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不冷么
狱中无更漏,亦景和倚墙独坐,直觉此时应该已是深夜了。一gucha0sh的水汽携着雨讯,不知从哪个角落缓缓溢出。露水更深,大理寺狱中寂静无声。在这一片寂静中,亦景和却一点一点、愈发清醒。
牢狱深深,在这监房中听不到什么雨声。但想来入狱前连天的y云恐怕终于有了结果,此刻的洛yan城应是暴雨如注。
亦景和轻轻起身,脚镣上的锁链随着动作在地上擦出轻响。她抬起右手抚上牢房sh冷的墙面,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柔指映在昏暗的烛光中。
空气中的水汽忽而更浓。大理寺狱中的寂静如皂泡般轻轻破碎,那厢传来几丛脚步声。一人的脚步深且重,想来是看管犯人的狱卒;有那么几人的脚步细小且轻,应是惯来服侍人的;还有一道,一步一步,缓而从容。
是江疏。
当朝皇帝江疏在这洛yan雨夜暗访大理寺狱,值班的小卒被吓了个利索,软在地上就要连连叩头。今夜的汉皇尤为沉默,那狱卒不自觉已出了一身冷汗。江疏身后的内侍立刻示意狱卒噤声,眼神一横,示意要他带路。
行至亦景和牢门前,那人已经在牢房中直身跪好,垂着眼眸迎候。亦景和本来身子就瘦弱,在这牢中几日,身形愈发萧索了些。
狱卒上前打开牢门,又将亦景和的脚镣解了。亦景和任他动作,脊背与颈项都挺得笔直,只将头微微垂着,如同雨后残荷。
狱卒取了镣铐,便躬身退去了。随江疏而来的几个内侍g0ngnv,也自行施礼退了下去。
“……起来吧。”
江疏温凉的声音滑入耳中。
亦景和眼前衣摆晃动,江疏提步进入牢房中,在亦景和身后的床铺上坐下。江疏抬起眼,亦景和仍是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跪着,仿佛对她方才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再细看时,那人瘦弱的肩膀似乎在轻轻颤抖。
这个发现让江疏的心被攥紧了一刹。她顿了顿,缓缓起身。
亦景和垂着眸跪在冷y的地上,只觉膝下愈发疼痛。但她实在不知道如何转身面对江疏,只是梗着身子不肯起身。她以往从不曾耍过这样的脾气,也不曾有这种违逆。但此时她仿佛应该有这种违逆的资格。
那个人已经数十日推脱不见她。
那个人已经要处si她了。
中室容贼,朕所不察。那个人,都已经这样说了。
背后突然一暖,是江疏跪在了她身后,将她抱在怀中。温热熟悉的呼x1落在亦景和耳侧。
“起来,景和……地上不冷么?”
亦景和阖了阖眼,不自觉抚上了江疏的手,有些凉,今夜的雨有些大了。
江疏知道这是亦景和向她服了软,抱着亦景和扶她起身。亦景和在她怀中倒是乖顺了许多,并没有反抗,随她一同站起。
“你又瘦了,景和。可是下人不曾伺候好?”
江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绕过了“大理寺狱”之类的字眼,只模棱两可地要责怪“下人”。
亦景和笑了笑,在这囹圄之中,自己不过罪臣之身,那些狱卒们也可以称为“下人”么?
“陛下,大理寺诸位大人对臣很好。”
她与江疏二人之事,何必刁难无辜之人。
江疏于是微微颔首,解下身上披着的外衣,铺在sh冷的床铺上,才让亦景和一同坐下。亦景和的眼神依旧轻轻绕开她,只是伸出右手,轻轻覆在江疏的手背上。
“……江疏。”
没有唤她陛下,而是轻轻唤出她的姓名。
江疏的脉搏在她的手下跳得愈发激烈。这位年轻的君主温柔地捧起她的侧脸,于是朝思暮想的唇就在咫尺之间。
“景和,我在。”
江疏的眼眸深邃且明亮,如同蒙上一层薄雾的星星。她的眉峰本是无情的,此时此刻,连同无数以往的彼时彼刻,却流露出一种深情。在君与臣的身份之外,在理想者兴复汉室的追随之外,深深叩入亦景和的心底。
所以亦景和为之臣服,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热烈的吻随之而来,今夜君王的宠ai堪称慷慨。江疏一手揽着亦景和瘦弱的腰身,一手抚在那人白皙的耳侧。今夜江疏用的是潜邸时的檀木熏香,对亦景和来说无疑是种安慰。
一个漫长的吻,在开始时要尤为小心。薄唇轻触,再分开,朦胧的眼相互一望,再次吻上便难以避免。亦景和白皙的耳朵不觉已经染红,在君王的手中隐隐发烫。江疏修长的两指夹住亦景和的耳垂轻轻拉拽一回,那人便乖顺地松开了牙关。
江疏只在亦景和下唇轻t1an了一记,便被情动的ai人搂紧了脖颈。舌尖温柔而强y地顶开牙关,柔软的ai人正在恭候。唇齿交缠,恋恋不休地述说着数十日以来的思念。亦景和脸颊飞红,但依然回应着君王的告白。
江疏一手把玩着亦景和的耳朵,一手不自觉地按上那人的后颈,将柔软的ai人一次一次送入自己唇间。亦景和搂着江疏脖颈的手臂,在情动难耐时收紧,又在恍惚抓住一丝理智时怕勒痛了陛下而放松,于是在江疏的颈侧松松紧紧。
如此更惹江疏怜ai,她抬手轻轻抚着亦景和的背脊,安慰着受伤的ai人。舌尖轻点那人的上颚,手指正按过那人的尾骨,亦景和一声轻哼,眼角也染了红。手臂滑下些许,用力捏住了江疏的衣领。
虽是指尖发白的用力,却只将衣料边缘捏在了指尖。
江疏吻了吻亦景和的眼角,抬手除去了自己的发冠,一头长发如水铺落。亦景和膝行而上,探身吻在那人耳侧,江疏的呼x1愈深了些许。
亦景和方才膝行向前,此时正跪坐在床。江疏两手抚上亦景和的大腿,将其按在床面上。亦景和挣扎不得,被固定住下身,被居高临下的国君再次吻住。唇齿间一片sh热,而身下却紧紧贴着床面,这大理寺狱的床铺隔着一层外衣仍然渗透着寒意。一冷一热之间,yuwang蔓延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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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景和仰着头承下一吻。
齿间柔软相依,呼x1交错之间,江疏抬起手扶住亦景和的颈侧,大拇指轻轻抵在她的下颌,微微用力,那人便顺从地将头仰得更高,如驯服的小兽一般,向江疏暴露出白皙脆弱的颈项。被绳索紧缚留下的一点红痕还未消尽,在雪白的颈侧愈发明显,江疏忍不住轻轻抬手碰触。
亦景和极小心极隐晦地轻咽了一下,没能逃过江疏的眼睛。
于是喉头被轻轻触吻,开始时只是浅尝辄止的微微点触,慢慢地愈发sh润用力。亦景和的敏感之处,当今陛下最是心知肚明。亦景和的颈侧忽然被g着舌尖一挑,呼x1瞬间打乱,喉咙里溢出一声轻y。
江疏被抱得更紧,她欺身半跪在亦景和腿间,揽住ai人的腰身。
一手把住亦景和的下颌,温柔地稍稍施力,让亦景和将头偏向左边。于是那人jg致的颈线与泛红的右耳便在江疏的视线之中。
一个吻,自下而上,顺着亦景和漂亮的颈线,林泉啜饮,一路至水穷之处、云起之间。这白云染了些余晖,竟然红得厉害。
江疏合拢玉齿,在ai人的耳垂轻咬了一记。她实在太近太近,sh软的呼x1铺洒在亦景和的耳上。
亦景和微阖着眼眸,江疏缠绵的热吻早已让她软了身子。颈间未g的水痕隐隐渗出点凉意,耳畔sh热的气息却烘得她脸se泛红。江疏在自己的耳间停顿,似乎是对她的一种暗示,暗示着即将到来而不容反抗的侵入,她为此微微发抖,说不清是畏惧还是期待。
亦景和的耳朵在这一停顿里渐渐红透。
亦景和在享受这种支配——这一认知很好地取悦了江疏。亦景和一手虚按在江疏x前,一手扶着江疏的手臂。这个动作该是有所推拒的,手下却柔得没什么力气。
听觉被柔软封锁的一霎,亦景和的身子一抖,一切忍耐在这一时刻变得苍白。耳中被连绵的水声占据,亦景和听不到自己情难自禁的喘息与轻叹,但这一切却原封不动地落在江疏的耳中。
神智稍拢之时,亦景和已经仰躺在江疏铺好外衣的床铺上。背脊仍传来些微冷y,但却没能唤起几分清醒。
ai人跪坐在身前,姿势颇有些认真的呆板,加上空气中流回的似有若无的檀木香气,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江疏还未登基的最初,有些看之不清的潜邸的日日月月。
这个念头让亦景和轻笑了一下。今夜的一场相见,她还是法地r0un1e着ai人的耳朵。x前挺立的红蕊亦向那人效忠,时而被按在掌心轻轻r0u动,时而被冷落一旁随呼x1起伏,时而被修长的两指捏起,轻轻扯动。不知何时两腿已攀上江疏的腰侧,轻轻摩挲着向君王邀宠。
江疏按下亦景和的膝窝,将那人碍事的下裳扯了个g净。亦景和早已动情,腿间sh得不成样子,还未将手指覆上,已看到盈盈一片水光。
身下sh润本就难受,何况此时还0露在微凉的空气之中。亦景和轻哼着抬手将江疏g近,身前柔软相贴,身下一汪露水动作间蹭在ai人的小腹。
身前cha0sh暧昧的交缠让江疏的呼x1乱了几拍。身下nv人实在太过磨人,那就不要再忍,江疏左手绕过nv人的颈项将她搂在怀中,右手向下探去,无意间掠过花蒂,浅浅抵在sh软的腿心。
身下人复杂的心思和小动作都被打了个暂停。亦景和偏过头小心地呼x1着,丝丝缕缕黑发贴在颈侧,随着她的呼x1微微起伏。眼眸微阖,睫毛轻轻颤动,她的ai人在等待她的进入。
吻了吻眼睫以作安慰,两指缓缓抵入。也许过于柔缓的动作反而是种磨折,亦景和不得不仔细感受着被一点一点拓开的过程。
渴望已久的柔软huax本是一片粘腻,两指的进入算不上艰涩,只是,有一点点……胀,不知是不是痛,从脊骨攀上眉心,将脑海全部占有。
来不及细细分辨,因为深埋的手指已经ch0u动起来。耳畔炽热的呼x1,锁骨下温柔的细吻……还有腿间深而缓慢的cha入,亦景和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小腹轻轻颤抖着,身下不自觉地咬紧。
迷乱之间轻轻捧起ai人的脸庞,极其贪心地深深望她,只求此时此刻能在灵魂深处久久刻印。或者这道太浓的目光也是某种请求,求她能够有所转圜,但江疏垂眸不语,只是手下动作不觉加重加快,带出细小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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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如弈棋。落子愈多,围地愈广,也许到最后将天下都网尽了,仍不免无处可下时,与对坐那人决分生si。
这时回首,终于看清自己是如何一点一点收紧喉咙的绳索,如何一步一步落花流水至于此地。等到在一方囚室之中握紧白绫,再向谁去借明年洛城的一场春雨。
……
定辰二十三年,洛yan。
一冬未雪,蜿蜒的洛水因枯竭而缓流,满城弥飞着灰白的杨花。某场重大而不值一提的较量在这个春天落下了帷幕。作为失败的代价,当朝御史顾陈顾大人被指密谋叛乱,连坐至于全族,连仆从家丁也不容脱罪。
荷甲持兵的队伍掀动一阵腥风,卷着沾血的杨花滚向街角。城中百姓听说了这场事变,早聚集在道路上翘首旁观。为首开路的官兵举起佩刀将围观的民众b退,在一路喧嚣簇拥之中行往东市。
在皇城沉浸于又一场血腥屠杀之际,洛yan城郊的龙图寺中,当今皇上的幼nv,时年十七岁的江疏,正代父皇为洛yan祈雨。
老柳低眉垂落枝条,映照着龙图寺明hse的寺墙。明漆墨瓦的大殿外,围立着寺院僧人与季公主的仪仗。
大殿中,一身素服的江疏背手而立,抬头望向供奉香火之后,披着金箔垂首盘坐的主尊之像。王朝最顶尖的工匠雕凿出的慈悲面容,在大殿昏暗香火之中朦胧地垂首回望。
江疏向前两步,提起衣摆长身跪立于蒲团之上。殿外的侍卫立即将殿门关闭——皇家在人间的权威是绝对的,纵使皇族会向神佛致敬,这场臣服也绝不容生者围观。
“再拜大慈大悲主尊座下。父皇殚心恤民,可白天表。传声宇内,百类共知。而今少瑞冬之细雪,乱新岁之春cha0。祈望得赐春雨如期,以慰父皇竭诚之德,而济生民无养之苦。江疏敬祈。”
江疏合掌祈毕,提衣起身。主尊像背后庞大而浓郁的黑影中,却突然走出一人来。江疏正要唤进侍卫,那人已经跪倒在地,“求殿下救我一命。”
江疏扬了扬眉,心中已然有了推论。知道季公主会在龙图寺中祈雨,消息如此灵通,该是朝廷的人。冒着被当成刺客的风险向自己求助,走投无路到这等地步,这时节除了御史大人的家人,不会有旁人了。
那人见江疏没有传人,连忙低头膝行近前。大殿烛光跳动,照得那人眼睛愈显明澈。薄唇低眉,襟发散乱,看着最多不过十六七岁。两手垂在身侧,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你方才就躲在尊像背后吗?”江疏轻轻笑了笑。
“回殿下,是的。”
“那我岂不是拜了你?”
江疏的语气中并无愠怒,甚至可以说很温和。但跪着那人已经一身冷汗,立刻拜伏在地。
江疏踢了踢那人的膝盖,“抬头。”
那人顺从地再次跪直,抬头望向她的眼睛。这位顾家nv儿的眼睛实在漂亮,眸子深如湖水,此时却难掩受惊的忐忑。脸侧几丝碎发被冷汗浸sh,不显狼狈,反而可怜。
江疏抬手,落下一记耳光。
江疏打得很重。那人没料到会被打,单薄的身子摔倒在地,但在晕眩中立刻重新跪好,抬头。这次学乖了一点,没敢再看江疏的眼睛。
俊秀的左脸上,红se的指印相当显眼。
“名字?”
“亦景和。回殿下,亦景和。”
“是么,你不姓顾?”
“……回殿下,我母亲出身不好,顾府的大人让我随母亲的姓。”亦景和顿了一顿,没有撒谎。叛臣余党是si罪,行刺公主也是si罪。向江疏求助已是孤注一掷,没有再瞻前顾后的道理。
“想让我救你一命,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景和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为殿下捐身赴si,肝脑……”
更重的一记耳光。
“唔,”亦景和被打得偏过头去,掌风灌入耳朵,脑中一阵嗡鸣。再转回头来,江疏两记耳光都落在一侧,她的脸已经有些肿了。
“愿意为我而si的人太多了。我为什么需要你?”江疏仍然耐心地解释。
“殿下。”亦景和弓身支撑着地面,深深呼x1着,“今日殿下代为陛下祈雨。请让我辅佐您,让您为陛下祭礼泰山。”
江疏眼中的笑意被掐灭了,因为眼前这人的僭越。不可否认地,她的yuwang因此而跳动。这场玩乐已经不能再继续了,亦景和触碰到了她。亦景和谋求的生机挑动了她的杀心。
殿外突然传来隐隐雷声。
澎湃的春雨在此刻终于眷顾洛yan城,细密的雨点在砖瓦上慷慨地奏鸣。柳树蒙尘的枝条被雨水洗涤,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灵动的绿意。数十里外,雨水洗落东市街口的积血,携着暗沉的腥w沉入洛yan城下千年的泥土之中。
殿外的僧众和侍从惊喜地感受着额头和掌心的雨点,雀跃欢呼声隔窗传入大殿之上。
大殿内,亦景和低着头喘息着,听耳畔春雨初鸣。
被眼前那人捏起了下巴,不得不抬头,看清那人锐利的眉尾而不显锋芒的眼睛。
“你很幸运。”江疏温和地笑了,虚托着她的手心,将她从冷y的地面上扶起。
殿门大开,院中早跪满了僧人和侍卫。雨点一视同仁地打sh铁的盔甲与布的袍服,顺着面庞与鼻尖汩汩而流。虽然身t和灵魂都已浸sh,众人仍然不躲不避地跪伏在雨中,为主尊者佛的慈悲称颂,为当今皇帝的治世称颂,为季公主殿下的仁德称颂。
江疏昂首走向这场由她祈来的大雨,走向笼罩皇都的浩瀚雨幕。在她身后,亦景和垂首跟随着,头低得很深,小心地掩盖着脸上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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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雨稍歇,午后晴光透过高窗,在房内投下明亮的竹影。季公主江疏正翻阅着奏折的抄本,读到无聊处,便随意放下手中的抄卷。
江疏在当今皇帝的子nv中年纪最小,自幼深受皇帝的宠ai。又因为是nv子,她的诸多兄长们对她不至于有什么提防,明面上竟有些兄友妹亲的和谐气象。在诸多方面,江疏都得到宠溺一般的优待。b如代替年迈的父皇赴龙图寺祈雨,又b如允许她览阅g0ng中奏折。当然,是经过挑选的部分。
拂衣起身,庭院里明媚的晴光跃入眼中。突然想起几天前带回府的那个人,亦景和。
此时公主府的凉亭里,亦景和正扶着栏杆俯瞰一池春水。yan光晒暖了地面,也蒸去了潦水,ai暖怕sh的小狸猫也溜了出来,趴在池水边试探着鱼群。
忽然鱼群一惊,转身沉入池底。小狸猫也察觉到什么似的,低着身子一溜烟地跑了,消失在竹林乱叶中。亦景和反应最慢,这才回头,原来江疏已经走近了。
今日江疏穿了常服,暗白的丝绸外袍上以银丝绣出团团云纹,显出并不张扬的贵气。云乃从龙,只是潜而未发罢了。
亦景和轻轻提衣跪在江疏脚边。
“殿下。”
江疏不置可否,在凉亭临水的一侧落座,望着已不见鱼影的粼粼水面。
“最近举子递来的投卷,听说你有所回复。”
会试在即,各地举子齐聚京师。为了打点关系求一美言,考生们往往会将诗集递到达官显贵府上,盼望能得青眼,这便是所谓投卷。江疏乃是最近圣宠的皇nv,年年收到众多投卷。只是她从不理会,久而久之也少有举子来投了。
亦景和挪了挪身子,始终面对江疏:“回殿下,是的。……也有写得好的。”
“以公主府的名义吗?”
“是,殿下。除却公主府以外,我还可以拥有什么别的名义么?”
江疏扬起了唇角,名为冒犯的臣服成功取悦了她。她并不计较亦景和越权行事,只要事情的结果让自己满意,她对过程可以相当宽容。
江疏以眼神示意亦景和上前来,引她坐在身旁。
“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你的名义很好。”抬手轻轻抚过亦景和的脸庞,几天过去,自己留下的红印已经褪了g净。
也许是因为突然的亲密接触,也许是害怕下一秒江疏就要落下又一记耳光,亦景和的背脊因为紧张而微微僵y。她克制着自己的颤抖,但江疏何其敏锐,已经将掌下的那份战栗全数接收。
江疏抬起了手,亦景和几乎是在同时抖了一下。但江疏只扫了她一眼,轻轻把手放下了。
“你若想回复那些投卷,随意去做吧。你的诗我看过了,写得不错,我准许你以公主府的名义。”
“父皇很ai我,对我参与这些政事没有什么忌讳。”
“……像陛下那样的王者,也会有情吗?”
江疏笑了笑,“有吧,无伤大雅的时候。……说到底,父皇是觉得不过nv儿家一时兴起,想要玩闹一番罢了。有情是因为不伤根本,不忌是因为并不在意。”世人皆称她是最受荣宠的殿下,但她也是距离皇位最远的那一位。
话虽如此,亦景和却没有从江疏眼中看到一丝无奈。这位年轻殿下的眸中,如有暗火熔融。
“不是为我一人。太子多疑嗜杀,二皇兄平庸无能,三皇兄早夭,四皇姐、五皇姐远嫁,六皇兄由李将军之妹所出,难免有外戚颠倒朝纲之患。”而季公主野心吞狼,意在天下。
亦景和虽然知道江疏有夺嫡之心,却没想到对方会像自己吐露如此直白狠绝的心声。只是听到这席话,又够自己掉几次脑袋。一时间脸se发白,跪在江疏膝前。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是吗?”江疏起身。
“因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因为我要你只能效忠我一人。”
“殿下,我早已只能效忠您一人了。”
江疏笑着摇了摇头,“倘若那天在龙图寺祈雨的,是太子,是二皇兄、六皇兄,你难道不会臣服乞命么?”
亦景和抬起头,“那天在龙图寺祈雨的是殿下。”
江疏顿了顿,抬手抚过nv人的眉骨。
“是我。你很幸运,记住是我。”
……
飞花扑乱g0ng人鬓,春鲤连江竞登龙。一入庙堂非小子,逸马轻骑五陵同。又一年恩科已毕,新科进士们踏马巡街,在百姓的欢呼声中被纳入皇都的怀抱。
而这一年的舆风却有所不同,多年来不理投卷的季公主府,竟然破天荒地批复了多名考生的文章。因为公主府的格外青眼,收到了回复的考生们在城中一时受尽追捧,声名大噪。至揭榜时,其中竟无一人落榜,今次探花楚闼也在公主府答复之列。
城中有风闻,说公主府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文客,今年考生投向公主府的文章都是她一人挑拣批复的。虽然是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仍然为公主府带来了些闻良纳贤的雅名。
江疏又得皇帝召见,公主府上下忙碌着准备进g0ng的衣服和车马。袍摆连延,呼喝脚步不绝,亦景和身份使然,不方便在这种场合堂而皇之地露面。因此只是斜靠在房门边,望着人群簇拥下的江疏登上入g0ng的车辇。
禁城之中,坐辇在g0ng道上微微颠簸,江疏以两指轻抵住额角。一场春雨唤醒春花无数,在这方禁城里尤为盛丽。梨花飘落,越过g0ng墙,在某一瞬间栖落在江疏的车棂上。未及拾取,又一阵微风掠过,将花瓣卷落入随从的脚步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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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皇帝接见的地方和以往有些不同,竟是在御花园里的一座小殿中。父皇身t衰弱已久,也许是被靓丽的春光感染了,想在花园中借得一丝生气吧。
江疏目不斜视地穿过g0ng人勤加打理的花木,方近得殿门,只见殿内点起了浓重的熏香,缕缕白烟盘旋而上,在殿顶不得解脱,只好沉落回屋内。这小小一方g0ng殿竟云雾缭绕,乍看不清端倪。
仔细看去,父皇正垂头坐在殿首,面容在白雾后看不分明。一道令人不适的目光从左侧刺来,余光过处,原来太子也在。烟浓雾重,右手边传来轻轻两声咳嗽,是二皇子。
“我还以为是父皇想见我,”江疏一笑,看来今日并非是慰藉父nv亲情的一聚了,“没想到两位哥哥也在。”
从容整衣施礼,“儿臣参见父皇。”
隐匿在香炉后的汉家天子才终于有了反应,衰老的声音徐徐传来。
“……幺儿来了,起来吧。”
“谢父皇。”江疏起身,吩咐左右道,“父皇龙t为重,为何在室内点这么浓重的熏香?撤下去。”
话音未落,太子y狠的目光立刻瞥来,不过还不等他发作,殿上皇帝先开了口。
“……这是你兄长从南国求来的药香,有祛毒养气的功效……好了,都下去吧。”年迈皇帝的语气虽缓,说出的话却无可动摇。一旁的g0ng众闻声悄无声息地退出,候在了殿外。江疏也只好低头称是,在二皇子身旁落座。
太子余恨未消,眉头别扭地拧了拧,脸上表情一阵ch0u动,才笑着开口道:
“为兄一向关心小妹,没想到今天小妹见了我,倒不是佷高兴一般。”
无关痛痒的责难。江疏只是挑了挑眉,不作回应。心下思忖,也许是公主府评投科举一事在京城中占尽了风头,以至于让太子起了疑心。
太子见江疏置若罔闻,心中暗怒,但今日一面他早有准备,话锋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