玉灵龙端坐于客栈厢房内,他拿起桌上的一盏茶,轻抿了一口,还没等他再把那茶杯放下,房间木门却突地被踢开,扭过头,便瞧见了那站立于门口,一脸怒色的少年。

被不速之客闯入,也不见他有丝毫惊讶之色,便是不急不缓地完成把茶杯放下的动作,仍是那般淡定从容。眼眸垂下,嘴角翘起了一个十分微小的弧度。

他就知道这人会主动来找他。

“你做什么要主动弃权?!”元妄怒气冲冲地来到玉灵龙面前,一想到那玉灵龙自己走到界外时的情景,元妄便觉阵阵怒气上涌,这人最后那一句话倒是问的好,他可真的是十足的不甘心!

“我累了。”

又是这句话!

元妄咬咬牙,累了?叫他如何相信!

“你可知不知,你这般临阵脱逃,只会叫人笑话你术仙之名!”

“我并不在意此等虚名,也不在意他人眼光。”

可恶!

“玉灵龙,你再跟我比试比试!”

“不想。”

“你怕不是害怕了吧!想不到堂堂术仙,竟也有怯于接受他人挑战的时候!”

“这招对我没用。”

面对这人简短的回答,元妄当真是毫无办法,“既是如此,那你当时为何又要上台应战,却又在比试的关键时候主动放弃?!”拿他当猴儿耍吗!

玉灵龙定睛看着少年人,缓缓开口道,“我不想伤你,不想挫了你刚入世的锐气,这么回答你满意吗?”

“”

看着少年人一脸怔楞的模样,玉灵龙移开视线,轻声道,“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这句问话就好像是叹息。

玉灵龙站起身,朝元妄走去。

他朝前一步,少年便是退后一步。

先前还叫嚣着要和这人对打,眼下却因为被人步步紧逼而节节后退,元妄不由地咽了口口水,也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害怕。

把少年逼至墙边,未等少年动作,便察觉出他的意图,却是先一步,一手将这少年的双手按于头顶。

朝着怒瞪着自己的少年缓缓倾身,“我倒想问问你,既然要全部忘记当初又何必来招惹我?”

“”

一手抚摸上少年的脸,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少年的下巴,微凉的指尖碰触到他滚动的喉结,“熟悉吗?”

少年紧抿着唇,不发一言,面上也是一副紧绷之色。

手指顺着少年的腰线往下,那抚摸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细细地描摹着他的躯体线条,那力道也是极轻,仅指尖蜻蜓点水,却自有一股柔骨化劲的撩人之意,少年只觉被他摸过的地方莫名酥麻,又犹如点火一般。

“你可曾记得,在那佛门清净之地的流萤寺中,你却如同那下贱妓子一般,招我惹我在我身上婉转求欢?”

面前人倾身下压,便是将他整个人禁锢于身下,清清冷冷的气息萦绕鼻尖,那之前还端的十足分寸的手却在少年的臀肉上猛地一抓。

“!”

元妄猛地一下便挣扎开身,连躲开面前人数米,犹如那惊弓之鸟一般。他粗喘着气,一些零碎的画面好像就要浮上脑海。

寒冰之上,何人百般撩拨,何人极力忍耐

床帐之内,肌肤相贴,唇舌纠缠,喘息交错

猛地摇了摇脑袋,只想将那些不堪的画面晃出脑外,可即便如此,仍是令他感到十足心惊,心脏也跳动得厉害。当那人碰触自己时,他的身体竟感到如此熟悉他不敢再和他面对面了,怕要是再亲近半分,就要牵扯出一番他不想面对的纠葛来

“罢了,不是你之过。”玉灵龙又坐回了木椅之上。

虽然已做好了少年不记得自己的准备,只是眼下真正面对这对自己全然陌生的少年,玉灵龙还是体味出一些难以言喻的失落之感。

他深知少年于流萤寺中的情态非常态,怕是彻底清醒了后,便会忘记此前与自己发生的种种。

却独留他一人,记得那些极尽缱绻之事。

“还想比试比试?”

“不比了!”元妄丢下这句话就跑了出去。

见那落荒而逃的少年,玉灵龙垂下眼,轻轻嗤笑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是谁胆小啊?”

玉灵龙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无妨,现在可以让你逃。

总有一天,会叫这少年记起,不仅要记起,还要他面对,承认,乃至接受!

既是你撩的火,就休想这样一走了之。

少年前脚刚走,一小和尚模样的人便走了进来,只瞧他脑袋光秃秃,脸蛋圆润,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他瞧着那端坐于一旁的玉灵龙,“想不到堂堂术仙,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着一少年,逼良为娼——?”小和尚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玉灵龙微蹙起眉,“师祖,莫要说的如此不堪。”这老秃驴还是这般不正经,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竟是出身佛门。

这小和尚正是流萤寺的不动祖师,想他当日大战天命教教主沈碧渊,为护得流萤寺和村庄周全,便是耗尽了全身功力逼停了下落的飞来石,就在将要气绝之时,被善良的村民们救下。村民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只当此人乃佛童转世。

可他毕竟经脉尽损,灵气匮空,眼下也只能维持这般三岁小儿的体态。

“哼我可全都看到了。怎么,人不记得你啦?”

“我自是会让他慢慢想起来的。”

“我看你就端着摆着吧,指不定心里早就想把人就地正法了。不过这样也爽快,把他直接压在床上,看他还记不记得起来!”

玉灵龙沉默片刻,“我会考虑的。”像是真的在思忖不动的建议。

“不过话说回来”不动收起调笑神色,倒是难得正经,他跳上一旁的木凳,“那少年的体术慧根竟是100%”

“”当日在流萤寺,少年明明身残体虚,甚至根本就探测不出他的体法慧根为何

“你今日同他交手,感觉如何?”

“的确体气充盈,却是技巧不足,只知莽冲。”玉灵龙道,“求胜心切,自命不凡。”不成想流萤寺一别,再见已是战场之上。

“你还说他呢。你刚入世的时候可比他狂多了!整一目中无人的狂妄小子!”甚至直接就上流萤寺来挑战他!虽然现在这家伙也并未目中有人到哪里去。

“不过那少年”不知想起了什么,不动皱起了眉,“怕来历并不简单吧。”

“”

两人皆知,当日天命教教主正是为这少年而来,甚至为了把少年带走,不惜动用无相神功,直把那飞来石上的流萤寺整个打落了下来。

而眼下这再度现身的少年却是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众人口中的战神

玉灵龙眉心微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那天命教教主又有何瓜葛?

“你可是惦念上个人物。”

“”

***

玉灵龙和不动暂作休息便离开了客栈,数日之后,二人来到一处山清水秀之地。

只见一块巨型石块压于地面之上,好像个陆中小岛一般,而人烟却在这块巨石上重建了起来。

“不动祖师回来了啊。”

“术仙大人!”

村民们见玉灵龙和不动回来,便热情地招呼上去。

原来那日之后,村民们无家可归,便动起了在跌落地面的飞来石上重建新家的想法。便是说干就干,村民们勤勤恳恳,一段时间过去,只叫那荒废一片的巨石之上多了十足的人气。入眼即是一片祥和之景,炊烟袅袅,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草木,稻田,水车,农舍,该有的自是一样也不少,甚至是归来的燕雀也看中了这块地方,在树林间建起了巢穴,小动物们也都纷纷回归。

僧房和庙堂也在新建之中,流萤寺的和尚们也逐渐融入了进去,只叫那遗世独立的流萤寺多了几分烟火之气。倒是不成想那流萤寺从天上跌落人间,却也并非全然都是坏事。

而其中人亦是如此。

面对迎接自己的村民们,不动也笑意盈盈上前打着招呼。玉灵龙则站在一旁,只对着村民们点了点头。

不动还在和村民们闲聊,玉灵龙却先一人回到了屋中,他还是不太习惯这般热闹的场面。村民们看着先行离去的术仙,便也不会再上前攀谈打扰,这谪仙一般的人物虽仍同他们有些微疏离之感,话也极少,却比之前那番全然冷漠的样子要好了许多,村民们自是能察觉出来。

玉灵龙静静地端坐于一旁,透过那敞开的门,却仿佛看到了田边站着一少年,他面上带笑,与村民们交谈甚欢。

玉灵龙缓缓闭起眼。

流萤寺虽已不是那个流萤寺,但眼下这个,却也不坏

如若你也在此地,也能看看眼下这幅情景,该有多好

***

元妄手持长枪,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脑中想着今日与玉灵龙交手的场景。

虽现下仍是心有不甘,但细细想去,少年人便知如果那术仙真的出手,自己定无法战胜他。

自己还是不够强。

两人虽都是100%的慧根,但目前来看,仍是有很大的差距。

他虽空有100%的体术慧根,却并未将它的实力全部施展出来,只靠的一声蛮劲,而在招式和技巧上仍有很大空缺。如果仅仅只是拼招式,那他在体法大会上肯定早就输了。元妄不禁握了握拳,即使是100%的体术慧根也绝不能懈怠,便想着自己今后得好好习武,要学会用武学招式将自己的体气和慧根发挥出来,方才不会白白浪费了那100%的天资。

说来,因最后玉灵龙主动放弃对决,他获得了体法大会的全胜,一时间收获了无数的赞赏和拥捧,可谓声名鹊起。体法大会结束后,甚至得到了许多门派的垂青,元妄都一一拒绝了。

胜了又如何?

即使受人万般追捧,可那又怎么样呢?

少年人突感一阵怅然若失,自己行走至今,又是为了什么

变得强大,之后呢?

到底是为了什么

缓缓停住脚步,一阵空前的迷茫降临于他的头上。

看着手中紧握的长枪,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少年抬起头,一片雪花落于他摊开的手掌之上。

不知何时,竟是下起了雪。

雪越下越大,路旁的人们纷纷收了摊,直叫方才还热闹非常的街景安静了下来。

渐渐地,街上已无一人,道路和房舍上皆覆盖了一层白雪。

冬雪让四周更为安静,唯少年仍站在雪地里,任飘雪落于他的头顶。

天地之大,却仿佛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雪花不再下落,抬头看去,一把伞不知何时撑于他的头顶。

“想初遇你时,便是在这般雪天里。”一人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不成想当时动的那点恻隐之心,如今却牵连我至此。”

“但我并不后悔,我从不后悔。”

元妄扭头望去,却见一人站于他身旁,黑色长发如墨,虽遮住了他大半侧脸,却依稀能瞧见他如画的眉目。他体型单薄瘦削,一手撑着伞,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雪白纤细的手腕。

想他自立教以来,便命其为“天命”,其中不乏嘲讽之意,却未曾料到他自己也未能从这命运中脱离。

“你便是我注定的命数吧。”

说完这句话,那人便身形不稳,倒在了雪地里,手中伞也跟着掉落下来。

元妄看着这身型单薄之人倒在雪地里,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内里白皙的肌肤。见他面色苍白,眉间紧锁,脸色潮红,元妄连忙蹲下身道,“姑娘!”

往事入世六

沈碧渊醒来,便见自己正躺在床上,一床厚被子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透过窗外,仍能看间呼啸的飞雪。屋内却很暖,似是生了火。

“这位姑公子,你醒了。”元妄“姑娘”差点又要叫出口,只怪这人生得实是貌美,他一时间竟将他认成了女子,好在他把昏迷不醒的人抱起,少不了身体间的接触,这才察觉出这人是男的。

“公子,你没事吧?”

“”

沈碧渊抿了下唇,双眸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双眼。

他刚想坐起身,便被少年扶住了肩,头上一块湿布也掉了下来。

少年将沈碧渊扶正坐好,这才拿起湿布,又往一旁的水盆里将布浸湿,拧干后,便又想覆于沈碧渊额上。

“没事,不用了咳咳!”

见床上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元妄连忙道,“公子可是觉身体有恙?”

“无碍”看着眼前少年,“可是少侠你救了我?”

“举手之劳而已。”

“多谢少侠。”说着,便朝床边少年笑了一笑。

他这一笑,直叫冬雪都要化了,少年怔怔地看着眼前人,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见这少年痴楞地瞧着自己,沈碧渊不得不在心里暗自审视了一下自己这张脸。从以前起,这少年就好像很喜欢他这张脸虽此前他也收到过许多赞美,沈碧渊却从未过多在意过自己长相。如今想来,这张脸倒真是有些妙用。

想着,便又冲少年笑了笑,“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他这刻意散发魅力的一笑,便直接把少年给彻底迷住了。

察觉到自己看美人竟看得失神了,元妄尴尬地咳了一声,“公子,这大冬天的,你却身穿单薄,独自一人站在雪地里,十分容易感染风寒。”

沈碧渊瞧了眼元妄,你自己还不是如此?

“少侠批评得在理。哎,我自小身子骨便弱,疾病缠身,却还不知小心对待,贸贸然行于那冰天雪地里,实是我的过错。如若不是遇见了少侠你,后果定不堪设想对了,还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元妄。”瞟了眼床上的人,复又垂下眼,似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呢?”

沈碧渊顿了一下,张了张嘴,“沈碧池。”

“原来是沈公子,也不知这寒冬腊月里,沈公子怎会独自一人?”瞧他那副细皮嫩肉的模样,虽身着朴素,却也瞧出绝不是那普通人家的公子。

“我与家人走散了。”沈碧池道,“元少侠,实不相瞒,我乃天命镖局的次子。为锻炼自己的胆识,前几日起,我便与局中镖师一同运镖,却不想半路遭遇歹人偷袭,货物被抢,我也与家人和镖师们走散了”

这般谎话便是信口就来,说完还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这番作态看在少年眼里却有几分我见犹怜之姿,便不疑有他,也从未想过这弱不禁风之人会有何欺瞒之意,便正气凛然道,“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他们?”

“无事,我已与镖师们飞鸽传信,他们已将那群强盗通通擒拿,原被抢夺的镖也安稳地物归原主,相信很快他们便会来与我会合。”

“那样便好。”

“如若不是碰到了元少侠,我怕是难以熬到和家人再遇之时”

“沈公子言重了。”

“元少侠救命之恩,碧池没齿难忘,此等恩情,恐难以为报,不如”看看床边一本正经的少年,“以身相许?”

此言一出,少年直接惊得站起了身。

“怎怎可?!沈,沈公子你我二人可都是男的!”

“哈哈哈。”沈碧池朗笑几声,“我开玩笑的,元少侠怎的如此好骗?”

“沈公子莫要开这种玩笑”少年嘟囔着,又坐了回去。

见少年脸都红到了耳后根,又掩饰般地挠了挠脸,沈碧池微眯起眼,他熟悉少年这个模样,想这少年在人前表现出的性情确是有些微变化,但有些根本的东西却是不会变。

元妄望了望沈碧池,移开视线,却又不禁朝他看去,然又收回视线,就这么来回了好几次。

瞧瞧这模样,沈碧池用指甲抠了抠掌心,实是有些心痒,“元少侠,可是瞧见了这个?”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只见他身上宽大的衣袍有些滑落,便是露出了雪白的肩颈,那般细如凝脂的皮肤,却有一个如何也叫人无法无视的痕迹——一个深深的牙印。

“嗯唔”少年支支吾吾,“也不知沈公子那处是怎么弄的?”那般地方竟有个牙印少年也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不爽,万不可能是沈公子自己弄的,也不知是何人给咬的瞧那牙印的深浅,怎会咬成这样

沈碧池歪了歪头,嘴角一翘,那模样看上去竟有些俏皮,“你猜?”

***

沈碧池走下楼,便见客栈一楼的后院里,少年人正在习武,一拳一脚,铿锵有力。

看着少年练武的模样,不禁叫他想起了从前。午后,少年在洒满阳光的空地上习武,而他便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书,微风拂过,树影斑驳,时不时朝那少年望上两眼,指点一二。时而察觉到少年的视线,他放下书本,抬起头微笑地去看他,便会瞧见那少年猛地移开视线别过脸,接着装模作样地打上两拳。此番故意作弄,却叫他如何也不腻,便是乐此不疲地一次次上演。

鸟儿停留在枝头,偶能听见门外孩童嬉戏的声音。偏安一隅,没有纷争,忘了算计,甚至忘了自己本来的身份。那般闲适,仿佛时间都要慢下来,只让人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可那样的时光,却再也回不去了。

在那之后,他时不时会想,如果如果他当时就一直只当他的师父,不曾欺骗于他,不曾伤害于他,又或者说,将这个谎言进行到底自己现在和这少年又会是何种情形呢?

那必定是

沈碧池不禁闭了上眼。

可,哪有什么如果。

“元少侠”他轻声叫了这少年一句。

少年停下动作,望了过来。就好像此前许多次,他叫他,他望向他那样。

沈碧池心有所动。

元妄见是沈碧池,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神色一凛,便是二话不说走到他跟前,动作利落地脱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沈碧池身上。

沈碧池微微瞪大眼,那覆在自己身上的衣物似还留有少年的体温,连心上都好像涌上了股暖流,耳边听到少年似关怀又似责问的语句,“沈公子穿得如此单薄便外出,若是再感染了风寒可怎么办?”

过了好久沈碧池才道,“多谢元少侠。”他转而把衣服又脱下,“我身体已无大碍,元少侠你才是”见少年脱了外服,就只剩内里一层单薄的亵衣,“给我穿了,你怎么办?”

“没事儿,我这身子抗冻,你披着就好。”元妄又把衣服给沈碧池披上了。

见少年这般,沈碧池便也不再执着,拢了拢蔽体的衣物,接着笑了笑道,“我因身体原因不宜习武,却也十分向往刀光剑影的侠义生活,方才见元少侠打出的那几拳,可是十足的有力,也不知少侠的体法慧根为何?”

“不值一提。”元妄拿手蹭了蹭鼻子,他总觉得要是把自己100%体术慧根告诉这人,一定会显得自己很自大所以便没说,接着他又道,“无论慧根是多少,我都会勤加练武,我现在还差得远呢。”

看来这人对后天努力的执着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已达100%也依然如此。

“元少侠秉性正直,努力上进,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必大有作为。”

“沈公子过奖了。”元妄脸红了红,总觉得眼前人的一句夸比那些人的赞美要受用百倍。

还是这般不经夸啊沈碧池抿唇笑了笑。

两人对望着彼此,就在这相交的视线将要擦出些什么情意时,一人来到两人身边,只见他身着黑衣,一脸严肃刻板之相。

“教”

沈碧池一摆手,便是叫那人顿时噤了声。

“公子。”来人改口。

元妄看了看黑衣男,道,“沈公子,这可是来接你的人?”

“正是。”

“”

“本想与元少侠再多待一会儿”沈碧池惋惜地叹了口气,“可眼下我不得不回去了”

“没事儿没事儿”元妄赶紧摇摇手道,“沈公子还是快些回去和家人们报个平安吧。”

“还是要再次感谢元少侠救命之恩”沈碧池诚恳地拱手作揖。

“没什么。”想到就要与面前人分离,元妄心里只感到一阵难以言喻地失落。

“对了,这衣服?”

“没事儿,你就留着吧。”又看了看沈碧池和黑衣男,“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一步了”元妄摸了摸头,识相地不再过多停留,转身就走了。

等少年走远,黑衣男才低头恭敬道,“教主,您现在的身子仍需静养,万不能再有何闪失,且教中许多事务都需您来定夺,还请教主速速同我回云水宫。”想教主因为那少年通髓,不仅功力大损,连形貌均退回到了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知道了。”

应付了一句,沈碧池只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瞧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却有几分可怜之姿,实是想叫人上前摸摸他的头安慰几句。

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如果他还是他师父,定会上前把人拉住,抱在怀里好生疼宠一番才好。

终是忍住,眼看着前方少年难掩落寞孤零零地一人行进,不禁握了握拳,对这样的人,又怎可能放手怕是今生都无法放手了。

“定会再见面的。”

***

与沈碧池分开之后,元妄便离开了客栈,思忖着自己今后的路,他应当不会拜入何人门下,不如自立门户?

正这么想着,便觉自己身后撞上了什么东西。

“唔啊——!”

只听得这一声痛呼,元妄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七、八岁模样的男童跌倒在地。他穿着黑色短衫,其上绣着金丝纹路,下半身是同样黑色的束脚裤。那短衫的两袖和裤腿却如同鼓风般宽大,脖子上挂了一串黑色念珠,加之他那顶毛糙糙的脑袋,直给人一股人小鬼大之感。

他人虽小,手中拿着的金色法杖却比他整个人还高。

***

“嘿嘿,你来追我啊!”轻骑飞奔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他一手拿着法杖,另一手拿了串糖葫芦,他转过头,对身后追他的女孩做了个鬼脸。

“师兄,坏蛋…快把糖葫芦还给我…呜呜…”女孩正一边跑一边用手抹着眼泪。

“你能追上我就还给…唔啊!”朝前跑的轻骑只感到自己的脸撞上了什么硬硬的东西,这让他一下便跌倒在地。

“唔…”轻骑用双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这一下疼的他眼泪都要冒出来了。轻骑抬起头看去,原来他撞上了一个人,他的护腰十分坚硬的样子。

那人转过身来,一袭黑衣,手上拿了柄长枪,他身型高大,腰背挺直,面上却是毫无表情,目光冰冷,就好像是那勾魂索命的修罗,这一下把轻骑吓得差点尿裤子。

“师兄…终,终于追上你了…”女孩来到轻骑身边,大喘着气,“你把糖葫芦还给我…!”她开始动手抢轻骑手上的糖葫芦。

“才不给你!”轻骑护着手中的糖葫芦,不让小师妹抢去。

正在两人争抢之际,轻骑突然大叫,“哇啊啊——!!!”只因他看见明亮锋利的枪尖正抵着自己的喉咙,只差一厘的距离,直叫他不敢再动半分。

“呵,看来还是个小恶霸。”黑衣少年轻笑了一声。

“你…你要干什么!”轻骑装腔作势地大吼道。

“你抢了这个小妹妹的糖葫芦?”

“是又怎样!可是她错在先!”轻骑大声嚷嚷起来,“她居然向师父告发我!害我面壁思过了一个上午,还没午饭吃,我抢了她的糖葫芦又有什么错!”

少年挑了挑眉,收回长枪,见枪尖离开了自己的脖子,轻骑舒了口气。

元妄矮下身,单膝跪地,摸了摸哭泣着的女孩的头,“小妹妹,是怎么一回事?”少年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温柔,他虽没有妹妹,可这个称呼却莫名让他感到有些熟悉,连语气都不由地放得十足缓和。

女孩望着自己面前的俊朗少年,她能感受到面前人的善意,便如实相告,“大哥哥,因为师兄他在修行法术的时候偷懒睡觉,所以我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师父,只是没想到师兄却抢走了师父赏给我的糖葫芦…甜甜的糖葫芦每周就只有一个…呜呜…”

“嗯,我明白了。”元妄又站起了身,“她说的可属实?”

“哼…是又怎么样…”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是习武之人,只是你有两点做错了。”

“我做错什么了!”

“不珍惜时间好好习武修炼,这是其一;错了不知悔改,反而报复他人,这是其二。错上加错,这…是给你的教训。”

元妄用枪柄赏了轻骑的肚子一发,虽然他已经下手很轻了,但还是把轻骑疼得死去活来,捂着肚子在地上哎哟地叫着打滚,“你,你仗势欺人…!你这个家伙,不就是仗着年龄比我大吗…不就是比我高,又比我壮…唔…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他口中念叨着如此下场的人都会说的话。

“还不收声?想再来一发吗?”

“唔…!”轻骑赶紧闭上了嘴。

“师兄…你没事吧?”小师妹看轻骑这幅模样,十分担心地道。

“还不把糖葫芦还给这位小妹妹?”

“哼…给你!”轻骑十万分个不情愿,不过他更怕挨揍。

小师妹开心地接过轻骑递来的糖葫芦串儿,“谢谢大哥哥!”她舔了舔糖葫芦,甜甜的味道让她瞬间忘记了还躺在地上的师兄,小师妹蹦跳着走远了。

见那名持枪少年也走了,轻骑才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不甘心地道,“可恶…”

刚抬起头,便见自己眼前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串糖葫芦,再往上看,那名本该走掉的少年居然又来到了他面前,手上还拿了一串糖葫芦。

“干,干什么!”

“给你的。”

“给我的?”轻骑怔了一下,这家伙刚才是又去买了一串糖葫芦吗?

“嗯。”

“我才不要!”轻骑大声道。

少年翘起嘴角,“真的不要吗?我可是听到你肚子叫的声音了,据刚才那位小妹妹所言,你午饭还没吃吧?”

“……”轻骑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叫了一声,他看着竹签上一颗颗圆不溜秋的糖葫芦,上面还裹着一层晶润的糖浆,轻骑咽了口口水,“哼…!”他扭过头,装作十分不情愿地一把接过少年人手中的糖葫芦。

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轻骑舔了一口,甜甜的味道顿时在口中融化开,轻骑不禁瞪大了眼,原来这玩意儿这么好吃的吗…?难怪小师妹那么喜欢,下周师父给的奖赏自己也选糖葫芦好了。

元妄在男孩面前蹲下,揉了揉轻骑乱糟糟的脑袋。

“唔…你干什么?!”轻骑的脸顿时就红了,他又不是像小师妹那样的天真小女孩,他才不要被人摸脑袋!

看着自己眼前的俊朗少年,他的表情竟意外地有些柔和,倒是比刚才那副冷酷可怕的模样要好多了…

轻骑随即又在心里摇了摇头,哼!不能被他这副温和的假象给骗了!怎么,刚才那么凶恶,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还给自己买糖葫芦,等等,这家伙莫不是在里面下了毒?!他要对自己这个小孩做什么?!轻骑惊恐地做着一系列设想,只是这些可怕的脑补接着便随着少年人温柔的嗓音一同烟消云散了。

“这么小就修习法术了啊,你可是比我起步早很多啊。既然如此,就更不能偷懒了啊,多多努力吧。还有…莫要再欺负你的师妹了,作为一个男人,还是年长的师兄,你要做的不是欺负她,而是用自己的双手保护年幼的她。”

虽然是对这男孩所言,少年却觉心上顿时一颤,好像霎时也提点了自己什么。变得强大,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少年的双眼逐渐坚定起来。

少年说完就起身走了,轻骑呆呆地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似乎还留有少年人掌心的温度。

唔…就会说大道理…

至此,轻骑便喜欢上了糖葫芦,且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停留在又高又壮的男人身上。

他也不怎么调皮捣蛋了,反而时不时会帮助一些有需要的弱者,因为记忆中总有那么一道正气凛然的坚毅身影。虽然仍是懒懒散散,但他的确要比从前更努力了些,因为什么人的告诫总是响在耳边。

倒是不成想这件事虽小,却对他影响颇深,实是让人感慨命运之造化。

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轻骑已经逐渐记不起这件事了,但年少时期发生的这件事还是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甚至于是某方面的取向也因为这件事而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亦或是说直接朝着那弯路奔去了。

下卷

一殷征

雪夜。

少年孤身一人坐在墙边,如入定僧侣般一动也不动。

“咚”一声,身旁一具身体倒了下去,僵硬,没了呼吸。

少年漠然地看了一眼,或许他已见过太多,早已麻木,他想也许自己哪天就会是这种下场。

但他不想这样

少年听见自己微弱的呼吸,严寒的空气吸入鼻腔,一阵刺痛,喉间尝到了铁锈味。

少年的眼皮垂下,将要闭上,或许就是明天

“簌簌——”是一阵阵踏雪的脚步声。

缓慢地,镇定地,似乎丝毫不受这腊月严冬的影响。

少年缓缓地睁开眼,他看见一人撑着伞,将要走过他身前。

少年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撑伞人的裤脚。

“哈啊哈啊!”少年的呼吸急促起来,大张着口,一团团白雾在口鼻间扩散开来,“救我!”

青年停住了脚步,没有动。

“哈啊!”由于剧烈的喘息,大量寒气窜进胸腔,喉咙的血管破裂,少年猛地咳嗽起来,鲜血顺着干裂的嘴角滑下,可他那只手却越攥越紧,他抬起头,目眦欲裂地瞪着撑伞的青年,用尽全身力气,“带我走——!”

撑伞的青年没有动,等了许久,他都没有任何动作。

万籁俱寂的雪夜里,只听得少年一人嘶哑的喘息,由强转弱。

那抓着青年的裤脚也逐渐没了力气,缓缓垂了下去,就在他的身型将要倒下去之际,他被面前的青年捞了一把,接着,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少年身上如细粉一般的白雪滑落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落于地面的厚雪之上。

接连的寒冬,少年身上的衣物已如硬纸一般,被青年抱起时,发出难听的像是折断的声响,而青年的衣裳却很柔软,像是上等的丝绸,少年从未感受过如此的触感。

少年的呼吸趋于平缓,胸膛贴着面前人的胸膛,被青年抱着,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抬眼,看见了伞顶,微微偏移视线,他看到青年雪白的脖子,无瑕却淡漠的侧脸。少年知道,或许,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的举动罢了。但对少年来说,却意义非凡。

冰凉通红的鼻尖朝青年的颈间靠了靠,嗅了一嗅,好像闻到一股用若有若无的幽香,却令他感到心安。

少年的鼻头和眼眶有些发酸,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双臂,就好像只被遗弃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归宿,贪婪地感受着面前人的温度。

元妄缓缓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他看到窗外的飞雪。

下雪了啊他想。

就在刚才,他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也是在这样飘雪的寒冬里

可却有些记不起刚才梦见了什么。

耳边听到细微的,噼里啪啦火星的声响。

虽是严冬,眼下他却并不感到寒冷。

或许是因为此时的他正躺在裹着厚棉被的床上,而屋内也烧着暖炉。

刚想再看清周围的环境,便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

唔元妄感到自己的脸被什么湿热的东西舔了一下,耳边听到呼噜噜的声响。

接着,又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凑到了他的眼前,他只感到自己身上一直被轻微的力道连续地踩踏着。

“啸铁,狸花,莫要打扰他休息。”

意识模糊之间,他听到一道清雅的声音。

***

轻骑刚打开门,脸上就被唰唰地挠了三道印子,“嗷——!”他捂住脸,疼得大叫了一声。

“嘶——嘶——”一只黑猫挡在轻骑身前,对他发出警戒的嘶吼声,背部耸着,全身都炸开了毛。

可恶,又是这只黑猫!轻骑在心里愤愤道,刚想再迈出一步,那黑猫就又上前一步,伸出前爪做出攻击的姿势,只怕他要是再往前一步,他的脸上就得被挠出第四道印子来。

轻骑刚想闯一闯,另一只狸花猫也跳了下来,双猫龇牙咧嘴地挡在了轻骑面前,如同不好惹的凶兽。

好家伙,这还来了俩。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还和猫斗吧?求救的眼神便移向了一旁端坐着的人身上。面对如此情景,这人仍是一派气定神闲,还悠闲地喝着茶,似乎是在看好戏。

头戴银冠,与其说此人俊美,不如用华美来形容要更为合适。

身披价值不菲的银白色狐裘大氅,其上绣着些银丝纹路,或许这一身雍容的打扮的确为他本就绝顶的容颜又添了几分华贵。他轻抿一口茶,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气,雪白的脸上不见丝毫风霜的痕迹,端的是一派养尊处优之姿。

此时男人的腿上正躺着个白猫,毛发是少见的长毛,柔顺而富有光泽,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神态倒和它的主人有几分相似。男人葱白的指尖正悠闲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白猫长长的毛发。

过了好一会儿,殷征才放下茶盏,抿了一下唇,像是在掩饰笑意,似乎终是看够了戏,便开口解围道,“好了,啸铁,狸花,他不是敌人,也没有恶意,不必如此提防。”

听男人这么说,两只猫才逐渐放下戒备之姿,走至殷征脚边,闲适地蜷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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