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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行动升温(一)

 

天气反常,即使丰城已踏入秋季十一月,照旧炎热非常。

最近的市民jg神没有一刻能休息,天天留意新闻上的最新情况,注意着政府又出了什麽狠毒的招数对付异见人士,打压一切追求公义和自由的声音。

传闻张染扬开了个秘密会议跟商界代表人士g0u通好,现在电视上一直播放着不同的地产大亨、金融机构执掌人纷纷宣布表态完全支持地下城计划落实,认为通过这个重大的计划能大大促进经济,x1引更多的外来人士投资,对丰城百利而无一害。

但明眼人也知道,这些漂亮的大话不过是张染扬事先指点过他们这样说而已,加上现在他们已经找人在网上时刻监控,抓出一些在网络上散播反抗消息的帐户,人r0u搜索出他们的身份和位置并上门拘捕,「以言入罪」的文字狱年代正式卷土重来。

另外张染扬也大力向商界施压,让高层b退公开自己立场的员工,找理由扣减薪金或辞退他们,不惜一切也要铲除所有提出问题的人,让丰城整个社会上下也「一片和谐」,成为「只有政府是对的」一言堂的世界,受到这些限制和反抗失败被捕的人士日增上升,瞬间快达到一万人。

即使是如此黑暗的年代,所有人更要紧守岗位,做对的事。

至於娱乐圈最近的大事,莫过於继《春来甜至》这部腐剧大热过後,作为坐拥百万粉丝的金如兰却忽然在tv电视台宣布暂时退出幕前,想转型当记者跑新闻,让无数观众震惊。

「各位不用担心,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电视机上,金如兰接受传媒访问时面带笑容,即使是面对咄咄b人的问题还是显得落落大方,「我跟家人商量好,他们也希望我在外历练多一些,再过一段日子我可能要回去帮忙。」

郝守行拿着遥控器,本来想关掉电视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凝望着萤幕上金如兰的表情,像是辨别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明明跟我说他爸气疯了,本来以为他决定把寂寂居的生意交给风尹主权负责,自己也暂停影视圈的发展,他爸还以为他真的收心养x,要回家继承家业,结果转过头他就跑去新闻部报道,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存心想气si他爸?」

钟裘安坐在沙发另一边忙着收拾自己的背包,把清单上的物件一件件数齐,但还是抬起头回应郝守行的问题:「你要不要先帮我找一下手电筒在哪里?」

「这里。」郝守行把放在电视机旁的手电筒一手拿起并递过去。

「你还管别人呢,我们也自顾不暇了。」所有东西整装待发後,钟裘安穿着一身运动装,一副准备长征远路的姿态,但身材还是显得矫健灵活,喋喋不休地说,「这次我们是有重大任务在身的,你如果怕的话现在就不要跟我出去,出去了就预料没那麽容易回来。」

郝守行看着从今早起闪动了几次的未接来电,统一来自霍祖信,并对他说:「选举工程到了,立法会的议席又再一次大洗牌,unclejoe一直叫我去办公处帮他准备不要理会你,他是猜到你接下来要g什麽吗?」

钟裘安本来想拎起背包的动作稍微停顿,坦白地说:「他大概知道了,都知道劝不了我,索x叫你远离我,他应该很快就找上门,那你的决定?」

郝守行直接离开了客厅范围,到房间里去,钟裘安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房间门外。

十分钟後,郝守行把水樽、乾粮和後备电源等等的东西也塞满了在另一个背包里,再一把提起来背在身上,自信十足地站在钟裘安面前。

无需多言,行动表明一切。

钟裘安只是朝他灿烂一笑,温柔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说:「那就一起走吧。」

令虎山是一座有着崎岖山路的着名山峰,耸立於丰城中央,高度约一千米,不远处有历史博物馆及不同的游客展览区,山上设有郊野公园休憩区,适合一家大小来小试牛刀t验登山的感觉。

今天的令虎山上人不多,只有几名行山的朋友正站在不同的角落休息,两人顺利凭着地图上山。

他们身上各背了一个背包,钟裘安环顾四周鸟语花香的景se,并调侃着郝守行:「你多久没来山上行?」

郝守行一只手扶着旁边的参天大树,望着密林处,说:「以为你要g什麽影响天下的大事,结果你约我上来行山?」

钟裘安看着他一阵子,莫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然後从背包里掏出两块卷起来的布,郝守行大约猜出来上面写着些什麽,但他不能堂而皇之地念出来,不然他们可能连上去的机会也没有。

二人走了一段山路,错综复杂的树林有时令他们迷失方向,但去到一些较难跨过去的山路时,钟裘安敏捷地抓着郝守行的手臂,免得他脚下失足。

在这些偏僻难走的石级上滑下来,可不只是摔断腿这麽简单。

郝守行没有回应钟裘安细心的提醒,一个反手趁着对方不注意时用另一只手臂抓着对方的手臂,还揩油地越0越上,被眼疾手快的钟裘安把他的手拍下去。

「喂喂喂,想g嘛?」钟裘安展现出一副良家妇nv面对流氓的矜持态度,一脸严肃地抓着他占便宜的咸猪手,「你对其他人都这样吗?」

郝守行没有回应他,只见钟裘安也顺着他的手臂越0越上,直至……他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个红se巴掌印!

「……你这麽狠吗?」郝守行抚着自己被打的一边脸,表面上一脸无辜地责怪,暗地里希望对方多刮自己几巴掌,他喜欢跟钟裘安的所有身t接触,不管是怎样的形式,「我是你男朋友啊。」

「还不算。」钟裘安不以为意,停下脚步,把身後的背包推到身前,打开拉链拿出一枝矿泉水,塞到他的手中,「该喝一些冰凉的东西让你下下火,不然每天这麽撩,和尚都受不了。」

「你受不了?」郝守行边问,边扭开了水瓶盖。

「对。」钟裘安点点头,意外地坦率,「我对你有感觉,x的那种。」

郝守行喝着的水差点被激得喷出来,他强行把水咕噜咕噜地喝进去,意外惊喜令他有些结巴:「你你你说真的?」

钟裘安站着喝了几口水,便把水放自己的背包里,然後在这条被树林包围只有两个人的狭窄小路上坦白心意。

「我想了很久应该怎样对你说,」钟裘安用手指抹了抹郝守行愣着的脸庞,他的眼神难得地透露着依恋与宠溺,说出的话却非常认真,「我喜欢你,但又不想跟你在一起,这样你懂吗?」

「懂。」郝守行注视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点头。

「但我又想我的人生未免太累了。」钟裘安苦笑道,「遇到喜欢的人不敢表白,坚持的正义又无法伸张,这五年以来我经历的只是不停地失去身边的人,自己则东躲西藏的,等待哪一天押在我上面的那一把屠刀朝我砍下来。」

「我会抱住你,要砍先砍我。」郝守行对着他说。

钟裘安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声很大,在荒芜的山境下却显得无b凄凉,「傻瓜,连你舅舅也叫你远离我了,连曾经跟我最要好的朋友也跟我翻脸,就只有你这一根顽强到底的木头才选择走一条黑到底的掘头路吧。」

「掘头路又怎样?还不是给我开?」郝守行把水樽喝完,jg准地在空中扔出一条抛物线,落进附近的橙se垃圾桶。

钟裘安收起笑容,说:「话不要说得太满,跟我一起要面对什麽你知道吗?」

郝守行说:「讲多无谓,行动最实际,我都陪你来了,还怕这麽多?」

有时候真的无法恐惧太多,陈立海从前也是个勇字当头的人,但当面对社会的急剧变化,身边的人又接着一个个地离开自己,只为一心「求安」的他无法不顾虑很多东西。

他也会羡慕郝守行,虽然经历过失去自由的三年,但身边仍然有支持他的人,行事作风没有一丝犹豫退缩,下定决心就会勇往直前,做到最好。

这令钟裘安不能再找任何理由自欺欺人,他确实是个胆小鬼,连承认一句喜欢也要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他也决定了走一条最难行的路,何不把握当下,向喜欢的人坦承心里的想法?

「休息够就走吧,再这样拖下去恐怕入黑也无法登顶。」钟裘安说完这句便背对着他,重新收拾心情上路。

当郝守行暗自失落之际,只见钟裘安的左手往後伸,示意什麽不用脑袋思考也知道。

郝守行如同中了奖似的,脸上霎时绽放出快乐的笑颜,然後大力地牵过钟裘安的手。

两人本来一前一後的步伐在不经不觉间慢慢变成平排一致,在无人注意的树荫下形成一幅绚丽自然的美景。

另一边厢,商业大厦林立的南区却战火弥漫。

周围充斥着催泪弹的气味、市民与公职人员拥挤着叫嚣的声音,於今午四时正约三千人包围了政府总部,强b在总部最高层开会的张染扬必需露脸并答应示威者的要求,否则不排除出现更剧烈的冲突。

眼看着被包围得水泄不通的马路、走过的路人与示威者争执、穿着一身武装的警察在不远处戒备的画面,金如兰在一片心急如焚的脑内声音中强行迫自己冷静下来,穿着轻便的他虽然很快被身边的人看出来,但当他朝对方举一下手上握的相机,其他人也乖乖冷静下来,还给他让出一条路。

在乱世中记者的角se非常重要,无论抗争的结果如何,都需要有一台摄影机拍下这一切,印证无法被抹过去的历史真像。

当初金如兰下这个决定时也觉得自己非常疯狂,其实它的念头不过出自早前在寂寂居收拾打烊,他无意中听到风尹在讲电话,言语间猜测他应该跟父母闹翻了,电话那一端的话肯定很难听,不然风尹不至於黑着脸匆匆挂线。

你怎麽了?官司有麻烦?金如兰问道。

风尹见到他朝自己走来,马上收起了电话,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自然,没事,我爸妈不懂游行示威,只觉得我们在闹事,律师那边没问题,谢谢你之前帮我联系他。

金如兰叹了口气,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别担心那麽多。

风尹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出神,连话也不自觉地带着温柔,说:可惜当时没有人拍到,我没有跟那个警察争执过,他们就一群人向我涌过来,把我按在地上翻我的袋,威胁着要告我袭警和藏有攻击x武器。

金如兰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对方,他们也很清楚,即使当时有记者拍下了这一幕并拿来当辩解的呈堂证供,也对事实毫无改变。

但他还是想试试,他不想回去给他爸的公司打工,又不能继续留在电视台拍戏,还不如直接杀出一条没有人预计的路。

突然,充斥着人群聚集的马路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当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什麽事时,他的眼前有一瞬间出现了一张红se的东西,未等他看清楚,他整个人就被某人大力推开,往後摔在地上。

在一片喧闹中,金如兰双脚屈膝撑在地上,痛得0着腰,有些狼狈地0着地面站起来,检查着掉在地上的相机有没有损坏,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并紧张地叫了他的本名:「阿慈!」

金如兰很少见到风尹焦急的样子,不禁笑出来:「你怎麽来了?」

风尹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游转,好像在检视他身上有哪一颗细胞受伤,没等金如兰回过神,他已经被风尹以强势的开路姿态避开横冲直撞的人群抓上行人路了。

金如兰这才发现身边的人跟平日看见的示威不同,他们双眼放光,仰望着天空飞舞着的红se钞票,正源源不绝从上面商厦高楼扔出来。见钱眼开的路人纷纷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不停地捡弯腰捡起地上的钱,准备据为己有。

这一场大型的聚集已经被有心之士骑劫,褪去争取公义的表皮,成为了失控的铜臭味开端。

市区的混乱丝毫不影响离他们不到二十公里的郊区。

上山的途中,钟裘安收到卓迎风的电话,可见她气坏了,说句话也喘着粗气,爆骂着政府和商界,朝电话吼着:「我们金门已经出动总动员包围着行政总部,他们收到消息在总部周围摆好了人等高的水马和铁栏,就怕我们像上次一样用工具y闯进去。不过都不够南区那边乱,有一座商厦的高楼层忽然开了窗,扔了大叠大叠的钱出来,ga0到一堆贪钱的人冲出马路,跟着又有一堆警察见状马上冲过去抓人!连带没有捡钱的人都被抓了!根本乱到无谱了!」

钟裘安停下脚步,眉头轻蹙,问:「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麽?」

「派钱罗!炫耀罗!」卓迎风虽然很气愤,但很快理智回归,「他们想瓦解我们的抗争行动,把我们所有出现在街头的人都被抹黑成收钱上街的混混,表面上争取公义,实际上见钱眼开,连交通规则都不管了,现在南区的大马路都被塞得水泄不通,那个该si的窗口还是不停地往楼下扔钱,扔了快二十分钟了吧,我已经叫人尽量远离派钱区域,避免被警察抓到机会拘捕,那就看他们还怎样以本压人吧。」

郝守行看着张丝思发在聊天群组里的照片,除了拍到人头涌涌的街道外,映入眼帘全是大片的红se钞票,有些被人捡在手中,有些还落在地上。

钟裘安叮嘱卓迎风那边小心行事,郝守行在他身旁嘲讽:「不知道那个姓雷的家伙有没有出现在现场呢?我想他可能想直接叫一部直升机飞到扔钱出来那个楼层吧。」

钟裘安笑了一声,交代完事情後便挂下电话,对他说:「卓迎风带领着的金门成员包围在政府总部,不在那个乱成一片的区域,如果示威的人群顺利疏散,现在那边大概只剩下真的想把地上的钱据为己有的人,那他们被抓也不冤枉了。」

郝守行想了一下,问:「你觉得是谁g的?」

「我不肯定,」钟裘安见到自己鞋带松脱了,马上蹲下来,郝守行快速上前帮他拎过背包,钟裘安一边重新绑鞋带一边说,「大概是能够从地下城计划中获利的大企业吧,他们在立法会内部安cha了自己人,b我们更早一步知道政府的招标计划,如果当了承办商捞的油水都足够一生无忧了,张染扬想讨好上面,自然少不了花重公帑在这次大白象工程上。」

郝守行说:「我想不通这些弯弯拐拐的东西,照我看啊,什麽为了利益你争我斗的,都是吃饱了无事g贪得无厌,那些养得肚满肠肥的大企业赚的钱已经是普通人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还需要为了讨好政府做这种下流手段?」

绑完後钟裘安站起来,定神地看着郝守行,接过自己的背包,说:「无人嫌钱多的,如果你是今天是当权者,难保你不会跟他们一样希望自己越站越高,扩大市场赚更大的钱,人的天x是往高处望的。」

「你不会的。」郝守行用肯定的语气说。

钟裘安淡淡地笑道:「你怎麽知道?」

「我就是知道。」

钟裘安凑近望向他,在郝守行难得地感到害羞想退後时,对方伸手0了一下他的头。

「你这种无条件信任别人的冲劲要改了。」钟裘安渐渐褪去了脸上的笑容,「不然哪一天当你发现你信任的人不如你想像,你会崩溃的。」

郝守行0着头上的手,说:「对你,永远不会。」

钟裘安没有多话,只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托了一下背包继续路程,郝守行赶快追上去问:「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现实。」

郝守行直接上前,一伸手臂就把钟裘安搂着怀里,钟裘安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

「这麽容易放弃怎麽当你男朋友?」郝守行转过头朝他笑着,然後重新望向前往的方向,「我们跟无数市民一样无助,你不会是一个人,跟着要走的路有很多人陪你一起走,就算他们不信任你,还有我、金如兰和卓迎风他们,你不需要一个人扛所有的责任,丰城是属於广大市民的,出来用脚投票的人,也是共同承担这份决定未来的责任。」

听到对方说得头头是道,钟裘安有点打趣地问:「什麽时侯变得这麽会说话了?」

「跟你学的。」郝守行理所当然地道。

二人互相扶持向上走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虽然这里有给车行走的大路,但他们坚持用脚来走,毕竟只有两个人撤退离开还是b有车在身更容易。

直到半个钟头後他们顺利登顶,俯瞰周遭景se之际,郝守行的电话突然响起了,打开一看发现是霍祖信,心里暗忖这个时间打来可能是重要事,不假思索地接了。

电话另一端的霍祖信听起来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心急地问:「你在哪里?」

「发生什麽事了?」郝守行没有回答,反问。

「你听着,无论你现在身处何方,暂时不要去我的办公室,直接回去公寓。刚刚我们在街站遇到一群人来捣乱,要撕我们的选举海报,我们的人跟他们扰乱了一番,我们有三名助理突然肚子痛被紧急送到医院,医生说他们全都食物中毒。」

「你有事吗?」郝守行赶紧问。

「没事,我没有吃那间餐厅的饭盒。」霍祖信强行镇定,「唉……总之现在就乱到七彩,我们已经报警处理了,但我们也深知道这件事不会有结果的,他们不会抓到人。」

郝守行开了电话的扩音键,让身边的钟裘安也听到对话,然後说:「这就是我们为什麽要选择上街抗议的原因,永远发生这种事也不会有结果,以前姚雪盈被车撞的事,还有最近的火车站恐袭,害人的加害者不会得到任何惩罚,这是正常的社会吗?」

霍祖信沉默了一阵子,说:「我不想你有危险,我知道你跟钟裘安在一起,但跟政府对抗是没有好结果的。」

「我们上山为的是表达自己的决心。」未等郝守行回应,钟裘安放下了背包,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对电话说,「而且以你的身份对抗张染扬应该不至於这麽无力,装什麽可怜?」

霍祖信听出来钟裘安在郝守行的身边,不免动了真火,怒气冲冲地喊道:「你跟守行非亲非故,你当然可以直接把他拉下水,我让他跟你在一起住,是希望你教他重拾书包继续读书,看你教他g什麽鬼玩意?让他跟你一起上街示威?」

钟裘安把背包中的两卷横额拿出来,熟练地打开它,地面赫然出现了两条约十五米长的横额。

「好好照顾你的下属吧。」钟裘安对那一头说,「你外甥跟着我不会有危险,顶多被除暴安良的警察叔叔抓走,到警署喝两杯茶,等你来接他。」

郝守行说了几句安抚那一端如火药桶被点燃似的生气的霍祖信,便挂线了,然後问钟裘安:「你知道unclejoe的真实身份?」

「他是上面派来的国安。」钟裘安蹲下来整理着横额,注视着上面的文字,「我猜的,以他能在张染扬手下保我的手段,我对他也没有恶意,我只是无法认同他的立场和观念,他当初救我可能是因为蒋老,可能不是。」

郝守行凝视着他的动作,也跟着蹲下来,然後把其中一道横额拿起,大手一挥,把它覆盖在山顶上最当眼的位置,城市人抬头便能看见的最高处。

钟裘安照样这样做,把另一条横额挂在他的旁边,彷佛一道悬挂在天空上的彩虹,横亘在每个丰城人的头顶上,随着山上的凉风徐徐飘动。

两张巨型横额分别写上──追求公正公义、对抗极权永不低头、每个人也有免於恐惧的自由。

当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对现实的压迫感到无助时,他能g什麽?一个人微弱的力量或许没用,无法改变整个畸型的社会t制,但他至少能向全世界清晰表达自己的立场和决心。

要得到全城、甚至外界国际社会的帮助,钟裘安只能想到这个方法。

这是最笨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向全世界展示自己拥护民主自由的心。

与此同时,鉢的秘密资料在丰城最大的讨论网站被发布了,令一众网民瞬间像炸锅似的极速转发和求证其真伪。帖主的名称叫「无名小卒」,却在网上信誓旦旦详细说明张染扬的y谋、地下城计划与被隐藏的鉢的关连、北石村水管被下毒事件,还有叶柏仁派人把刘汉森带走并以此要胁海外的钟葵,禁止透露鉢的存在。

依赖科技的发达,一瞬间大部份被蒙在鼓里的人也知道了真相,不管他们相不相信。

「虽然现在大家也知道鉢的存在。」钟裘安一边刷着电话里的讨论区,一边向郝守行讲解,「其实这不过是告诉丰城里不知道的普通人而已,外国和政府高层早就知道这些事了,他们选择缄口不提大概是考虑到军事和经济因素,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没什麽好顾忌的,跟任何人也没有利益冲突,这麽危险的东西当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

郝守行没想到这中间还隔着这麽多层关系,他以为今天跟钟裘安上山只是为了挂横额而已,无论最後受害的市民有没有得到应有的赔偿和心理慰藉,他们不过是尽可能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生於乱世,有份责任。

「你觉得霍祖信会原谅我们吗?」郝守行咬着唇,神情略带苦恼。

「他隐暪你妈的事,还有他的真正身份,你原谅他了吗?」钟裘安反问。

对於霍祖信,郝守行对他有十足十的信任,不管是当初在少年监狱渡过的三年,还是现在才知道霍芝嬅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气他,但他无法。

「他还敢说我跟你非亲非故呢,明明他自己也是。」钟裘安嗤之以鼻,然後一手拎起放在地上的背包,拍了拍它身上的w泥,重新背起来,「我们要赶快走,最好在日落前下山。」

「为什麽?」郝守行指了指还悬挂着的两张横额。

钟裘安本想讲什麽,不过当他们面向沿着上山的路线时,忽然出现了几名行山人士朝他们冲过来,心急如焚地喊道:「你们还在这里磨蹭?还不快点跑,警察已经收到消息派出突袭小队包围了令虎山的山脚!到时候你们就cha翅难飞了!」

网上的舆论因为一篇如同炸弹引爆似的文章而争论得热烘烘的,现实中的南区也并不轻松。

金如兰和风尹碰面後,跟其他示威人士不停抄着小路到达了行政总部,跟金门的成员会合。

正在帮忙传递水和食物给示威者的姚雪盈在不远处便见到了他们,赶忙上前问:「你们怎麽在这里?守行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来?我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

金如兰调校着摄录镜头,没有注意到姚雪盈走近,风尹在他面前帮他阻挡了可能朝他涌过来的人流,朝她喊道:「他应该跟陈立海在一起。」

风尹直接呼叫了钟裘安的真名,在场的人士只是怔了一下,没有太大的反应,在众多重大的负面新闻的冲击下,已经没有太多人追究陈立海到底是否在生,他们b较着重现在和未来的社会发展。

一片喧闹声中,示威人士跟不远处外的警方对峙,有人被喷到胡椒喷雾而不适要其他人扶着,有人在拥挤下中暑晕倒,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加上大人们的叫嚣声互相重叠着。

一时之间,三人竟然茫然得不知往哪个方向提供协助。

「请大家冷静!」卓迎风透过手中的大喇叭传播的声音异常响彻,「还有不要阻塞救护车往来的道路,尽量往行人路两边分散!」

被包围在中间行政总部像一座永不倒下的钟楼似的,耸立在所有人之中,显得异常坚y和难以克服。

突然,行政总部的正门开启了,走出来十余人,其中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朝外面的金门成员对话:「张市长不在这里!请大家马上离开,不然我们要采用更强y的手段驱散各位!」

这一句话瞬间拨大了众人心中的怒火,各种咒骂和怒吼朝保安袭来,似要把所有身陷其中的人吞噬。

「现在怎麽办?」姚雪盈无助地呢喃,趁着人群往正门挤去,自己则反其道走向金如兰身边,「我刚才打了很多通电话给我们的何梓晴区长,不过没有人听!我知道方主席已经赶来了,但霍区长还是不见人!」

金如兰把摄录机放下来,让它连着绳带继续悬挂在颈项中,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说:「本来想做个现场直播的,不过看清况我们这边很大机会跟政府人员发生冲突,那我们──」

话毕未落,风尹一边帮他拿着相机,一边把摄录机镜头朝向人群聚集的方向,「继续。」

金如兰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希望自己纪录下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让将来的自己後悔。

不论今天的示威将会被强行遏止,还是在每一个人的影响下滑向一个无法收场的结果,但也需要有人纪录这一切。

大概扰攘了十多分钟,当人群的情绪逐渐高涨,准备撞破正门之际,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人物从里面走出来,力劝大家冷静,大家看到此人愣了一下。

「霍祖信?他怎麽在这里?」

「他肯定跟张染扬有关系!说不定刚才在商业区撒钱的混乱是他g的!」

「你是不是傻?霍区长为我们东区做了多少事你们哪知道,不要自乱阵脚,丰城人要团结!」

「唉,看来民治党还是屈服了……」

霍祖信看起来非常狼狈,身上的衣服乱皱皱的,很像被激烈扯过似的,他身後只跟着一名助理,也是一脸忧心忡忡地望向门外的汹涌浪cha0。

经过早上有人来街站捣乱、竞选团队集t食物中毒住院、他跟霍区长要帮忙联络他们的家属,已经忙得团团转了,现在区长又接到了电话马上赶去更混乱的南区会见政府高层,必须出面摆平警民冲突,真的十个铁人附身也无法ga0定。

这时候的方利晋正跟叶柏仁等人周旋,只能由备受器重的霍祖信代表民治党出现安抚焦躁的示威民众。

「请大家听我说!」霍祖信气喘吁吁,冲上前在卓迎风手上拿过大喇叭,朝众人呐喊,「我们要争取的是民主自由、健全的社会制度,还有不偏不倚的公正法律,这些通通不是透过武力抗争得到的!我们确实有表达自己意见的自由,还可以投票选出心仪的立法会议员,既然能走一条平坦的道路,为什麽偏偏要以身犯险?冒着被捕的危险也要冲击总部?」

这一番话简直一石击起千层浪,像海啸般的巨浪质疑和大骂把霍祖信等人淹没。

「如果我们能乖乖在家里享受空调,谁会喜欢上街示威?你以为x1催泪烟、挨黑警打很舒服吗?」一名男人愤怒的叫喊声从人群後方传来。

「对啊,你们民治党只会在立法会当个没用的举手机器,只会投反对票,但实际上什麽也g不了,不然根本不会养成完全不听民意的政府。」

「我们已经对丰城的制度绝望了,多少人挨了打还反被告?几年前游行时辗断少nv腿的计程车司机,听说他还活得好端端呢,那个断了腿的少nv一辈子也要用义肢走路,你还记得吗?还有萧浩之si,到现在也是个谜团,没有一个政府部门认真做事!」

「对啊!投票有个p用,选来选去也是一堆垃圾,还不如现在把整个政府总部毁了,说不定能置之si地而後生。」

……日积月累的民怨如同一个煮久了的锅炉,即使盖上了顶,还是有怨念化成一缕缕青烟从盖子间隙中溜出,热气不断往上升温,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一点即着。

姚雪盈听到有人提起自己,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她没想到过了三年,人们还依旧记得这件影响她一生的。

都说人是善忘的,大概是说快乐的记忆总是忘得特别快,但受伤害的痛苦却如同树根般越长越深,越入越痛。

她想劝自己不介意,她的义肢能跟正常人一样行动,她也适应和习惯了,但这种事根本不能安慰自己不在意,没有人不介意自己身上的缺憾,越想装作没事,越是得到别人同情的目光。

金如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朝她温柔一笑,「如果你不舒服就直说吧,我们陪你回去。」

姚雪盈虽然眼泛泪光,但很快便拭去了,回复平常,「继续吧,我想知道unclejoe还会说什麽,他跟守行是不是在一起。」

金如兰担忧的目光始终无法离开她,直到风尹把他往身後一拉,并对他说:「不关你的事不要管。」

金如兰突然气得笑出来了,带着少许发泄的语气说:「守行和雪盈两个人也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强b他们在一起的意思,只是看到雪盈被拒绝了还是记挂着心上人,心里有点替她不值而已,你管我这麽多g嘛?」

风尹静静地看着他,说:「但你无法阻止她担心郝守行,她自己也不觉得什麽,你反而替她着急,你这不是多事是什麽?」

「喂你──」金如兰本来想训斥他几句,不过见他拉着自己的手,瞬间像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灰心地道,「算了,或者你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担心儿nv私情的时候。」

面对排山倒海的质疑和咆哮,霍祖信表现得异常冷静、毫无畏惧,神se如同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区长的姿态,勇敢而自信。

他马上令身边的保安们把大门重新锁好,除了公职人员外不准任何人进入,当人群试图闯入时,里面的十几名保安已经冲上去用r0u身挡住大门,纯粹靠着自身的力量支撑着门,令众人讶异。

霍祖信完全不顾自己已经作为被放弃的卒似的,被投放於大门以外、暴露在愤怒声音的中央,随时被不理智的人们一扑而上、吃得渣也不剩。

「我知道我的话不中听,但我只是希望大家再深思熟虑,既然明知前路已经有人身先士卒,我们更要时刻提醒自己,争取公义是必须的,但不应该为了一时意气用事而把自己的前途都搭上,你们没有家人吗?没有子nv要供养吗?你们如果因为今天冲击总部而被捕,只会得到当年陈立海的下场,即使不si也要一辈子用另一个人的身份过活,这是你们希望的吗?」

「动之以情,说之以理」从来也是霍祖信的强项,他太懂得怎样拿捏人的要害,每个人的存在既又不完全,正常人身边也有家人朋友,没有人希望讨回公道的同时连累了身边的亲友至ai。

普通人可以因为争取应有的人权而发声,但当追求时发现跟自己有利害关系,任何人也会犹豫,停下来权衡利弊,值不值得赌这一把。

这是正常人的表现,不是每个人也有像超人般jg神愿意牺牲自己,甚至牺牲身边所有人,也要让世界回复应有的秩序,所有人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

离霍祖信最接近的卓迎风看着眼前的霍祖信,眼底里透着复杂的情绪,在她身边的张丝思则是一脸不认同地咕哝着,但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此时的张染扬正坐在政府总部的办公室里,透过落地窗俯视着下面每一个个渺小的黑se人头,眼神透着深沉,其他下属都不敢在这个风头火势撞他的枪口。

保安部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相讨对策,这时候叶柏仁带着建诚党离开了行政总部,这条老狐狸很懂得趋吉避凶,虽然不同意地下城计画过关,但也知道不可以明着反对,表面上都得做出一副顺应中央与民意的态度──就是不回应任何有关示威的问题,口里说着「谴责暴力、支持以守法的态度表达诉求」的官腔话。

如今霍祖信反而如了他的愿,只要熄灭了这次的示威行动,就等於重挫了民治党与民间组织的锐气,给了他们的重捶一击,让他们猛然醒悟──以暴力冲击政府不会得到任何结果,那下次他们要再重聚人心走上街头就更困难了。

如果没有出现转折的话,大部份在场人士也会被霍祖信的说辞动摇,即使对现状感到无力与愤怒,但对於是否踩界去获得应有的权利还是有所保留,大家也深深明白人权的重要x,但以犯法的手段来守护应有的法律,这样正确吗?值得吗?

因为这一连串持续多天、明显升温的示威目的已经不是单纯反对地下城计划这麽简单,而是对守护应有的民主制度,以及扞卫法律的平等,追究作恶者的责任。

然而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周围人有犹豫以至打退堂鼓的想法前,率先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哦,那请问霍区长能提供什麽有用的建议让我们表达诉求呢?」当众人下意识看向了声音来源,只见一名男子走路蹒跚,在身旁nv子的搀扶下迈步一拐一拐的,但身子却站得笔直,颇有几分与人谈判的昂扬姿态,叫喊的声音掷地有声,跟霍祖信宛然是两个对立面。

这时有少数的在场人士认出来了,小声惊呼着,并提醒此人正是新闻出现过的中枪男子。

金如兰和姚雪盈也没预料到本来应该在医院休养的权叔会出现,他身边站着的nv子分明就是公众饭堂的老板娘任圆圆,他们怎麽一起来了?

「现在四处也是封锁线,警察明显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南区,他们要的就是等待我们一有动作便上前拘捕。」林亦权说,「然而我们市民的诉求你们根本当耳边风,意见接受一切照旧,你和政府高层根本没分别,只会出来说一些漂亮的大话,说什麽要让丰城成为亚洲最发达的城市,其实连最基本的人权保障都做不到,只会不断地打压异见人士,把提出问题的人通通解决就没有问题了吗?」

一见到林亦权出现,霍祖信便y沉了脸,心里盘算自己是不是今天出门踩中狗屎,简直哪里都碰着黑,事事不顺。

「这样都不是你冲击政府的理由。」霍祖信的回应态度像是不认识林亦权似的,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劝道,「真正守护民主的人才不屑以犯法的手段来争取,今天让你冲进去又如何?让你去揍si叶柏仁和张染扬好不好?这样就沦为发泄行为了,全世界也不会认同的。」

林亦权眯着眼睛,直接了当地道:「我们目前做的事不需要在乎外人的眼光,相反,要是我们什麽也不做的话,就轮到我们被上面压si了。」

令虎山山顶。

钟裘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指南针和对b手上的地图,郝守行则是再三确认着电话已经关机,不会有人追踪到他们的位置。

其实郝守行有发现除了霍祖信外,姚雪盈也打了不下五次电话给他。他心中犹豫了一阵子,不敢告诉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最终还是没有回覆,只是发了个讯息给她,让她自己小心,就果断关机了。

见到电话已经变为黑屏了才松了口气,郝守行明白这两个联络他的人也是出於对他的关心,但他知道一旦坦白告诉他们,他的行为一定会被他们两个人阻止,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实行「我的人生我负责」的无畏无惧态度。

这算是任x吗?他不知道,但他愿意陪钟裘安赌这一把,即使输清光,最後结果可能会赔上自己的前途和生命他也没关系。郝守行这样做是为了钟裘安,而钟裘安选择这样做是为了丰城。

他当不了大圣人,庆幸能当个大情圣。

钟裘安看到郝守行一直低头望着黑了萤幕的电话若有所思,把手伸到他面前挥了挥,说:「如果你舍不得,随时可以退出,最多我一个人当独行侠,所有风险由我独力承担,免得你被我连累,还让他们担惊受怕。」

郝守行把他的手抓过来,张嘴佯装要咬他的手指,斜着眼睛盯他:「我不是说过会陪你到底吗?你赶不走我的,最多我们一起被捕,一起在臭格见,这也算是另一种浪漫吧。」

「别乌鸦嘴了。」钟裘安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没有笑容,「我是说真的,刚才是不是姚雪盈打给你?你现在打回去还来得及,不然我们接着要逃亡了,你绝对没有时间跟她说话。」

郝守行眼神定定地盯着他,问:「你是不是还是觉得我应该喜欢姚雪盈,想把我推给她?」

钟裘安的眼神从手上的地图转到他身上,「我哪有这样说过?」

郝守行迅速地拿过他的地图,并给予一个像是看透他的眼神,说:「我可是越来越了解你了,我也说过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即使你不相信我真的喜欢你。」

然後当他注视着地图上划上了众多条错综复杂的红se路线,顿时愣住,问:「这是谁走的路线?警察的?」

钟裘安又伸手在地图上用笔划上了一些备注事项,然後把笔放回口袋,说:「权叔曾经当过警察,我有向他提及过今天我们要上山,他根据令虎山的地形给了我一份警方因应地理形势的布署图,和计算调动人马的数量和被包抄的机率,不过当然这些只能算是参考,天气、时间、同时间其他地方出现的活动也会对预算的准确度有影响,结论是我们还是要见机行事,俗语讲就是执生。」

郝守行没想到这一层,他以为今天上来只是为了挂横额,而荒谬的政府竟然连见到市民挂政治标语也想一并消灭,丰城上层的人疯了,下流的人都被b疯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麽办?」郝守行问,把地图还给他。

钟裘安看了一下指南针,说:「时间所剩无多,我们不能循着上来的路线下山,因为山腰都可能有人在堵截,只是他们应该还需要花点时间才能上山拆横额。」

令虎山盘踞丰城中央受万人仰目,同时也是全城最高学府──裕丰大学的着名後山,大学建立於山脚,范围广阔至二十个足球场大,普通人要上山也必须绕过校园范围,从入口其中一条人造的石级楼梯间上去,中间的车路只能容许单车或摩托车上去,而钟裘安正打算直接进入山腰间一条连接大学与後山的月老桥溜过去,直接进入学校范围再离开。

这个方法是最神不知鬼不觉,而警方也断然不敢对贸然向大学进攻,在校长还未表态前。

二人先是喝了一些水,吃了乾粮,补充t力,再次背起背包出发下山。

郝守行的手一直被钟裘安抓着,这次他学乖了,没有趁机揩油,因为他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

其实不过是挂两条横额而已,即使被抓到又怎样?又能告他们什麽罪?在一个真正民主开放的国家中,这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不过是向大众表达个人诉求的方式而已,在不伤害他人、不侵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无理由要被拘捕。但丰城不一样,在一些人的把持下,它已退化成一个表面开放但内里封闭的城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外人只视它为一个适合赚钱的地方,但绝不是一个自由的地方。

像某些国内人一样,赚了钱就逃出去,但逃出去还得嘴几句自己有多「ai」这个家以此表忠,就有点多余又惹人烦厌。

郝守行知道,钟裘安绝不会逃的,他一定不会离开这个地方,毕竟它不论多烂,烂到骨子里,丰城还是一个「家」,家里破掉,他会想办法补救,而不是只顾自己逃命。

突然一声警笛声尖叫似地响起耳边,他们留意到行山人士都已经离开得七七八八了,这个树林只剩下他们两人。

钟裘安表情凝重,分析了一下他们目前的位置和离开路线,觉得时间快不够了。

「走这边。」钟裘安快捷地拉着郝守行的手,扶着一旁的石级,直接跃进不平的山坡,同时用脚踩在一边的树g,免得脚底打滑。

密林里的树木高大得一把把大yan伞似的,为他们遮挡头顶的yan光也为他们掩盖外人的视野。

即将入夜的晚霞并不刺眼,但正穿过碎叶映入他们的眼帘,郝守行下意识把手背挡住自己的眼睛,钟裘安很快反应过来,把身上的棕se风衣脱下来,绑在腰间形成一个稳固的结,然後走到他的面前,为他遮挡背後所有的光线,彷佛一道结实的身影愿意为ai人背负所有。

「我们不能走平常的路,所以只能走下这种障碍物最多的山坡了。」钟裘安微微喘着气,跟他说话时不忘注视周围的环境,弯腰时用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只要你不怕手可能被树枝磨到流血的话。」

郝守行本来脱口而出「我男友很会保护我耶」挂在嘴边又收回,正经地回道:「你以为我是小公主,其实我也想当你的强大靠山,不用顾我,你在前面带路,我会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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