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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屎的舅舅

 

“去做你的饭。”

“啊?做、做好了。”

扎卡里扶额:“那就去盛你的饭。”

“哦,遵命雄主。”过于钝感的格雷戈只是隐约察觉到了扎卡里并不想让他继续说话,却没能分别出扎卡里并不想让他继续说话的原因,遂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去厨房盛菜准备摆盘。

终于将注意力分给了仍安静跪在脚边的科伦,扎卡里却问的是其他的虫的事:“亚历克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不用回答我,你去催他。”

“好的,雄主。”科伦面上滴水不漏,依旧是一副和缓得体的样子。

没有虫能看破他的表面得知他心底想的是什么。

扎卡里如常坐在饭桌的主座,离他最近的位置是属于雌君科伦的,但另一边同样相近的位置这次坐上去的是出差视察完试验田后终于回来了的格雷戈,同时也是这顿饭的主厨,雅各坐在科伦那一侧的边角,离得主座远远的,像是在确保自己有被雌君挡住自己的身形,自觉降低存在感,避免和任何虫对视。

再加上快要赶回来的亚历克,可以说是最近几个月扎卡里家的成员在饭桌上最齐的一次了。

扎卡里家的饭桌上没有食不语的习惯,扎卡里向来是不在意无用的规矩,在他看来“食不语”这样的规矩没有丝毫价值,靠繁文缛节彰显存在感罢了。

扎卡里认为自己这是实用主义,但某个无良舅舅对此的评价是“懒”。

扎卡里绝不承认这种污蔑。

但真的敢在饭桌上说话的雌虫也就只有某些方面很粗神经的格雷戈,以及得到准许后胆子能大得没边的亚历克了。

出于雌君的教养与矜持,科伦只能安静地遵守餐桌礼仪去吃那极不贵族却格外对自己雄主扎卡里胃口的饭菜,耳边听着格雷戈小声但絮叨的视察见闻,权当下饭音频了。

相对风平浪静的一餐结束后,科伦并没有因此松懈下来,因为之后还有其他安排——

身为雌君,家中长年待在军部的雌侍汛期假回家的时候,是要出面表示慰问的,哪怕亚历克是自己的亲弟弟,科伦也会严谨地恪守礼仪。

即使他知道雄主不会在意这些表面功夫,也并不是想以此表现自己,可说句难听但现实的——这就是他作为贵族专为联姻培养的雌君的卖点,是他产品使用说明中的特色,是毫无用处但却必须要遵守的一堆繁文缛节中微不足道的一项。

扎卡里吃完了饭立刻拉上缩起来意图降低存在感的雅各去琢磨论文,格雷戈又去厨房去处理他不久前刚从田里薅出来新鲜蔬果正清洗切割摆盘,而科伦站起身,向雄主打过招呼后,拿着通讯皱眉,根据对方发出来的停泊点准备过去接弟弟回家。

但好心不会有好报,被接的雌虫不见得会感激来自雌君的“重视”。

“切,又是你。”发色比科伦红得更鲜艳纯粹的军雌拎着手提箱等在停泊点,那张相似却又气质尽然不同的脸更加桀骜凛利,一对金紫异瞳更是为这张脸加分不少。

亚历克丝毫不怵自己的兄长、家里的雌君,眼神很失礼地上下打量着温和沉稳的科伦,毫不客气地点评:“格雷戈和雅各想必是被允许陪着雄主了吧?只有你过来了,看来在雄主心中木头愣子和结巴仓鼠都比你有情调。”

熟悉亚历克秉性的科伦并没有对弟弟的例行酸语感到冒犯,只是陈恳地解释:“身为雌君,是要对家中汛期假回家的军雌出面表示慰问的。”

明明这种话已经刺过自己无数次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果不其然,亚历克又如曾经那般炸毛,整张俊脸扭曲得凶神恶煞,自认用淬毒一般的目光蹬着科伦。

“别拿雌君的头衔压我!雌君了不起啊!”

说完便气哼哼地撞过科伦的肩膀,头也不回地一只虫头在前面,军靴鞋跟哒哒地敲在地面,频率急促,全然丧失了军雌应有的严谨冷静。

曾经科伦试过解释他没有那种意思,但现在科伦已经学会无视亚历克那莫名其妙敏感的神经,反正他看自己一直都生气,解释也没用,还会被曲解成显摆示威。

于是便只是公事公办,不交代一丝没必要的私人情绪,不管对方领不领情,快步追上亚历克,以违背尊卑的站位,让身为雌君的自己跟在疾步前行扭过头不搭理他的身为雌侍的弟弟侧后方,交代一些近期家里发生的事,以防对方触了霉头。

“你冷静下来,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你烦死了,我是那种没长脑袋的傻子吗?你凑那么近,我能听不到吗?”

“别惹雄主生气。”

“呵呵,那是,我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雌侍,是尊贵的希门尼斯出身的雌君附带的一个小小的随赠,我可不像你有尊敬的地位,仰仗你鼻息生活的卑微又可怜的亚历克小可怜,若是惹了雄主生气,可不会像你一样被轻轻放过……”

很难想象从一位身上血腥味浸透了的军雌——大众刻板印象里冷漠寡言的战争机器身上,看到这么鲜活的……阴阳怪气。

科伦不着痕迹地白了一眼,闷闷长叹口气,他也对自己这个弟弟这副模样实在是没办法。

“不过你说那个什么蒙塔利家族想要联姻?准备选什么样的?研究员?法官?外交官?还是常见的军雌?”

“最后由皇帝陛下敲定。”

“……喔,那来头不小。”

“但皇帝陛下对自己雌父出身的家族态度并不算……你懂的。”

“啊……?这样啊……”亚历克调子一拖长,科伦就知道事态不妙了:“我还以为能空降个雌君,把你的位置顶掉。”

科伦:“……”

科伦:“那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亚历克呲牙一笑,眯起的眼睛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你不好过,就是我最大的慰藉。”

我摸不到的位置,你最好也别坐上去!

……

“雄主,我回来了……?”

亚历克早在军部就已经从里到外换上了干爽的一身,他可不想带着一身不体面的气味火急火燎回去给雄主留下负面印象,但等他回到主宅,偌大的客厅扫视了圈,不但没看到雄主的影子,甚至连没个规矩喜欢四处乱逛其实是为扎卡里制作小零食的格雷戈和喜欢和奴仆抢扫把做清洁其实真的在把自己当奴仆的雅各都没看见。

亚历克立刻就将视线转向身后的科伦,不作声但熟悉亚历克做派的科伦一瞬间就能读懂对方的眼神。

“我不知道,别看我……但劝你安分一会儿,你的汛期假不短,有的是时间表现,军部的训练很累,你休息好了再做别的。”

“哦。”

“……”果然没听进去。

科伦最后选择尊重他虫命运,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处理从军部带回来的文书。

几乎不出科伦所料,等科伦效率颇高的处理了今日下班后的工作量后,走出房门想去厨房冰箱寻点甜品补充糖分热量时,下到楼梯拐角,看到某只仍穿着军装的军雌跪在雅各卧室门口的原因。

科伦:……这个笨蛋又作了什么祸?

下楼梯的声音突兀的停顿当然会引起亚历克的注意,当然了,现在能下楼梯的虫能是谁当然不言而喻,所以亚历克立刻一个眼刀甩了过来,面色阴郁。

显然是把那一肚子负面情绪甩给他哥了。

见状科伦也就不避讳了,毕竟若是以亚历克那不知怎么养成的纸一样脆的自尊心和星舰一般厚的脸皮,真要是觉得掉面子一定会自欺欺人地低头装作没看到他,而现在还能主动瞪他,绝对没有真的受到打击。

科伦定睛一看,果然,一侧的脸颊较另一边红了些许,必然是老样子挨了一巴掌再被踢出来的。

眼前的场景几乎就是开卷答案,雅各的房间、被赶出来跪着的亚历克、以及不知所踪的格雷戈,科伦无奈地叹口气,更改了去厨房的目的,放下甜品随手开一瓶电解质水,喝了两口后摆到一边,想了想又拿了三瓶出来,之后原路返回,踱步到雅各的卧室门前。

“不要仗着自己讨雄主喜欢就忘了教养。”

“喜、欢?”哪怕房门隔音一流,但亚历克同样压低嗓音,只不过音节间的嫉意让发出的声音扭曲得像是在锯木头。“您可是雌君,再怎么讨喜又怎么可能比的过你?”

“您身为雌君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出错就够了,而我们这些雌侍雌奴考虑得就要很多了。”

科伦无语地呼吸一窒,真不知道一个常年在外打仗刷军功的军雌究竟是从哪里学来这些阴阳怪气的句式,军部的军雌又那么丰富的娱乐活动以及闲暇时间吗?难道是天赋异禀?

“安静跪着,反省。”

科伦不再搭理某只成了精的酸柠檬,在门前再一次整理仪容抚平衣服上一丝可能的褶皱,再站直身体,抬手曲起指节有节奏的轻轻敲了敲门。

“雄主,方便进来吗?”

科伦凝神等了一会,门锁咔嚓几声打开,露出了散着略有些散乱的头发的雅各。

科伦点头示意,待雅各退后几步,科伦将门缝打开、推门、进入,和上门前下意识看了眼门边。

「我操你哔——虫族脏话!!!」

科伦下意识狠狠闭了闭眼,试图将刚才不小心被视觉器官捕捉到的某只军雌脸上写满的脏话遗忘掉。

真是不可思议的能力,但念起有这个能力的虫是亚历克,那么一切就合计了。

在亚历克视角,科伦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洋洋得意”“眼含奚落”地瞥了他,随即就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扭头闭眼某种意义上说没错,“冷酷无情”地进入了得到雄主允许而可以进入的房间。

他不久前刚他妈的被撵出去,还被甩了一巴掌。

脸不疼,但心真的好痛,灵魂都像碎掉了一样。

啪嗒一声门锁落上,在亚历克的视角中连门内的雄主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听到某个不知道折了几辈子阳寿才在此生得到了命运眷顾的木头愣子那令亚历克心情嫉妒扭曲的低哑的呻吟声,而当门板合上,一切又都归于无声。

亚历克面容扭曲,心底阴暗地浮上了不利于团结的念头——

他妈的,真想把你们这些能接近雄主的狐媚子都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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