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奇怪的病人
“哎呀,不是说关东人不懂这个,我是觉得啊咱们大阪的美食真是非常美味。啊不过你以前一直在英国呆着估计也没怎么吃这些。”
这家伙在开地图炮吗?不过自古以来关东跟关西就有不少偏见,这突然让我这个战国时代的鬼有些触动。
迹部挑了挑眉:“虽然本大爷是没听说过御好烧的传说。但是,御好烧也有广岛风味吧?忍足。”
作为一个有着现代知识的鬼,我清楚“御好烧有广岛风味”这句话对关西地区的大阪人忍足有多大的挑衅意义。
“小景啊……”忍足将烹饪好的御好烧装入盘中,刚刚我看见他颠盘时的手在颤抖,忍足是在愤怒吗?
“你作为一个大阪媳妇,绝对是我们这边的吧?”真诡异,忍足的平光眼镜在此时此刻反光了。
“什么……大阪媳妇,本大爷可没有承认!”迹部的脸居然红了起来。
“区区广岛风味怎么能比得过我们超正宗的大阪风味呢?!哦对,这是咱们今晚的晚餐。”忍足将端有御好烧的盘子推向迹部,又将一副新的筷子递给迹部。
一切居然变得有意思起来,这种戏码似乎在综艺节目才能见到。不,我并不爱看综艺节目,但是情侣吵架这样的场面,对鬼来说是喜闻乐见的。要是迹部是广岛人,这件事应该更有戏剧性。
“忍足。这些我不太懂。”说罢,迹部接过筷子,双手合十:“我开动了。”
我没看出来迹部到底是真的不明白广岛和大阪的“地域战争”还是在对自己的丈夫拱火。
“广岛风味的御好烧,根本不行啊不行啊。”忍足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眼镜往鼻梁上推,那眼神犹如见到天敌的狼。
“我听说只是做法不一样。”迹部浅尝了一口。
“不好吃吗?以前我不是也煎过御好烧给你吃吗?还是说味道很奇怪?”忍足一脸担忧地看向迹部。
迹部艰难地回到:“你煎的是不是太厚了?”
一副大少爷做派的人类按理说家教颇严,如今看见迹部甚至在咀嚼东西的时候还不忘回恋人的话。这是否说明他真的很喜欢忍足?不……为什么要分析那两个人类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先咽下去再说,不要噎着。”看着迹部努力咀嚼的样子,忍足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打开后递给他。
“不过你倒是说对了。区别就在与煎饼的厚度,不。不如说煎成可丽饼那样薄一层的广岛风味是异端,既然那样直接吃可丽饼就好了为什么要那么薄。而且没有水分干巴巴的一点都不好吃。而且啊,我们大阪风味的御好烧要加上圆白菜才是重点所在啊。”忍足自说自话地开启了地图炮。
迹部摆了摆手,拒绝了啤酒:“还是说说正事吧。所以你怀疑那个人未必见鬼?”
忍足啜了口啤酒,发出了感叹的声音:“冰啤酒赛高。”
“喂,忍足,问你呢。”
“在医生的职业道德下,患者的私人隐私我是不便透露的。但是这件事并不跟那位病人有关。而是我认为,我可能见鬼了。”忍足毫不客气地拿起迹部使用的筷子夹了一口御好烧吃。
“能让一位无神论者的职业医生相信自己见鬼,真有一套啊你那个病人。”迹部意味深长地看着正在咀嚼食物的忍足。
似乎是嗅到了醋意,忍足连忙保证:“你想多了。小景。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迹部挑了挑眉:“电脑游戏在你毫无察觉地情况下改变,车内音响有问题,很明显会是商业对手的打击套路。”
“是呢。”忍足好似捧哏地点点头:“哎呦,谁会对一位善良的精神科医生做出这种事,这种事情很危险的吧,很容易被破坏吧?所以是小景的商业对手做的吗?”
一波心理暗示似乎让迹部反应过来:“喂,本大爷可没使什么肮脏手段攻击商业对手。”
“我知道。所以我马上就排除这种可能性了。”忍足放下筷子,撒娇似的在吧台前抱住迹部。
“可是能让一件事往玄学发展,作为一位精神科医生,你自己不觉得很离谱吗?”迹部反问道。
忍足平静的回答道:“没什么离谱的啊,科学的尽头就是哲学和神学。”
“随你便吧。”像是吵架吵不过对方一样,迹部脱开了忍足的怀抱,双手抱胸地走向沙发用力地坐了下去。
忍足立马追随步伐去哄迹部:“生气了?要不要看点恐怖片解解气。”
“你认真的吗?”
“我对你的爱一直是认真的。”
好似看了给大猫顺毛的场景,甜蜜的恋爱气氛又包围在那两人之间。不,真相找到了,忍足怀疑见鬼也就说明他根本看不见我。不,还得进一步观察,万一忍足真的知道点什么,为此我要留下来,这一切都是为了幸村。
开始播放影片时,忍足就搂住了迹部的肩,他似乎想做点什么。
“唔,别动那里。”
在我这个视角很明显看见迹部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
“哎呀,小景。没发现你会这么认真看恐怖片。”忍足饶有兴致地靠着沙发,但是他的目光完全在迹部身上。
“不是说你见鬼所以才要看恐怖片查找一些线索吗?”
“嗯,是这样的。”
“你好像毫不在意?”迹部的眼镜聚焦在影片里演员和她的朋友的身上,但有意无意地闲聊让我感觉他们随时可能在沙发上做运动。
如我所料一般,忍足的回答也令鬼肉麻:“这些都不重要,我最在乎的是你。”
“关于恐怖录像带你有什么看法?”迹部看了忍足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电视上。
“虚构的。原本这部电影就改编自。嗯,不过这位演确实是个平成时代的美人。”
“噢。”
“怎么了?想去睡觉了?”
迹部朝着忍足看去:“我看是你比较想睡吧?”
忍足顺势抱住迹部:“我比较想跟你睡。”
“忍足。我们是迹部的视角↓
拜伦说过现实比更离奇。
睡醒后,我才注意到自己睡姿居然是面朝枕下而眠。鼻尖蹭到柔软的枕头上,或许是因为忍足那个家伙说想后入的缘故……
转回身,我才发觉忍足并不在床上。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睡的那一头,床上已经没有他的温度,这家伙去哪了?
啧,醒后的各种不适,是不是要拜那个进入中年期的家伙所赐?哼,明明是个大叔精力还那么旺盛……我并不讨厌和他的亲密运动。
但我感觉此时自己的喉咙很难受,好想喝水。
再保持这样扭曲的姿势大概会全身酸痛。我坐起身,前后左右摇晃脖子,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随后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并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后,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凌晨三点了。忍足这家伙究竟什么时候醒的?
我想了想,按他平时的习惯或许会躲在盥洗室抽烟或者坐在马桶上看纯爱。那个家伙,总是会保持令人舒适的距离感,就算对我也是。这没什么,独处也是给彼此带来相互尊重的隐私感。
“啊恩?你不会又躲在这里抽烟吧?现在很晚了。”来到盥洗室后我便将灯打开。忍足并不在这。
与镜子中的自己对视着,啊恩,还是一如既往的完美。很好,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憔悴。
我对着镜子摆了摆姿势,但越照镜子我越感觉这个镜中人绝对不是本大爷。为什么要露出扫兴的表情?啧,没看见忍足而已,我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失望。
重新洗漱后,我开始思考忍足为什么要悄无声息起床了。
据说过了三十岁,男人的性生活会变得力不从心,忍足不会因为这个胡思乱想吧?我爱这个年龄比我大一轮的男人。哼,换句话说本大爷不是那种因为伴侣年龄外貌有变化就抛弃伴侣的花花公子。
水珠顺着发梢滑落。用干毛巾擦干脸后,我摸了摸自己的上唇,细小的胡须冒出。本来决定刮胡子,但突然想到忍足应该会在阳台抽烟,算了,先去找他吧。
当我走到起居室时,黑暗的起居室唯一的光源是从电视上反射出来的蓝光。忍足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背靠沙发直接坐在地上,透过电视剧的光亮我看到他的手紧紧捏着已经空掉的一罐啤酒。
“大家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对吧?”搞笑艺人在说完这句话后台下的观众哈哈大笑。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忍足的目光也在电视前的漫才表演上。
“忍足。”我没忍住叫了他的名字。再不阻止他的话,这家伙绝对要宿醉到天亮了。
“咳,小景。这么晚了还不睡啊?”忍足完全没有被我叫住的心虚感,他还很自然地顺手把空罐子放在桌上然后转过头看我。
他的声音沙哑,是酒喝多了吗?……
这家伙一副疲惫的样子,平时散乱的头发此时却一丝不苟绑成马尾,是为了吊起精神吗?抽事后烟我能理解,但是深夜看漫才配啤酒……明明是鱼烧机器里的章鱼烧时,我突然觉得一定是自己昨晚梦见他在起居室熬夜看漫才了。
“小景,怎么起那么早,今天不用上班就多睡会吧?难不成你今天又要去公司吗?呀嘞呀嘞,身为总裁偶尔也要周末多休息一下啊。唉,今天又是高温的一天哦。”
“忍足,你怎么……”
我话还没说完,忍足便说道:“啊,突然就想吃章鱼烧了,今天早餐吃章鱼烧可以接受吗?”
“不,我不是说早餐的事。”
忍足疑惑地眨了眨眼:“你是想问昨晚那个事?sex?”
“算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是不愿意承认还是故意一大早跟我装傻,可能是刚起床我的情绪有些烦躁,应该去冲澡冷静一下。
回到盥洗室后,我照镜子又看见胡渣显现,突然想起昨晚本来要刮胡子结果因为忍足就忘记了。果然,半夜发生的事都不是梦。
长胡子并不是什么诡异的事,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不过雄性激素过剩的话……毛发哪里都会旺盛。可能是昨晚的性事或者是熬夜看了漫画的缘故。哼,如果被大众知道迹部财团的总裁居然熬夜看漫画这种不华丽的事曝光会怎么样?那个作者的漫画一定会受本大爷的影响卖脱销吧?
虽然卧室的冷气没关还是还能感受到盥洗室的正常温差,当我在淋浴间冲澡的时,淋浴间的玻璃也起雾。
“砰砰”的敲玻璃声才让我把注意力转到被雾气挡住的那个男人身上。
“小景啊……”
淋浴的水声让我有了喘息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只能想到忍足现在来找我是为了做晨间运动的。
“忍足,你要上班吧?晚上回来我们可以。”哗哗的水声好像盖过我的声音。但忍足听见了。
“啊?不是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我想找你好好说说呢。小景你太让人伤心了吧,怎么会鱼烧要冷了。”收拾什么时候都可以,这家伙不会是今天想翘班吧补觉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假也可以吧。对,不行。突然想起来那家伙就是因为周六有预约的患者才要去上班的。
“小景,你的言外之意就是邀请我共进早餐吧。”忍足的手搭在我身上,他低下头蹭了蹭我的脖颈,然后拉着我出门。
“先等一下,我换衣服。”
“啊?你今天要去公司?出事了么?”忍足停下来,但是并没有放开我的手。
“没有。等你去上班后我会让房屋管理员上来看一下的。”
“噢噢,那我先出去,你换衣服吧。”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忍足轻快的吻了一下我的嘴唇,然后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哼着歌出去了。
目送忍足出去,我打了个电话:“喂,桦地。等会来一趟。时间表发过去了,你准备一下。”
我的心中已经规划好了今日行程。当我对着试衣镜换上衣服,整个行程又重新在我脑海中过了一遍,啊恩,简直完美。
当我走出来时,忍足正饶有兴致地在吧台喝着咖啡。
“看起来你今天的心情很好啊,迹部。”
“哼。差不多。”我放下手机靠着吧台坐下。
“看见小景的笑容,咖啡都不需要加糖了。”忍足调侃道。
我挑了挑眉,忍足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把杯子递给我。
不加任何糖与奶的黑咖啡苦涩的味道开始在嘴中蔓延,忍足这家伙一大早喝这么浓郁的黑咖啡,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更精神一点。
“忍足,等会桦地会送你去上班。”
“这么突然?我可以自己开车去。”
“既然这么累干脆请假吧。”我担心他的身心状态,但又怕他会觉得我在强势命令他,虽然很别扭,我放下杯子补充道:“我可不想出席丈夫因为疲劳驾驶这种死因的葬礼。”
忍足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哎呀感谢小景体恤,这下解放双手了。替我谢谢桦地。”
“哼。这种事应该自己去跟本人说。”
“哎呀,你瞧我,果然是还没睡醒呢。”忍足打哈哈似的用牙签插了一个章鱼烧送到我面前。
当我想接过牙签时,忍足将手举高不让我拿:“小景,直接吃啊。”
“真拿你这家伙没办法。”当我同意这样做时忍足才把章鱼烧送到我嘴前,这家伙有够幼稚啊,当本大爷是小孩吗?
虽然这样说但我还是吃下了这颗章鱼烧。
“怎么样?不错吧?”看我咀嚼半天,忍足忍不住问道。
“马马虎虎。”
得到我评价的忍足不但没不高兴,顺势坐在吧椅上诉苦道:“我昨晚真没睡好。你看,黑眼圈都出来了。”
“那你做了什么?”
忍足思考了一下:“小景你是指你睡着后吧?”
“老实交代。”我毫不介意地拿起他的杯子又饮了一口黑咖啡。
“也没什么。我舍不得打扰睡着了还是那么可爱的小景就去起居室看租的碟片了。看完以后就在沙发上看了昨晚向你推荐的漫画节。
刚坐电梯到楼下,我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陌生短讯:“表哥。住所已布置好结界。请明天再回家住吧。”
我存入了日吉的联系方式,并打过去:“这么快就结束了?”
“是的。如果表哥你家有任何邪祟我这里都会知道。当然,先申明,这是纯粹以术式在住所内保留了我的能量场,绝对不会有窃听隐私的行为。至于符咒,只要交给他就行了。这段时间保持联系。”
“这样啊。谢谢。”挂断了日吉的电话,我翻看了手机,接下来可没有时间拜读幸村老师的作品了。既然不能回家的话,哼,自然是住迹部家旗下经营的酒店。借此机会,让日吉和忍足见面,这样就可以更明确的清除掉那个邪祟了。
哼,还想着看本大爷跳女团舞,忍足这家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喂,桦地。等忍足今天下班后带他去本家的酒店。对了,你对女团舞之类的有了解吗?啊,也对……没事,不用。本大爷会自己去查的。”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幸村老师,治疗结束了吗?”前台的龙崎护士站起身。
“啊。是的。”我向她微鞠一躬。
“那个,幸村老师,能求您一个事情吗?我的同事小坂田护士也是您的粉丝,她希望能得到您的签名。”说着,龙崎护士拿出了我的漫画《妄想者的恋爱与推理》第一卷。
“嗯,当然可以。请问有笔吗?”我向她点了点头。
“真是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幸村老师了。”龙崎护士朝我递出马克笔,又鞠了一躬,继续说道:”我跟朋香,不是。我和小坂田护士都是您的粉丝,但是知道您在网路上很低调,是看了您之前留在诊所的预约讯息才明白的……”
“这样啊。不过麻烦您和小坂田护士不要公开我在这里的事。”
“不不,当然不会的。”龙崎护士突然紧张起来:“这个本来就是病人的信息,我们也只是凑巧猜到。非常喜欢幸村老师的作品,也非常尊重您,绝对不会透露隐私的,我们护士也是有职业素养的!”
“我明白了。”我笑了笑,说:“名字的话,是小坂田朋香?对吗?”
“嗯嗯,是的!”龙崎护士看着我签完名后,又讪笑着拿出另外三本《妄想者的恋爱与推理》:“不好意思老师,麻烦您在第二卷,还有我自己收藏的一二卷上也签个名!”
“嗯,可以的。”
“谢谢,麻烦老师了。”龙崎护士整张脸都红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签完名后把漫画还给龙崎护士。
龙崎接过漫画,露出感激的笑容:“是的,谢谢幸村老师。”
“那个,请问您是不是还需要值班?”
“对。”龙崎护士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我向龙崎护士鞠了一躬,便匆匆告别。
夜幕降临,夏日的炎热开始消退。我走出诊所的大门,回头一看,三层楼的诊所里,一楼和二楼的灯还亮着。
占用了那位医生的私人时间,真是麻烦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短暂的治疗对话起了作用,八尺大人此刻并未在我的身边,自己的身心好像都轻松了不少。
就这样想着,我离开诊所,顺着电车站的方向走去。东京夜晚的商业区,各式各样的霓虹灯牌开始闪烁,路上的行人穿着独特,令这个以动漫文化和电子产品出名的区域增添了一道风景线。或许就是这样,当时才会想做漫画家吧?真的是这样吗?好像又有点荒谬了。从5岁开始遇到八尺大人起,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通灵爱好者所羡慕的灵异以及不正常。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时回到神奈川后,父母就带我去看了精神科医生。
「那个孩子好像在绘画上有天赋哦,当然,画画也可以缓解精神压力,作为爱好转移注意力是对一个有心灵创伤的孩子的一种良剂喔。」20年前,精神科医生是那样说的。
确实,转移注意力是一种很好的办法,只要我在集中注意力,我就不会去想八尺大人。或许,那一切都是我乱想的,八尺大人本就是都市传说。既然这样的话,就算八尺大人呆在那个精神科医生的身后也没问题吧。
“欸?”走进电车站内,冷气袭来,此刻我也愣在原地。
不对,不对吧。明明还在庆幸八尺大人终于离开了,但是,脑海就那样闪现出八尺大人在我的童年接近别人后,他们最后的遭遇……不行啊,那个忍足医生可能会死。
我有些慌乱地打开手机,寻找着联系电话,“是哪个来着?りゅうざき,对,想起来了。那个接待我的护士负责前台接线。”正当我在原地着急等待诊所内线的联络接通时,那些站台等待的路人在车站的灯光下显得非常平和。
“您好,这里是半田中心精神科诊所,感谢您的来电,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甜美的声音从听筒中响起。
“那个,请问是龙崎护士吗?晚上好。我是幸村精市。”如果是别的诊所的护士,或许还要对照记录本翻阅病人的信息查找半天,但是很幸运,诊所内的龙崎护士和小坂田护士都是我的粉丝,我不喜欢什么明星特殊化待遇,却要在今天不得不利用一下了,真是抱歉,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听筒那边似乎停了一下,随后传出声音:“是的。我是龙崎。请问幸村老师您是要修改明天的预约时间吗?”
“呃,那个,我可能有点不舒服,请问您知道忍足医生的联络电话吗?”
龙崎护士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报了忍足医生的工作电话给我。正好,电车到来,可能已经过了上下班的高峰期,车内的人不多,我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趁这个时候拨打了忍足医生的工作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忍足医生吗?”我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对方在非工作时间接通工作电话。
等了一会听筒才传来声音:“喂?我是忍足侑士,请问您是哪位?”
“忍足医生,您好。那个……我是幸村精市。”接通了电话,其实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要怎么跟他解释八尺大人在跟着他的事呢?
“额,是幸村君啊。真是抱歉,我现在正在开车呢?请问您有事吗?”
听这语气,我能理解每个人在下班后接到非工作时间接到工作电话的情绪了。真是令人不安,但是现在不是讲究礼貌的时候了:“那个,不好意思,我从诊所离开前向前台的护士龙崎小姐询问了您的号码,请您不要责备她,并不是她透露您隐私,而是我跟她说明我是您的病人。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冒昧打扰,我确实有一些事情想问您。”
“如果是关于您现在的情况的话,不介意的话明天给您开药的时候我们面谈细聊?”
果然,谁都不想接工作电话吧。忍足的言外之意我完全理解。我知道八尺大人一定在他身边,但是如果他挂电话,可能离死期不远了。
“抱歉,忍足医生。我明白现在是下班时间,但是这几个问题……是关于您的个人安危。”
“噢?您想说什么呢?”
忍足好像被我打动了,或者说是关于个人安危的好奇心。
“如果您身边发生了什么奇怪现象的话,一定要小心。不然的话您一定会有危险的。“随着地铁的启动,我的手机讯号变得很差,车上的冷气完全不能让我感到舒适。
“喂?喂?忍足医生?”电话被挂掉了,明明手机讯号并没有在区域外,难道是八尺大人作祟吗?
我放下手机,电车窗外的夜色在快速倒退,车厢内的灯光映照出我在窗上的倒影。真奇怪,若是平时,八尺大人的倒影一定也在窗前。不……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为什么还要去想他?是担心他会去害人吗。可是我不想去记他的任何事,他跟随我的20年,我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不开心吗?好像也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很糟糕吧?我靠着车窗,看着车厢内的人们或站或坐,有累的不行还要不停应付上司的上班族,戴着耳机玩手机的女高中生,穿着和服抱着便当盒闭目养神的老婆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过一过手瘾,虽然去看医生很匆忙,什么都没带。但是手机上画画也很方便。21世纪,手机画画也很方便,虽然我并不是用手机创作漫画,但是有灵感的时候只要有创作工具就足够了。
在我低头创作时,电车到站神奈川。我收起手机走出车站。夏日的夜晚略过海洋气息的微风,熟悉的街景令人舒适。果然,画画令人快乐啊,心情真的好了许多。忍足医生说用笔把看到的一切记录下来,好像没有错。看着闪烁灯火的神奈川,心灵好像也被照亮了。这好像才是我要的生活……吗?
真奇怪啊,奇怪的空虚感。平时走在路上的话,八尺大人一定会在旁边时不时发出奇怪的“kya—kya”声。算了,别想了,先回家吧。
回自家公寓的路上会经过小公园,说是小公园,也只是有着简单运动器材以及秋千滑梯的空地罢了。一个人都没有呢,父母不放心小孩子这么晚出来是有道理的,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东京时间21点。
路灯照着无人的小公园,微风并不能吹动秋千晃动,所以不会有什么恐怖电影情节,不会有主角在小公园碰见独自摇动发出吱呀声的秋千。
我叹了口气,还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街道两旁的低矮的住宅和修建整齐的庭院在夜晚的灯光下令我感觉安静的可怕,影子随着我的步伐移动,我的心好像在骚动。平时走这条路,八尺大人那惊人的身高也会和低矮的住宅区形成对比……为什么还是会想到那个家伙,真是够了。
真是要疯了,越不想,越会想到他。明明应该恐惧那个如神明鬼怪的男人,只能自我分析这个家伙给我留下了太多记忆了吗。抱着这样的想法,终于走回了公寓。
“呀,幸村老师,你回来啦。今天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所以我先回去了。”在公寓门口迎面而来的是我的助手,千石清纯,他是一个充满活力的人,用更流行的话来说,他是bti里的“e人格”。我见识过他的画技,明明可以自己创作漫画的男人,却更愿意做漫画助手这种的繁杂工作,说什么填色排版心情就会变好,幸运值也会增加。真是个乐观的男人。
“嗯。千石君。”我向他点点头。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男朋友。他叫亚久津。”千石笑着向我介绍站在他旁边“怒目冲冠”的男人。
“亚久津仁”男人淡淡地回道。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幸村精市。”我打量着亚久津,他的皮肤白皙透亮,有一种混血儿的感觉。他穿着一件无袖背心,搭配着破洞牛仔裤,这个男人虽然衣着随性,但却给我一种“安静的野兽在窥视”的气质。欸?千石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吗?回想他说自己的伴侣是很细心有爱心的人,原来是反差萌吗?真是有趣。
“我之前跟你说过他是体育老师来着,也是网球社的教练。”说着,千石还伸手摸了摸亚久津的手臂肌肉。
“啊,是这样啊。能在烈日下运动还能维持这样的皮肤状态很厉害呢。”我想起了晒得发黑的网球运动员感叹道。
“天生的。”亚久津冷冷来一句。
“啊哈哈。“千石笑着说:”亚久津他就是这样,其实很善良,人也很好喔。不过我们赶时间去看夜场电影,先走了幸村老师。”千石眯着眼笑着拉走亚久津,我还看见亚久津那泛红的耳朵。
唔,果然是反差萌吗?漫画里这种人设就是傲娇吧?
按向电梯按键,进了电梯门后,也没有以往的拥挤。今天究竟是第几次想起八尺大人呢?不过那个家伙平时和我进电梯时,也不会选择低头弯腰的方式,直挺挺的站着,哪怕自己的头其实已经像游戏bug那个卡消失了,只能说他过于有个性吗,曾经忍不住那样问他“这样站在电梯会不会难受。”本以为他又会开始发病“kyakyakya”的笑着,结果却认真的回答我:“不会,鬼不会怕电梯。”
真是令人无言的回话,但是没有那些他对我做的糟心事的话,这种桥段放在悬疑漫画上也算是一个搞笑的点。
随着电梯抵达了我所住的楼层,按下密码,门发出“滴滴”的解锁声,我终于回到了家。在玄关下换下鞋后,感觉到了出门一天的疲惫,感觉完全可以在玄关就放一张床躺倒。本身习惯了八尺大人每天无死角的监视感也没有了,或许是个好事吧。
走到客厅,不,应该说已经被我和千石的改造下,叫做工作室更合适。平时赶稿的时候,宽敞的工作台是恐怖的地狱战场,混乱不堪和死线赛跑的我们会落下各种绘画工具。还好这个月已经交完稿了,不然要被井上编辑训到崩溃吧……这么一说其实也蛮奇怪的,明明是工作催稿,八尺大人这个时候就完全不站在我这一方了,平时遇到什么事,比如去看别的精神科医生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难道说拖延不画只是我的错吗?拖稿只是每个漫画家都会遇到的事而已……
打开灯,看着工作台上我之前用红笔在草稿上标注的标记都被修改完成了,这页分镜的动作线条确实修改好了,不过应该可以再流畅一点,押足在我的设定下本身就是会截拳道的,所以这边的肌肉线条应该更突出力量感,毕竟是要在景子面前展现一下“英雄救美”嘛。
翻阅着草稿,我舔了舔唇,好像有点口渴了。本来想喝水的,但是放下的草稿不如顺势完成。我来到工作室的角落,那里放着咖啡机。曾经有想用咖啡把原稿洒了作为拖稿的借口结果还是被井上编辑发现了,所以咖啡机就被放逐到这个角落,而且最后还是只能在被井上编辑严格监督的情况下赶稿……
我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之前千石藏起来的耶加雪菲咖啡豆,一打开罐子,香味扑鼻,带着果香,坚果和巧克力的多层次味道好像被鼻腔吸纳,放入磨豆机中,随着转动,咖啡豆被研磨成均匀的粉末,集中的香气释放出来。下一话要是加入莫名其妙的煮咖啡的内容一定会被井上编辑驳回的,但是如果不是生活带入的灵感,不画进去一定不会有趣的,既然是少女漫画,就把这个煮咖啡的主题画到番外吧……放在主线绝对会被驳回的。
把咖啡粉放到咖啡机的滤篮然后安装到咖啡机上,再打开水龙头,当热水通过咖啡粉就能萃取出一杯超香的耶家雪菲咖啡了,尤其是偷藏的精品咖啡豆,感觉会更香呢。感谢千石偷偷藏的咖啡豆,咖啡液已经完全滴落到下方的杯子上了,最后再加入一点牛奶就完美了。
端起咖啡来到工作台前坐下,杯中的热气与香气交织,呷一口来自衣索比亚的咖啡豆制作的咖啡,这就是独居饮用手作咖啡的快乐吗,忍不住拿手机自拍一张后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柔和的灯光下,我重新审视着千石修改完成的草稿,在把咖啡放到远离原稿的地方,我开始工作。拿起钢笔蘸了蘸墨水,开始描线。押足闪身护住景子这个镜头早已在我脑海中放了很久,笔下的轮廓逐渐鲜明,钢笔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提醒着我工作不能停。我把背景的细节填完,工作才进行了一半,我揉了揉手腕,按住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继续工作。直到凌晨四点,我才把工作完成。
在工作椅上按了按脖子,然后起身,伸展了一下长时间工作后略显僵硬的身体,我才想起忍足医生提醒我要完成“功课”,又打开手机开始回想昨天的遭遇,细化太麻烦了,能让精神科医生看明白就行了吧,就这样想着,还是画了一个小时。又没有睡意,我就坐在工作台刷了一下手机……
没想到自己睡着了,不对?我明明是在工作台上睡着了,怎么转移到床上了呢?
“kyakyakya……”这熟悉的笑声,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意识清醒,睡意全无。
“嗒嗒嗒……”重复的手机闹铃声也在提醒我,那不是梦。
八尺大人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