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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那些过往(剧情回忆杀)

 

纪归合的思绪没有重量,被耳畔拂过的海上夜风轻轻抽走,回忆纷至沓来,飞出时间的桎梏,轻而易举地把他带回那个交织着错误的。

“你要换同桌——”地搬到主角的身边去了。

“哎,顾岐。”纪归合搬桌挪椅的动作不小,教室里被他搅动出一阵骚动,他没往心里去,一边哩哩啦啦地拖桌子,一边轻声细语地和主角搭话,“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桌子下面放试卷的收纳盒一起搬过来啊?”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有着再普通不过的情节。可是系统在纪归合身边用咏叹调的语气抑扬顿挫地烘托背景:就像无数动人心弦的galga一样,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转动了。

顾岐习惯沉默,可纪归合真的很锲而不舍,在小组讨论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让顾岐给他讲听不懂的错题,仿佛对学习怀有偌大的热情。他把下巴压在顾岐的手肘上,看他修长的手指流畅又优雅地解题,像杀伐果断的将领,知识是他最锋利的武器。

“纪归合,”顾岐不爱理他,驱赶粘在脚边的流浪猫一样,“我的手麻了。”

“可是我喜欢枕在你的胳膊上。”纪归合大言不惭,“看得特别清楚,还省力气!”

“你问老师也是一样的。”顾岐嫌他烦,像甩不开的牛皮糖,还听不懂别人的言外之意。可是纪归合有800种理由,好像想方设法跟在他身边是件天大的事情。

“你讲得比老师好,不然这个位置我岂不是白坐了?”他笑眯眯的,“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其他人都不懂得这个道理?”

因为其他人都不傻,不想被排挤。顾岐手下的动作凝滞片刻,整个人被磨得失去耐心:“拿来吧,哪里不会,我告诉你。”

你真好,你好厉害,你好聪明。这三句话是最常从纪归合嘴里蹦出来的,一般出现在顾岐被迫满足他的一些并不合理的要求之后。比如教他做题,陪他吃饭,带他做他不擅长的小组作业,必要的时候,他还当纪归合打发无聊交际的挡箭牌。纪归合简直把他当个好磋磨的工具,切切实实达到了物尽其用的目的。有时候这个人也会乍然醒悟,直勾勾地看着他,莫名其妙地发出让人匪夷所思的古怪慨叹。

“顾岐,”他说得饱含情绪,“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深情的语调说到一半就走开走形,他叽叽哇哇地又叫了好几句“要是没有你我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我都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活……”说得矫揉造作,顾岐受不了他,对着他的脑门来了一下。

“……你居然打我!”纪归合得理不饶人,“我要记你大过!”

他的抱怨和威胁根本没什么力道,也起不到任何震慑的效果。顾岐仍做他的事,纪归合自讨没趣,成了霜打的茄子。他蔫蔫巴巴地凑到后座的同学身边,小声替自己申冤:“你们评评理,我觉得小顾同志必须深刻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

后座的男生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笑了:“那你别和他耍了呗,谁知道他性格有没有什么问题?”他一说,周围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同学跟着笑,“纪归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对方说得不痛不痒,听起来却很刺耳。纪归合的表情一顿,他不太擅长阴阳怪气,语气平平:“你真没意思。”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小顾同志还没死呢,你说这么难听,难道就很干净了?”

这个人被噎了一下,笑容收敛,显得很轻佻,看着没生气,表情却玩味:“看来有人要效仿项羽,心怀妇人之仁。”

“道歉。”纪归合的脸冷下来,声音也僵硬了。

“纪归合。”顾岐没有动,在纪归合身后喊他。

“道歉!”纪归合的语气更强烈。

“欸……”他还要说点什么,煽风点火,被止住了。

“哎哟,谁惹我们小纪生气了?”楚君故忽然像只小蝴蝶一样飘过来,手掌按在那个还要挑衅的男生肩上,“欺负小纪就是欺负我。”她说得轻盈,侧头看一眼那个同学,语气熟稔,“老林,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爱显了?”

这个男生叫林行知,他被楚君故一拦,立刻放低姿态,把手一摊:“我就是开个玩笑么,”他随意拂开肩上的手,没有被挟制的自觉,直接退了一步,大大方方地开口,“不好意思了,小顾同志。”他比了个投降的手势,“抱歉啊,顾岐。”这一句说得更真心一些。

“没事。”顾岐的反应比纪归合平静多了,一抬手就挪正纪归合的脑袋。

“你不要闹。”这句是对纪归合说的,声音很低,他们的身体靠在一起。顾岐的手贴在纪归合脸上,把他那张愤愤不平的脸转回来,一触即分,“听话一点,纪归合。”

“我没有!”纪归合不服,凑到顾岐耳边窃窃私语,“他都这样说你了!”

顾岐叹一口气,知道纪归合给自己惹了大麻烦:“被说一句又不会少块肉。”

纪归合的声音悄悄的,说得很不讲理:“我不要,你明明是最好的。”

你是主角啊,你应该是最好的。也配得上最好的东西,这个为你而生的世界为什么不能多向你流露一些怜悯?纪归合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这个世界本来就该爱他。

这件发生在课间的小小插曲最终被楚君故化解为一场发生在同学之间的小小玩笑,但纪归合显然很快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他很快也成为一起被孤立的那个,不少人刻意减少了和他的交流,他和顾岐很快被分化成两座彼此依靠的海上孤岛。

“纪归合。”顾岐经常非自愿地给纪归合带饭,然后看纪归合把不爱吃的菜全挑进他碗里。他总是自以为做得隐蔽,不动声色地把荤肉也一起拨进去,顾岐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挑食,没有方法制止,“你找个时间搬回去吧。”

“啊?”纪归合会用一系列“反正你都帮我的忙了”的理由偷偷垫掉顾岐的日常开销,他常常编造一些借口让顾岐给他做这做那,系统有时候会吐槽他的做法畸形,所以他听到顾岐提出这个要求时,还以为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搬回去?搬哪儿去?”今天食堂烧了羊小肋,他慢慢把肋条挑进顾岐的饭盒里,“不是,那谁辅导我做题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顾岐的手指动了动,还是没能制止纪归合的动作——他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故意,“你回去会更好,别缠着我了,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我没有要你的东西。”纪归合又把菠菜倒进去,“我就是同情心泛滥,觉得你可怜而已。”他说得不客气,有种高高在上的味道,高位者的施舍有时候是一种傲慢,他会撕碎下位者的自尊心。纪归合想得很好,他说得这么不留情面,主角的尊严肯定被他踩在脚底了。

他当个坏人当得可真是尽心尽力。

顾岐当时没有说话,仿佛默认了用尊严换取生存的空隙,觉得这确实是划算又合理的交易。

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吗?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勘破这背后的奥秘,顾岐也一样,始终辨不明纪归合的目的。他想要什么呢?要他生存,还是要他毁灭,不过都是片刻的事情。可是他说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就只是同情。

这场悄然无声的孤立最终没有演化成霸凌,因为林行知不知道被楚君故灌了什么人格修正汤,又或者被纪归合骂出了感情,云淡风轻地开始主动改善和顾岐的关系。

“纪归合,跟你林哥一起踢球去呗,哥哥带你耍起。”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会在体育课上突然勾住纪归合的肩膀,“带着你那个脸臭心硬的宝贝疙瘩一起。”

“你好无聊。”纪归合以不变应万变,从林行知胳膊下面钻出去。他从角落里把顾岐捞出来,“那个姓林的喊你踢球去。”

顾岐也没把之前的骚动放在心里:“你想去?”

“去呗,”纪归合跟他们玩不到一起,但林行知能和顾岐玩到一块去,“你们玩,我给你们搞点水去。”

一回生二回熟,小孩之间哪有生死仇。顾岐的运动神经还不错,球场是个纯粹看实力的地方,你玩得好自然有人乐意忍受你的脾气,而且他球风正,不会在比赛的时候搞小动作,时间长了,那些隔阂不攻自破。顾岐会在快下课的时候找纪归合,他通常坐在看台的边缘,也不太看顾岐玩,反而拿着高考必背词汇3500在那里光明正大地背书。没办法,虽然数理化之流的成绩可以靠着顾岐的指导提高,但文科的知识就得实打实的花功夫重新背到脑子里。

纪归合眼都不眨,把汽水递过去,冷藏的,还泛凉气。顾岐拿走,还没拧开,身后远远就传来林行知的调侃:“哎哟我的顾同志,别找你那纪小媳妇了行不行?”

他挤过来,也吊儿郎当地找纪归合要水喝:“好小纪,给哥哥口水喝吧,这死小子太狠了。”他说话不着调,“今天好险把你哥哥魂都累飞出去。”

顾岐不爱搭理他,冷笑一声,把冰汽水塞到他衣领里去。

那天晚上再没出现更多突发状况,纪归合烂到床里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全赖顾岐昨晚的口头承诺,今天他们两个都被抓个正着,好在大家折磨人的方法也有限,除了唱歌打牌玩街机和一些室内球类活动,也没有更多阴险的招数了。纪归合被拖到游戏室玩了几把保龄球,他玩得一般,就是起到点缀的作用。顾岐跟他一样没玩过,上手却比他快,没一会儿就被几个男生拽过去陪练,下场也不比他好多少。

白天的种种招待只是开胃小菜,真正让人抖擞精神的还是晚上的一系列轰轰烈烈的安排。楚君故今天铁了心了,把一大半的精力都用来监视几个平时不合群的对象,纪归合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拉上了顾岐,所以到了傍晚的时候,他们两个都老老实实地被塞进ktv的包厢里。

众人的分工明确,几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二次元一马当先,迅速瓜分包间里的麦克风,从米津玄师唱到中岛美雪,其余的人也不和他们抢,几副扑克一散,成群地凑一块打牌,会的人教不会的,包厢里还有麻将桌和一柜子桌游,大富翁飞行棋一应俱全。他们玩牌不赌钱,就是纯玩,纪归合会打uno,被林行知抓过去玩了几局。顾岐居然会打麻将,章映辞问他可不可以教自己玩,他不好回绝,在一边指导章映辞出牌。

这只是开始而已。一切中学生的常规娱乐最后兜兜转转都会指向那个俗套的游戏,楚君故叉着腰让所有人坐在一起:“我说玩真心话大冒险,在座的各位谁赞同,谁反对?”

林行知贱兮兮地抬起一只手臂:“我反对。”

楚君故被他逗得大笑:“来人呐,给我把他扔出去!”

玩这个游戏就要有些朦胧酣然的氛围才妙,楚君故遣林行知去搬了几箱果酒,兑着可乐入口刚好。纪归合一开始很谨慎,几次被抽到的时候都选真心话。一开始大家的问题还比较收敛,一般就是说一些小时候的糗事,撒过最大的谎之类无关痛痒的小事情。林行知有一次选了大冒险,赢家恰好是纪归合身边的章映辞,她微微一笑:“那就选一个女生坐在你背上,来10个俯卧撑吧。”

纪归合看着章映辞温柔的脸颊,头一次发现原来女主也说得出这么恐怖的话!

顾岐的运气相比之下就好很多,纪归合都没看到他有被摇到的时候。

“哦,又是你呀,纪归合。”这次赢的是林行知,他捏着酒瓶随意一转,正正好好就对着纪归合。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纪归合觉得林行知肯定会阴他,“大冒险。”

“没劲,本来想问你是不是处男的。”林行知笑得阴险,“没办法,我要看血流成河。”

“小纪,你得从左右选一个人接吻。”

这个大冒险在外人眼里不算为难人,因为纪归合左边就是章映辞,林行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右边还坐着顾岐。这下就有了看头,之前还有些意兴阑珊的人都跟着坐直了,十几双眼睛看过来,有人开口解围,“老林,你也太损了,怎么能让小纪配合你这种恶俗的趣味。”但插科打诨的人更多,“这算什么?只是亲一下而已,咱们又不玩大的,随便贴一下就行了。”

林行知倒了满满一杯果酒:“我可没有添乱啊,谁不知道小纪和谁是一对的?”他说得言之凿凿,“人家都有婚约了的,跟我们这种没人要的不一样!”

纪归合的脸下意识往右边偏了一下,他就知道所有剧本里都躲不开这种旁观群众喜闻乐见的修罗场。可是,为什么是在身上!他看向章映辞,发现她也在看他。

章映辞没有什么羞意,捻住耳边的碎发,轻轻朝纪归合笑了笑:“需要我帮忙吗?”

周围闹哄哄的声音更多了,无数调侃涌进纪归合耳膜,有人轻拍章映辞的肩膀夸她大气,也有人说就是随便玩一下不用介意,连楚君故也进来掺和一脚,说光起哄女孩多没意思,要是我就让小纪和顾岐来一个。

“他俩接吻?真的假的,要上吗?”连几个唱歌的同学都注意到这里的动静,靠过来拿水喝凑热闹。正好切歌了,麦克风里传出来的声音尤其响亮,有人趁机把麦拿走:“你们这群麦霸不唱就爬开!”

屏幕上开始播《okiss》,轻快的前奏伴着突出的鼓点在包厢里流转,有个女生接过朋友递过来的麦,略微沙哑的女声包裹着跳动的歌词,舒缓的旋律像蜜橘色的糖浆一样从音箱里流淌出来。

“……yougiveokiss?

“忘れたくないこと……”

可以再给我一个吻吗?那些不愿遗忘之事……

纪归合大脑发怔,像是被大家说笑玩闹的声音淹没了,那句“能来一个吻吗”的歌词在他脑内反复冲刷。他看向顾岐,对方没有反应,没有像章映辞那样问他要不要接吻,可是也看不出一丝厌恶的痕迹。顾岐的眼睫垂下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投出一扇迷人阴影,盖住了所有的情绪。纪归合咽了咽喉咙,想要说话,却如同吃下一团棉花,连舌头都被堵死了。

“我……”他说不出话,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小半天,又或许很快,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找回自己的声音,“老林太损了,看来大家都不能落到他手里。”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嘴角牵起,露出笑意,他弃权了,把香槟色的调制果酒一饮而尽。

“哼哼,这么怜香惜玉啊。”林行知的诡计覆灭,嗤笑一声,“在座的都要小心咯,今天一定会整到你们映辞,林行知觍脸骂了顾岐两句:“你小子上这儿骗酒来了。”算是偃旗息鼓,宣告这场单方面的战斗即将结束。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这是章映辞。

“……真心话。”顾岐的身体往下滑了一点,靠在了纪归合身上。

“算了吧,他都喝醉了。”纪归合连忙把顾岐撑住,企图结束最后一场毫无意义的游戏。

章映辞目露歉意:“对不起啦归合,这个问题我是一定要问的。”她的眼眶湿漉漉的,浸满了水,像洒满雨水的盐湖,“顾岐,可不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男生还是女生呢?”

纪归合浑身一震,当场体会到了魂不附体这个词的具体含义。

顾岐把他的手握得很紧,仿佛他是一只滑溜溜的小鱼。他端起酒杯的动作有片刻停顿和迟疑,似乎是在思考回答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这差不多等于明示他有个同性的恋人,或者床伴,总之怎么解释都不行。章映辞给他出了道陷阱题,要么选a要么选b,在社会环境默认所有人都选a的情况下,顾岐选择放弃,就说明他选择一定不是大众期待的。林行知的心思活泛,已经看出来不对劲,直接把酒怼到顾岐手里。

“真是酒蒙子,我服了你。”他把话头接过去,“别跟他胡扯了,都喝迷糊了。”他伸手在顾岐面前晃三晃,“这小子胡说八道骗酒喝呢,做不了数了。”

“小纪,赶紧扶他去卫生间,省得吐房间里。”楚君故也回过味来,连忙岔开话题,把顾岐从人堆里摘出去。

纪归合如释重负,顾岐还牢牢地把他一只手抓在手里,他一直害怕一会儿别人过来搀人,顾岐会抓着他不放,真把两人这点破事捅出去。

“走了顾岐,我扶你出去。”就像驯服一只庞大的野生动物,纪归合被压得直不起来。顾岐的身体热、沉,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像一湖过热水,经不起一点刺激。纪归合半边身体都在承受顾岐的重量,拖拽一个活死人似的,慢慢和顾岐一起挪了出去。

顾岐直起来一点,看起来神智还算清醒,他倚在纪归合身上,像倚一只鸟,一朵云。“纪归合……”他开口,声音嘶哑,说出的话都是滚烫的,带着柑橘的香气和酒的醇厚,“你听到了吗?”

“什么?”他试图把顾岐架到卫生间,“有台阶,你注意点。”

“我说了呀,”顾岐的手从纪归合肋下穿过,环住他的胸口,把他的心也一并勒住了,“我说了那么多真心话。”他垂头,把脑袋埋进纪归合的肩窝里,热烫的脸颊贴着他的下巴,“你没听到吗。”

所有的,我回答不了的部分,都掺杂着真心话。

纪归合的心砰砰作响,宇宙诞生时的爆炸如果有声,是不是就是这么响。

“顾岐。”他的语速慢下来,像是做出十分困难的决定,也许他也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你还想玩大冒险吗?”

“……你愿意,”他的呼吸困难,每吐露一个字,就哽咽一分,“你愿意给我一个吻吗……?”

顾岐的吻遮天盖地、不容置疑地落下来。

热烫沉重的身体彻底压下,顾岐捧着纪归合的脸,不留一点后悔的余地,痴缠地吻他。他的脸上浮红,嘴唇也红,像一团被高温炙烤的棉花糖,身上有水果的味道,软绵绵地融化在纪归合的怀抱里。纪归合搂他不住,往后小退几步,咚地一下砸到贴着印花壁布的墙面上,脑袋撞到滚烫的掌心里,顾岐用手替他垫了一下。

“唔……”顾岐的吻太密了,脸靠得好近,贴着他的嘴巴又急又快地亲了好几下,陌生的炽热温度把他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纪归合喘不上气,往后退开来一点点,被追上去亲,唇瓣柔软又湿润,不留缝隙地贴在一起。他要被烫化了,顾岐含住他的唇瓣,轻轻吮舔,亲出啧啧的气音,温热的混合着酒精的呼吸扑面而来,又顺着皮肤肌理的方向往四处流溢。

好热,鼻腔里都是陌生又熟悉的气息,纪归合犹豫了大概一个瞬间,伸出手,攀上顾岐温烫的脊背,他闭上眼睛,唇齿张合,慢慢迎合这个稍显急躁的吻,吐出一点嫣红的舌尖,舔湿顾岐水润的唇缝。柔软粗厚的舌头伸进来,勾着他的舌头吻,口腔里搅出细密的水声,滋滋嘬嘬的,顾岐一下下舔他的上颚,那里敏感,舌头扫过去,头皮都在痒。

“……嗯,痒。”纪归合轻轻挣脱一下,他吃到顾岐的嘴巴,吃到他的舌头,香甜的柑橘酒味渡过来,把他都染成一样的味道。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有顾岐粗沉的呼吸在耳边炸响。顾岐退出去一些,交缠的舌头分开,藕断丝连地牵出一线透明津水。

纪归合凑上去,又重新加深这个吻,他张嘴去舔顾岐的牙齿,舌头被吸得红红的,舌尖跟着发麻。顾岐含着他的舌头轻咬,勾着他往里面吻,他亲得呼吸困难,茫然激烈地喘了几声:“嗯不要……”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津水顺着口齿的缝隙流出来,滑到下巴上,“好热……”

顾岐把他抱得更紧,身体和胸腔贴合,错开的心跳敲出激烈的鼓点,奏鸣出相似的频率。“好快啊,”一个吻落在纪归合脸颊上,又重新摸索着贴向他的唇,“是我让你的心跳得这么快吗?”

他把一条腿插进纪归合的腿间,纪归合马上就站不住了,他伸手捞着纪归合的屁股,把他吐在外面的舌头卷进嘴巴里吃,纪归合没有拒绝,睫毛颤抖,纤瘦的身体被他吻出一层动人的薄红。

纪归合不敢回答他的问题,额角水津津的,冒出一点亮晶晶的汗。他的舌头都有点肿了,细小的水声飘进他耳朵里,他的心口就像被这声音敲开一道裂缝,柔软的感情探出小小的触角,按捺不住破土而出的欲望。

“告诉我吧,纪归合。”顾岐的额头贴过来,用自己的鼻尖蹭纪归合通红的鼻尖,托在他屁股上的手蠢蠢欲动,悄无声息地探到纪归合毫无防备的腿心,“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就像你一直以来对我做的那样,你再可怜可怜我,向我走来,带我走出这错综复杂的诡谲情网。

“我……”纪归合的手按在顾岐的脖颈上,像驯服了一头暴烈的野兽,顾岐看着他的眼睛,啄吻他莹润绯红的脸颊。他没有用下作的手段逼迫他,纪归合立刻被那些不可捉摸的柔软感情填满了,心脏争鸣着吐露心意,“我是,”他自暴自弃地合上眼睛,牵着顾岐的手贴到自己的胸口,“你自己听。”

像撒欢的小兔足掌拍打地面留下的回响,细微的心跳顺着手掌传递,顾岐摩挲着那片温热的胸口,又去亲纪归合的嘴角,他很难确定这是不是醉酒的幻觉,他觉得自己还算清醒。

“亲好久……!”纪归合被摸得不好意思,仰着脸,“你难受吗,想不想吐?”

“有一点,”顾岐的手顺着衣服的缝隙伸进去,扶住纪归合泛凉的腰肢,“我确认一下。”他调整姿势,下半身挤进纪归合的腿间,隔着裤子轻轻安抚暗自兴奋的性器,“只有一点点醉,”他的手指勾在纪归合的性器上,勾出一点鼓起的轮廓。纪归合猝不及防地被撩动起来,又惊又怕地低喘几声,顾岐被他喘得更兴奋,“你硬了。”

“唔哈……!”快感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纪归合压不住声音,软着嗓子呻吟,“这里不行……不啊……嗯……”他把脸埋到顾岐肩上,声音发抖,“会有人……会有人的!”顾岐的手盖在他半硬的阴茎上,有条不紊地弄,好像已经对他的敏感点了若指掌,指尖似有似无地蹭他的前端,绕着圆润的龟头打转。纪归合就喝了一杯酒,一点都没醉,猛地被快感掀翻,欲流如潮,轻轻拍打在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上,电流似的窜入下腹,要从身体里那个罪恶的孔洞里流出来。

“不会有人看到的。”顾岐把纪归合托起来,他下面充血,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偏高,还没完全勃起,“我想要你。”把纪归合完全搂进了怀里,他抱着他进了盥洗室的隔间,“现在就想要。”

顾岐的脸白,颊上晕起一片烫人的酡红,眼睛很亮,带着势在必得的渴望。纪归合被放到马桶盖上,表情迟钝,被亲得发蒙,眼神失焦:“……那你要快点,会有人的。”他伸出手,顾岐顺势低下脑袋,把脸埋到他手掌里,亲他手心。

漂亮的凶兽垂下头颅,如同山野志怪里的画皮狐狸,幻化出摄人心魄的昳丽人形。顾岐生了一双多情的眼睛,潋滟着粼粼水汽,叫人动心。纪归合真的被蛊惑了,在他面前袒露身体,裤子被褪到脚踝,露出泥泞流水的下体,肉棒都是湿的,铃口间或吐出一点无色液体,缺少额外的刺激,没办法痛快高潮,一颤一颤地立着,通红膨胀,期待那些温柔的爱抚能再次降临。

他不知道摆出什么姿势,艰难地分开腿,挣扎着把裤子踢下去。他的身体不容易留疤,先前的性事里烙下的刺眼红痕只剩零星,变成暧昧的粉红,显得淫荡又色情。纪归合支起一条腿,他的穴口随着这个动作向外打开,隐隐露出一丝肉红色。

“好可爱,好乖。”顾岐看着纪归合向自己袒露身体,邀请他做出占有侵犯的暴行,心跳加速,血液在身体里欢欣奔流。他俯下身,蹲跪在光滑的瓷砖上,温热的呼吸先撒上去,没有一丝犹豫,他含住纪归合女穴的两瓣柔软的唇肉,舌头探入,舔开腥甜的肉缝,慢慢嘬吻潮湿的肉壁,挤开每一道柔嫩的褶皱,津水和淫水交融在一起,被他吞吃下去。

“嗯啊!”纪归合的腿立刻下意识并紧了,这分明是个驱赶的动作,却把入侵者的脑袋彻底压进腿心。顾岐的鼻梁撞到凸起的肉蒂,把那团小小的肉珠撞得往里凹陷,他滚烫的呼吸流进穴道里,激起一阵炽热的快意,“啊啊……不要舔!啊……!”舌头柔软水润,带着灼人的热意,滑腻腻地钻进穴道里,往里刺探。顾岐的动作温柔缓旭,他吮吻纪归合的小穴,如同喜爱他身体的每一处不同寻常的部分,故意亲出啵啵的声响。

纪归合差点被溺死在过量的快感里,从来不知道有人会沉迷自己普普通通的身体。他的心被喷涌的情感填满,快饱涨破裂,连忙蹬着腿往回缩,被顾岐按住大腿,舌头弹动,拍在红嫩的阴蒂上,传出沉闷的水声。纪归合肚子一酸,深处漾出一股热流,大腿哆嗦着达到一个小高潮。

“唔嗯……”他的脚背绷直,肌肉痉挛,来不及缓神,靡红的阴道被舔开,舌头刺进收缩的甬道,卷走涌出的淫水,“啊啊……舔到、舔到里面……!”脚趾都张开了,穴里面有一块神经密集的敏感点,被软热的舌头快速扫过,身体窜出酥麻的痒意,“好酸、我不要,哈啊……不要!”

顾岐吞下穴里涌出的热液,恋恋不舍地亲了亲瑟缩的阴蒂,离开湿汪汪的肉口,里面舔得水涔涔的,泛着一层蛊人欲光。他抬起脸,下巴上沾着稠密的水液,嘴唇贴上纪归合挺翘的肉棒,把他那根吐水的阴茎吞进喉咙里。

纪归合的腰瞬间痛苦地弓起,颤抖着蒸出色情的颜色。他都叫不出声,因为顾岐把手指同时插进他的阴道里,拇指碾着阴蒂,同时刺激这三个敏感的地点,复合的快感碰撞在一起,又在交融的瞬间爆裂。手指抽插着曲起,将阴道内壁拓开,指尖压着蒂头,被快感灌溉的蒂籽红肿着激立,又在被压下的瞬间泄出强烈的快感,纪归合受不了,甚至都分不清楚这些蜂拥的快感是从哪里来的,他的阴茎被湿热的口腔包裹,那条灵活的舌头紧密地压迫着濒临绝顶的柱身和龟头。他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啜泣,下面抽搐抖动,精液和淫水一起喷涌。

狂乱的快感压弯他的脊背,纪归合的视野里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灯泡变成模糊了边缘的实心圆,墙壁扭曲成无限延伸的四边形,瓷砖上的线条溶解变形为不规律的函数,眼泪滚烫地流进头发里,他失去了好几秒的意识,目光呆呆地落在顾岐脸上,乳色的精液像一条淫秽的银河,挂在顾岐的睫毛和鼻翼,又顺着汗湿的皮肤从腮上滑落,滴滴答答地砸到地板上。

“嗯……!”纪归合的理智被这目眩神夺的一幕抛到九霄之外,等顾岐牵起唇角,心思恶劣地凑过去亲他,他才慌里慌张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给顾岐擦掉脸上的精水,“对不起……对不起,弄到你脸上了。”他的声音轻软,夹杂着细碎的呻吟,身体还在高潮里沦陷,“对不起,我不知道,呃!下面又……!”

又有淫水顺着微张的穴口往下流,像永不停歇的泉眼,汩汩从两瓣唇肉间咕叽咕叽地泌出动情的水液,濡湿了圆鼓鼓的肉臀。纪归合不知所措地望向顾岐,好像不知道怎么停止这种淫乱的举动,他的大腿被压出几道涌动着肉欲的红痕,肌肉是颤抖的,被顾岐抬到肩上。他的眼睛注视着流水的屄口,伸手浅浅插了几下,里面已经盈满汁水,温柔地含住手指,纪归合呜咽几声,乖巧地放松身体,顾岐没再玩他,只在他大腿内侧抹掉了多余的淫汁。

“抱紧我。”他解开腰带,放出胯下狰狞的性器,已经硬了,颜色很深,青筋搏动着,贴到了纪归合的穴上,“宝宝,帮我打开。”他伏在纪归合脸侧倾吐耳语。

纪归合被他挑动得骨软筋麻,身体升温,脸腮连着脖根都酥到失去知觉。他慢吞吞地伸手,指尖按在肉穴上,分开了红肿的阴唇,往前蹭了一下,让那根肉棒粗红的龟头陷了进来。

他的指尖被烫得一抖,阴唇软哒哒地贴了上去,明明是他主动邀请顾岐进来的,却受不了地哭喘一声:“呜哈……”

“不舒服?”顾岐转脸吻纪归合,舌头探入柔软的口腔里。他刚刚还在吃自己的屄,这个认知又快熔断纪归合的理智,嘴巴里尝到腥涩的味道,纪归合忍不住抓紧顾岐的衣角。

没有不舒服,好热。纪归合轻轻摇头,顾岐就含着他的嘴巴,叼着他的舌头,一边和他接吻,一边下身用力,鸡巴慢慢破开甬道。纪归合被顾岐温柔小意的动作彻底迷惑,身体被慢慢撑开,熟悉的酸涨和热度悉数袭来,他的声音都被堵住了,被顾岐用吻淹没。他把纪归合的呻吟也吞咽下去,吃到胃里,想通过这种交缠的方式洞悉对方每一寸起伏的心绪。纪归合可怜巴巴的,喘不上气,从鼻腔里挤出一点破碎的呻吟和哭泣,哼哼唧唧地环上了顾岐压抑着力道的身体。

“……怎么回事,”进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就很深了,纪归合不由自主地一颤,明显感觉到身体里那根蛰伏着的凶器在甬道里涨大了,一点点撑开紧致的肉壁,“呜呃!在里面、是不是变大了……”

“怎么会变大……顾岐,好涨,好烫……”他忍不住收缩下腹,太大了,感觉要被撑破,穴道紧紧裹着插进来的肉棒,腹部一小片肌肤被顶得隆起,穴口绷得很开,被操成一个圆圆的肉洞,牢牢箍住插到一半的肉柱,“哈啊……”他又不敢叫,闷着嗓子,“慢……受不了,太大了……”

顾岐被他夹得差点失控,可能是酒精的缘故,他插进去之后还在勃起,阴茎彻底充血,在穴道里膨胀,挤开蠕动的褶皱。纪归合的小穴还没有尝到教训,瑟缩着推挤肉道里的性器,把它含得更紧。

“呃……”顾岐低低地喘息,鲜明的快感窜上头皮,紧热湿软的穴肉包裹他的性器,担惊受怕地吞舔,他往里挺进,里面收缩得厉害,紧紧缠着他的龟头,挤出潮水般的快意。他捞着纪归合的身体,靠在他锁骨上,贴着纪归合砰砰直跳的胸口,轻轻地笑,“夹得好舒服……纪归合,”他的声音像柔软的攀爬滕,在阴影里慢慢缠上纪归合的身体,“有没有人夸你很漂亮?你好漂亮。”

纪归合浑身都颤,被说得不住流汗呜咽,哆嗦着吃下去大半肉棒,实在太煽惑了。他好像被野兽拢入身下,对方柔软的覆盖毛皮的躯体把他全部笼罩,它拢起爪子,想把他彻底藏起来,永远把他囚禁在这里。他忍不住地抖,脸上全是痛苦的欲色,发现自己居然不想逃。

“到……”他的嗓音也是颤抖的,眼皮都哭得绯艳,“到底了……”

“……是啊,操到底了。”顾岐往里顶了一下,逼出来一汪热液,尽数流到他的龟头上,纪归合被这一下弄得欲生欲死,抓紧了顾岐的胳膊。顾岐慢慢摸上他绷在外面的肉蒂,穴口被撑得太开,泛出肉白色,小小的蒂尖被鸡巴上虬扎的青筋磨着,抽抽搭搭地透出红色。

纪归合快死了,想摸一摸自己下面的阴茎,让这些恐怖的剧烈的快感泄出去。顾岐拉住他的手,带着他慢慢手淫。他的手指都握不住了,每自不量力地撸动一下,顾岐就轻轻地往他屄里面撞一下,龟头挤在高热的宫颈。

顾岐贴在纪归合耳边,轻易地找到了这个不堪一击的敏感地:“嗨……”他仿佛在做邪恶的预告,向那个脆弱的器官宣告最后通牒,“好软啊……纪归合,宝宝,让我进去吧。”

“呜啊……!”纪归合的身体猛地一弹,穴道收缩,吐出去一团淫水,被操高潮,“啊啊……顾岐,不要了,太多了……咿!”他不知道,脆弱的宫颈已经微微张开一点缝隙。顾岐的手指扣进他的指缝里,撸动他的阴茎,要把他推上彻底的淫乱地狱。

“又……?又来、不、嗯啊啊不要来……!”他鸡巴也要射精,顾岐没有由于他的哭叫而留情,快感没有因为一次次的高潮消退,反而随着接连不断的操干和玩弄越推越高,他被榨干了,汗津津地被纪归合按在隔间的瓷砖上,一抽一抽地哀泣。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射了没,射精的快感和阴道高潮的快感不太分明。他后知后觉,用余光瞟了一眼,顾岐的虎口还压在他柱身上,从根部一直捋到顶,他全射到顾岐手掌里了。疲软的肉棒抽动两下,榨出最后一滴白液,马眼被揉得红彤彤,一点酸意漫上来,纪归合深深地吸一口气,被这个画面分走一点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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