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绝处逢生
守卫长的笑容带着些嘲讽。
“我们这里最低也是中阶法师，你是觉得我们不会治愈术吗？”
诺斯呆滞下来的表情看起来天真的可笑。
“省省力气吧，小少爷。”
他轻蔑的扫视了一圈，犯人们或是瑟瑟发抖或是木讷呆板，哪怕身边有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哪怕守卫对他们像是对待牲畜，他们都生不起一丝反抗的想法。
他们全部的思想，个人意志，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剥削和压迫中湮灭。
他们大多数都在可怜的试图从性剥削中寻求坚持下去的动力，或是微不足道的的一丝一毫的快感，或是偶尔某个贵族高高在上傲慢至极的怜悯。
他们主动的物化自己，企图在痛苦中寻找喘息的余地。
木偶才能在这个泥沼里活下去，在同等煎熬的日子里迎接着宛如救赎的死亡来临。
守卫从来不把这些囚犯当做人看待。
想获得利益，首先要抛弃所有的良心和同情。
好人最先死。
他觉得自己能因为这个小少爷屈尊降贵来这里表演一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也配得到治疗吗？你要讲圣洛伦的法律？在监狱里跟我讲人权吗？小少爷。”
守卫长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眼眼尾晕红，含着泪不甘瞪视着他们的青涩秀气的少年。
“奉劝你，保护法在我们这里形同虚设，你现在应该趁着我们心情好愿意给你延期到成年而感恩戴德。”
“如果你一定要闹事，我不介意让你提前感受一下戒改所的日常，真的，我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当你的第一个客人。”
这话当然是吓他的，戒改所不太在意保护法，但是对方是上头点名要留着的，他们这些小卒不知道上头是什么想法，不敢动他，但是吓吓他还是可以的。
况且，就算不能真上了他，这里也有千百种法子折磨他。
诺斯能想开了最好，要是真给他惹事，他也不介意给这个少年一点成年人的教训。
另一个守卫不知道守卫长的想法，皱了下眉，扯了扯守卫长的衣服。
“哥，他可是……”
被乜了一眼，守卫不说话了。
二人嚣张视人命如草芥，如果让他们就这么走了，那01052就死定了，他现在的状态已经等不了太久了。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用恨不得把肉咬下来的力度撕咬着。
两个守卫差点被诺斯的自残行为给惊到。
守卫长几乎要笑出声儿，这个天真的小少爷不会觉得自残就能威胁到他们吧。
此时，房间里的魔法阵开始生效，守卫长脸色一变，魔法阵提醒了他，戒改所寻死的人很多，所以除了隔离犯人与危险物品的接触外，还配备了对应的魔法阵，抑制装置。
诺斯脖子上的颈环就有着防止自杀和抑制魔法元素使用的功能，诺斯越是伤害自己，颈环勒的越紧；没有任何天赋的犯人佩戴手环，他们企图伤害自己时就会产生电流将犯人电晕，并呼叫守卫。
天赋是奥兰纳大陆高位者赖以生存的保障，所以限制它的研究自然不多，也因此狱中为少数人准备的颈环尚且具有许多漏洞。
诺斯被勒的发晕也不松口，手腕上的伤口短期内也死不了人，但颈环就不一样了，人窒息后一般会下意识松口汲取氧气，可诺斯咬死了不松口，颈环越勒越紧，守卫眼睁睁看着诺斯脸色逐渐变得又青又紫。
诺斯牟足了劲儿，打定主意要逼他们给男人治疗，也许真是绝境激发潜能，警卫死活没拽开他胳膊，反而因为拉扯被颈环判断自杀意图明显，勒的更紧了。
他赌这两个人不敢让他出意外，也不敢随便伤害他。
他大概赌赢了，他们可以一道魔法攻击直接将他打伤，自然他也就松口了。
可他们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紧急之下二人都没想到别的法子。
守卫长脸色阴沉的施放一个治愈术，施放成功后，诺斯连忙撞开另一个守卫跑到男人身边。
果然，男人脸色红润了许多。
诺斯嘴上脸上还是他自己的血，眼泪止不住的滚落，他知道或许在这里活着不是好事，但是活着，才有机会出去。
他会带着这里人所有出去，说他天真愚蠢也好，自以为是也罢，他既然看到了这里的不公与惨状，那他一定要做些什么。
突然，一鞭子抽向诺斯和男人。
鞭子是特制的，抽着疼，却不会抽出血，也不容易触发颈环的自杀判定。
小队长脸色阴沉，这个少年他实在是拿不准该如何对待，上头的态度暧昧不清，他不敢真把人伤到，情急之下只能按照这个小兔崽子的话做。
可反应过来后，他被刚才的事气得要死，他狠狠的又抽了几鞭子。
诺斯不敢躲，守卫长明显为了报复撒气，01052还晕着，他肯定他一躲，鞭子就会甩向晕倒的这人。
守卫长自然也吃准了这一点，甩了十几鞭子出了气，就将鞭子甩给一旁不安的守卫。
“治不了你了！你，在这给我接着打，什么时候晕过去什么时候停。”
守卫脸色大变。
“哥，这，上头可是有吩咐……”
“出了事儿我兜着，而且他不是爱自残嘛，咱这是帮他呢，我现在去跟上面汇报一下他的丰！功！伟！绩！”
恶狠狠的说着，看着胆小不敢打的守卫翻了个白眼。
“刚才让他唬住了，现在还拎不清呢？抽晕了就把他外伤治治，谁知道你干什么了，怎么？害怕这群烂货告状？”
说着，眼神扫视一圈蜷缩着的犯人们。
守卫一拍脑袋，崇拜的对守卫长说。
“要不说哥你是守卫长呢，我怎么都把这茬儿忘了，一个治愈术的事儿嘛！哥你去吧，包我身上。”
小队长哼笑
“还治不了他了，给他狂的。”
他压低声音嘱咐守卫“反正上边留他也不外乎下三路的事儿，他要是再搞什么幺蛾子，你只要别真把人给搞了，其他的随你来。”
守卫接到暗示，谄媚的对着守卫长笑，表示一切都懂。
“这儿交给我吧哥！”
诺斯死死地抱住男人，守卫对于抽打一个小美人，还是一个之前是贵族的小美人格外感兴趣，没趁机去抽晕倒的人。
但诺斯不敢赌对方会不会突然变卦，只能紧紧护着男人。
他苦中作乐的想，以前西尔亚没少带头揍他，他练出来了，还算抗揍。
手腕上的伤口因为咬的狠戾而惨不忍睹，血止不住的流，钝痛一阵一阵的传递给大脑，脖子被勒的青紫，隐隐开始肿胀，相比之下，鞭子抽打过来都不痛了。
才怪。
说不痛是假的，诺斯忍不住的躲闪，却在鞭子改道去抽男人的时候认命的留在原地。
他将头埋在晕倒的男人的颈间，治愈术让男人的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降低的体温回暖，这一点温度支撑着诺斯，他倔强的咬牙不愿意狼狈的痛呼出声儿，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凌冽的鞭子破空声，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以及诺斯偶尔忍不住泄露的一两声呜咽声。
犯人们蜷缩着不听不看，这样的残酷场景并不罕见，却又因为少年的莽撞让事情带了些不同的意味。
有犯人发出些哽咽，随即便紧张的捂住嘴生怕被发现。
诺斯这两年将肉养出来些许，不像之前略微有些皮包骨的瘦弱，但他依旧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导致体型偏瘦弱。
此时他背对着守卫，半跪在昏迷的男人身前。
多年的熏陶让他看起来带着精细培养出来的矜贵，脊背却坚韧又纤细，如翠竹般挺立却又像是轻轻一掰便能折断，还有那本人不曾察觉的属于贵族的傲气。
戒改所哪有什么贵族进来过呢，01052是他们这里质量最高的货了，但年头久了也不太珍贵了，少年比不得01052的貌美耀眼，但胜在稀罕。
守卫到底胆子小，他眼馋的要死，却依旧不敢真对诺斯上下其手，只好将那欲望用鞭子发泄。
特制的辫子抽多了也会造成伤口，守卫一个大力之下，诺斯的衣服甚至都被打裂开来一个口子，裸露出的背部都是鞭痕，一片红肿，有些已经冒了血珠。
守卫看着眼热，送来戒改所的大多都嫁过人的，可眼前这个，才十六岁，还是个雏儿。
大贵族家娇生惯养，嫁人也只会嫁给贵族的金贵少爷。
他这种人原本这辈子可能都接触不到。
守卫吞咽口水，手下的鞭子抽的起劲儿，目标却逐渐往下，那纤细的腰再往下就是挺巧的臀部。
被布料遮盖的地方此时一定是被一条条红色的鞭痕覆盖，守卫恨恨的看着结实的裤子。
就算不能真做什么，哪怕只是扒了衣服看看，舔两口也值啊。
想起守卫长的话，守卫停下了鞭子。
与此同时，斯图尔特庄园。
“王室似乎在研究加速发育的药剂，意图让可孕年龄提前至12－14岁，同时还在研究催产和多胎药剂。”
赫尔默听着手下的报告，蹙眉。
“这项研究跟茨维特和斯图尔特都脱不开关系。”
听见下属的话，赫尔默看向对方的视线带着凉意，那个下属忙低头解释。
“茨维特和斯图尔特自几百年前便势如水火，属下们在调查时大意了，没想到二者会有联系。”
谁能想到呢，看似势不两立且同样对王位虎视眈眈的斯图尔特和茨维特私下里竟然有合作，一直被看做弱势方的王室竟然也与他们搅和在了一起。
如果说王室有理由去研究如何增加人口，那茨维特和斯图尔特呢？
这两个可都不是什么为人口稀少而担忧的家族，尤其是茨维特。
让两个敌对的家族握手言和，那一定是有足以吊起所有人胃口的的价码。
赫尔默对这个价码没兴趣，他只想给他们添点堵。
然后笑着看他们自取灭亡。
挥手让手下退下，在对方即将离开之际赫尔默突然又想起来。
“我记得，小诺斯似乎被送去了圣佛利亚的戒改所？”
那名手下略一思索“是的大人，诺斯少爷在一周多以前被送进了戒改所。”
“可怜呐，戒改所可不干净，我无辜的小侄子，怕是要在里面委屈的掉眼泪。”
赫尔默仿佛一个格外关心自家孩子的长辈一般。
手下谨慎的猜测着对方的意图。
“大人，是否需要我们……”
手下名为费利安，他追随赫尔默多年，自认为算是了解这位大人，可现在他实在摸不清诺斯这件事里赫尔默大人的意图。
说在意，诺斯被送去戒改所那种地方对方不闻不问，直到今日才问一嘴；说不在意，可一直以来，赫尔默又让他们盯着诺斯，必要时候帮他解决一些小麻烦。
既不像对敌人，又不像对亲人。
“不必，先下去吧。”
房间安静下来，赫尔默望向窗外，坎诺斯顿的大雪从他的小侄子离开后就没停过，屋外冷的刺骨。
屋内的火系魔法阵持续不断的运转着，赫尔默的身体没外界以为的那么脆弱，但是由于出生后那段时间的虐待，导致赫尔默极度畏寒，体温也常年都不高，不像诺斯，时时刻刻都像个小火炉。
凭空拿出那日诺斯给他制作的简易暖手炉，大多时间被放在储物卷轴的小火球乖巧的呆在光罩内，汲汲不断的散发热意。
诺斯的能力自然不能让火球延续至今，只是赫尔默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自觉的用魔法维持着这个小小的火球。
“我愚蠢的，冲动的，可怜的小诺斯。”
西尔亚的挑衅不出所料，但一向温和腼腆的小诺斯不管不顾的将人打了一顿确实出乎意料。
德维尔失踪，罗亚前往魔兽森林，诺斯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淘汰出局。
说实话，赫尔默是有点失望的，他给斯图尔特庄园里的每一个人都谱写好了结局，尤其是他的父亲，斯图尔特公爵。
意外得知这个老家伙又在打什么主意，赫尔默暂时没查清具体，但猜也猜的出，无非是有关延长寿命罢了。
或许是因为出生人口的稀少，所以人类进化出长久的寿命，可贪婪是无止境的，总有人是活不够的，尤其是贵族。
权利，财富，地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难以割舍。
老斯图尔特作为少有的几个大贵族首领之一，越老，他就越舍不得放权，也只有奥雷德那个蠢货会以为老家伙对他器重，将会把位置传给他。
赫尔默的情报网发达，对于许多事情的内幕都了解一二，无论是几十年前第一任王后的‘意外’，还是老家伙们的研究，一切都直指几百年前就失去大部分权柄的王室。
两年前，王室内乱，大王子科夫亚，小王子伊修特双双失踪，公主埃丽菲娅嫁去了茨维特。
父亲杀儿子，卖女儿，多么俗套的戏码，赫尔默并不在意，他看好戏般准备看着同样被卖而不自知的伊修特在不久后嫁给艾尔丹或者德维尔。
但却让他正式注意到自己的小侄子，可以给他制造很多惊喜的小诺斯，对方胆小，却又莽撞的连情况都不清楚就帮着伊修特离开斯图尔特。
此时回到混乱的王庭，伊修特不出所料的直接撞见了王室的秘辛。
凯伦是个愚蠢贪婪又自大的国王，收不好尾被发现很正常，伊修特一旦回去就注定要沦为牺牲品。
可这与既定戏码不同的走向依旧让赫尔默对诺斯格外欣赏，他流着斯图尔特的血，但又与斯图尔特的族人不同。
如今，对方还没来得及接收他谱写的剧本结局中他想要送出的礼物，就失去了参演的资格。
太可惜了。
生活再次无聊起来，他甚至开始琢磨也许该给愚蠢的小诺斯一个机会。
戒改所搞的那些非法生意，大量不知所踪的婴儿，如果曝光，将会震惊整个王国。
赫尔默没兴趣当英雄，但是把暗里的谋划摆在明面上一起欣赏才更精彩不是吗？
想起之前查到的消息，赫尔默神色悲悯又冷漠，怎么办呢小诺斯，叔叔倒是很想立刻救你，可你怎么就这么符合诱饵的形象呢？
一个未成年，跟斯图尔特有血缘关系的，可孕性别。
戒改所那边还暂时没动诺斯，这更能佐证赫尔默的猜想。
“老家伙大概等不及了。”
赫尔默盯着手里的小火球，轻轻的说着。
那就，忍忍吧，可怜的小诺斯，也让叔叔看清楚，那老家伙到底在研究什么。
或许该准备动身前往圣佛利亚了。
想起小侄子那双每次看着自己，清澈的藏不住自身都还不甚清晰的情愫的眼睛，赫尔默讽刺一笑。
感情用事。
对他有一点点好，就能让他掏心掏肺，自顾不暇还总是有那么多泛滥的同情与怜悯心。
可又没本事，蠢的可笑，轻易的就能被耍的团团转。
一个爱当英雄的小废物。
可是感情啊，可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工具，它让懦弱者勇敢，让自私者慷慨，暂时不打算彻底放弃诺斯这个还算顺眼的小家伙。
赫尔默垂眸，屋外的大雪还没停，此时甚至刮起了狂风，呜咽着卷起仆从们没来得及扫的落雪，仆人们的工作不会因为大雪停止，他们伸着冻的红肿的手去一遍遍的扫，生怕贵族们经过时会因为积雪而大发雷霆。
冬季冷得刺骨，残酷的压迫着圣洛伦的每一个平民。
这是这个阶级压迫格外严苛的世界中再普遍不过的场景，贵族纸醉金迷，平民夹缝求生。
病态又无可奈何。
冬季结束之前，怕是又要死去很多人了。
“……我，没死？”
01052涣散的眼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