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折】《伊人已逝》
段子雁的九转摧情珠虽厉害,但袁少风混元功倚靠段天涯的牺牲早已大成,又有坐禅功使得心如止水,灵台澄镜,更是事半功倍,很快地便掌握九转摧情珠的奥妙。
天至卯初三刻,因正值晚秋,昼短夜长,外头稍凉偏暗,尚未完全明亮。段子雁眼见袁少风已将九转摧情珠拿捏差不多,只欠娴熟运用,甚是满意,来到桌几旁打算倒杯水。
匡啦一声,茶杯摔破,袁少风注意了过来,只见段子雁面se倏地苍白,双肩颤抖,眼睛充满血丝。袁少风冲上前来,伸手搀扶住她,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段子雁两手按在他肩上,以支撑着倾斜的身t。她秀眸半闭,彷佛赴si之姿,无奈道:「我算得不错,我身上的毒也差不多发作了,就算y撑下去,只是拖个两三天罢了。」
袁少风神se一黯,叹道:「你还有什麽未完之事吗?」
段子雁挨身过来,倒入他怀里,凄然一笑道:「我爹说他让你答应三件事,我方才只让你答应一件事,你可否补两件事给我呢?」
袁少风点了点头道:「说吧,倘若我能办到,定会全力以赴。」
段子雁睁开双目,眸子掠过深沉恨意,沉声道:「我虽恨唐震天,但毕竟是我识人不对,自己也有一半的错,难辞其咎。但五毒教故意害我,我绝对饶不过他们,只怪我能耐不够,无法将他们歼灭殆尽。」
袁少风握住她因愤怒而颤抖的手,淡淡道:「我被关了三十年,至今从未忘过五毒教的狠毒,如今瞧见你和令尊的悲惨往事,更是让我对他们恨之入骨。你放心吧,有朝一日,我定要五毒教付出代价。」
段子雁欣慰笑了笑,续道:「身t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不敢自我了断,但也不愿到si还受五毒教掌控,所以我希望你杀了我。」
袁少风闻言一檩,虽有些踌躇,但仍应声道:「好,我答应你。」
段子雁从怀里取出一本书,交付给了他,平静地道:「这书上不光写着九转摧情珠功法,还有我从五毒教学来的毒经以及一些他们的秘密,你好好收着,或许教来会用到。」
袁少风收起来之後,问道:「对了,你之前是与谁见面,她们有什麽目的?」
段子雁摇头道:「对方也是十二煞之一,我们奉命来取长生诀,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因为十二煞各自为政,不光是对方身份,就连任务都有不同。五毒教怕底下地子联手,所以行事神秘,互相监督,让彼此不敢私下g结胡来。」
袁少风皱眉道:「还有什麽线索吗?」
段子雁沉思半晌,答道:「有些事情我写在书上,你不妨去看看。对了,快剑林的刺客似乎已经收手了,他们评估损伤过大,所以退回费用,不愿再与你冲突。」
袁少风叹道:「我明白了。」
段子雁阖上双眸,露出一抹凄美却又得以解脱的笑容,平静地道:「上天待我仍是不薄,最终让我遇见了你,也不往我这三十年受的苦。也许当年我早些遇到你,事情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袁少风无奈道:「世事难预料,你也别想太多了。」
段子雁微一点头,轻声道:「我准备好了。」
袁少风挣扎良久,长吁了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伸手捏出一颗水珠,施展出九转摧情珠徐徐放入她的x口。
段子雁哀戚道:「爹、娘……」霎那间,她t内九转摧情珠迸发,在袁少风刻意施为下,她并未有着明显疼痛。
片晌之後,段子雁俏脸再没有半点血se,她感受到生命正飞快地消逝。倏忽间,她秀眸猛地张开,面se泛起红润,竟是回光返照之姿,但在下一刻,她如断了线的风筝,双手无力地垂下来,娇t一颤,不再动静。
段子雁的容颜忽然苍老,双颊凹陷下去,肌肤失去光泽,浮现些许的皱纹,看似在一瞬间从少nv变成了老人。袁少风曾见过这种si法,这应该是泡了五毒教的毒浴,从而让自己身t回复年轻,代价却是不定时饱受剧毒反噬之痛,而且一段时间就要重浸。
袁少风抱起了这一生充满悲伤的段子雁,将她轻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沿,无奈叹气。他望起窗外光线淡淡映来,虽想待在这里放空自我,但他旋又想起唐震天若si在这里,下人来了会很麻烦。
袁少风盘腿而坐,先施坐禅功,抑制伤感之心,旋即倏然起身,往外一掠。他大施轻功,很快便在书房找到唐牡丹,唐牡丹瞧见他,露出惊讶的神情。
走进书房,袁少风省略一些细枝末节,只将段子雁和唐震天的恩仇告诉她,唐牡丹听完之後,脸se倏地大变,旋又容se稍缓,嘴角的一丝无奈和憾意,一方面怜惜段子雁,一方面觉得唐震天为人做出此事并不意外。
袁少风叹道:「我答应过她,要将她葬在段前辈身旁,你可口帮我处理他们的屍t?」
唐牡丹淡淡道:「段子雁的当然没问题,但唐震天毕竟是这里的人,我另有想法。对了,我爹刚才托人送信过来,信上要你去他那里一趟。」
袁少风惊道:「什麽?」
唐牡丹苦笑道:「我本来也在想他为何这麽说,现在看你出现,我才恍然明白,他应该是知道你在唐家了。」
袁少风讶然道:「这麽说来,他也知道唐震天si了?」
唐牡丹冷哼一声,咋舌道:「要不是当初他的酒庄救了我们,不然以他平时行事,我爹早就对他十分不满了。」
袁少风问道:「你爹找我有说什麽事吗?」
唐牡丹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不管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因为我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派人来找我。这些年他久居自己的别院,鲜少参与江湖的事,就连这次一年一度的七夜宴,他也全然没打算出席。」
袁少风神情凝重道:「看来,他找我定有要事,我先去一趟了。」
唐牡丹应声道:「嗯,你快去吧!不过你记得回来的时候,去找一下瑶儿,她因为唐诗嫣的si伤心过度,若又得知唐震天si讯,至怕承受不住。我虽是她娘,但眼下唐家重担全系上我的身上,分身乏术。」
袁少风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也别太辛劳了。」
根据唐牡丹的指示,他很快便找到唐穆的别院。他曾与唐穆有过几面之缘,那时他们还联手对抗过五毒教。不过就在五毒教一败涂地时,唐穆也身受重伤,被迫退出战线。苦撑了十年之後,他提早退位,将当家交给了唐牡丹,选择隐居在别院里。
袁少风想起当年之事,恍如昨夜一般,历历在目。他暗自叹了口气,多希望当时五毒教就被完全诛灭,也不会至今还惹出这麽多事。
翻过矮墙之後,袁少风循着花园小径,来到的房屋门口。一gu茶香从窗里飘出来,里头桌几旁坐着一个人影,似是早已等候多时。
袁少风深x1一口气,收慑心神,步入屋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歛眉闭神,正襟危坐,看上去不怒而威,肃然凝重。
虽过了三十年,但袁少风仍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唐穆。唐穆听闻他进来,伸手一挥,掌风竟将门扉瞬间关上。
唐穆站起身来,双目一睁,仔细端倪了袁少风一番,淡然道:「袁少风,你终於来了。」
袁少风施礼道:「唐老前辈,三十年未见,别来无恙。」
唐穆捋了捋灰白如卷帘的长须,沉思半晌,沉声道:「段子雁的事,处理完了吗?」
袁少风怔了片刻,哑然失声道:「莫非唐老前辈早知她的身份?」
唐穆微一点头,解释道:「前年她初次入唐府,老夫便与她交过一次手,那时便发觉她所用武学是混元功。一个nv人,懂得混元功,不惜犯险入唐府,老夫无论怎麽想,也只得知她是当年段天涯之nv段子雁,为了杀唐震天而来。」
袁少风惊道:「唐老前辈没阻止她吗?」
唐穆嘴角轻撇,不以为为然道:「老夫一直很反对这门亲事,若非唐震天这小子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麽福,家里酒庄有恩於我们唐家,不然我早将他给出去了。老夫始终不当他是唐家的人,况且这笔债也是他自作孽,所以老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袁少风皱眉道:「唐牡丹知道这事吗?」
唐穆摇头道:「唐震天毕竟是他名义上的丈夫,哪怕两人早已无夫妻之实,但以她个x倘若知道段子雁轻易出入唐府,必定还是会对她警戒。老夫知道段子雁恩怨分别,目标不是她,也不会是唐瑶他们几人,所以老夫才放走她。」
袁少风不解道:「可是段姑娘被你打跑後,不会知难而退吗?」
唐穆点了点头道:「起初她有所顾忌,所以沉寂约莫半年,後来才又出现。那时老夫便只是暗中观察,没有对付她,所以她前来的次数也日渐频繁。」
袁少风纳闷道:「她潜入唐府这麽多次,难道一直苦无机会对付唐震天?」
唐穆双目一闪,嘴角逸出一丝残酷的笑容,旋又若无其事道:「这小妮子b老夫想得狠,她并没有立刻杀了唐震天,而是慢慢折磨他。老夫亲眼见到她在酒水里下毒,担心会因此连累到牡丹,後来发现那是给唐震天的,这才放下心来。」
袁少风惊讶道:「她在酒里下什麽毒?」
唐穆思索片晌,平淡地道:「老夫没有去查,不过根据後来情况,我推测那应该是会让唐震天内功难聚,t力骤减,甚至难行房事的慢x毒。这时我才明白,这小妮子有多恨他,因为唐震天n情好se,此举恰好让他最为痛苦。」
袁少风想起了戚百生曾说过的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唐震天近年来如此不济,竟是因为段子雁从中动了手脚。确实就跟唐穆所说的一样,段子雁恨唐震天入骨,所以想出这种让他痛不yu生的方式。
片晌之後,袁少风问道:「唐老前辈,找我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事吗?」
唐穆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悠然道:「当然不是。」
两人对视顷刻,袁少风剑眉一轩,问道:「敢问所为何事?」
唐穆先是轻吁了口气,旋又神se如常道:「你可知道你来这里之後,老夫为何迟迟不出面将长生诀交给你吗?」
袁少风沉y半晌,答道:「唐老前辈是在试验我可否担任此重任?」
唐穆一反泰然自若的模样,哑然失笑道:「如果这连你都接不下此事,那只怕六道门要全员出动才能护住这长生诀了。」
袁少风苦笑道:「唐老前辈说笑了。」
唐穆挥了挥手,敛住笑声,沉声道:「好了,我可不想跟你说话都要拐弯抹角,咱们都是明事理的人,就开门见山直说好了。我不将长生诀交给你,全是因为两个原因。」
袁少风问道:「愿闻其详。」
唐穆正se道:「,也不枉他跑来这一趟了。
袁少风如法pa0制,将三份长生诀照做後,上头果然出现不同的图像。不仅如此,其中两卷还写着文字,看上去更加神秘了。
唐穆仔细一瞧,沉思良久,先是深叹口气,旋又大笑起来道:「哈哈,原来是这样,真是命运弄人,自作聪明呀!」
袁少风不解道:「唐老前辈,此言何意?」
唐穆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指着那四篇长生诀,解释道:「你瞧瞧,这些看来像是地图对吧?旁边附加的文字,其实是稀有药材、地势环境、天气情况以及服用此药的效果。」
袁少风纳闷道:「难道是藏着什麽珍贵药材吗?」
唐穆摇头道:「这些多半是人参、天山雪莲和何首乌等物,虽然的确很珍贵,但也不过就是调息补气的药材,并非什麽长生仙丹。」
袁少风越听越糊涂,问道:「所以这是指这些地方有药材?」
唐穆笑了笑道:「不,这地图应是长生山,上面记载的是此处可种植这些药材。」
袁少风大惊道:「什麽!」
唐穆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耸了耸肩道:「三十年过去了,老夫还以为有什麽秘密,原来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袁少风心念电转,说道:「会不会其中尚有秘密,只是我们还未知晓?」
唐穆昂然而立,嘴角一撇,坚定道:「老夫不认为这样,其实仔细一想,也不难猜出。长生派本就行事神秘,又以修身养x为主,长年居在长生山上,与世无争,顺其自然,又怎会突然练成长生不老之术?」
袁少风叹道:「唐老前辈说得不错,只是倘若真是如此,众人未必信服。」
唐穆双目如电,凝视了他好一会後道:「没必要让其他人信服,也没可能让其他人信服,这点你应该也很清楚。他们争夺长生绝多年,如此告诉他们是一场玩笑,他们怎会接受?」
袁少风问道:「难道唐老前辈有所想法?」
唐穆长吁了口气道:「你来这之前,也该知道此物不可能上交朝廷对吧?」
袁少风无奈道:「不错,就如同唐老前辈所言,就算真凑齐了长生诀,朝廷看不出端倪,定也会以为是我们私吞,故意拿假的来凑数。」
唐穆双眉一耸,肃容道:「所以老夫不打算让他们拿到这长生诀。」
袁少风失声道:「难道唐老前辈要违抗朝廷?」
唐穆哈哈一笑道:「你自己想想,唐震天si了,如果长生诀随之消失,你会怎麽认为?」
袁少风惊诧道:「难道唐老前辈打算故布疑阵,让人以为是五毒教拿走?」
唐穆欣然道:「你果然很聪明,一点便通。老夫打算让唐震天佯装成五毒教的j细,这样一来内神通外鬼,大家便会相信五毒教真从唐家夺走长生诀。到时再以唐震天之si,是因为五毒教杀人灭口,这样便si无对证了。」
袁少风面露难se,踌躇不定,迟疑半会後道:「可若真是这样,唐家会因此被江湖耻笑,甚至也可能被朝廷怪罪。」
唐穆冷哼道:「无妨,就让江湖上那些蠢货去说吧!至於朝廷,他们凭什麽指责老夫,这长生诀本来就不该给他们的。倘若朝廷要灭唐家,何用这种理由,随便编个谎言,说老夫通敌卖国也好过用弄丢长生诀来得简单。」
袁少风皱眉道:「唐老前辈当真要这麽做?」
唐穆毫不犹豫道:「此法一石二鸟,有何不可?既可掩藏唐震天真正的si因,又可以藉此让众人晓得五毒教卷土重来,小小的蜚言流语,唐家还受得起。」
眼见多年不问江湖事的唐穆,今日已开金口,袁少风也不好再反驳,只能点头应声。他轻叹了口气道:「今晚的事,晚辈保证绝不会说出去。」
唐穆点头道:「很好,细节老夫会告知牡丹,你也不用担心了。你若有空的话,可以多来探望牡丹,他平日为唐家c劳,如今又经丧nv之痛,实在令人怜惜。老夫知道她跟你的关系,现在唐震天已si,你也可以正大光明出入唐家了,不用有所顾忌了。」
袁少风惊道:「我与她不是这样的关系。」
唐穆鼻孔哼了一声,冷叱道:「你这是嫌弃她吗?老夫可没说过要你给她名份,老夫只要你近日陪在她身旁罢了。别跟老夫说你与她清清白白,你若当老夫双眼全瞎,耳多不灵光,那你大可试试看!」
袁少风尴尬道:「好吧,我会ch0u空前来。」
唐穆仍有些不悦道:「瞧你这般不情愿,那不如别来,省得牡丹也心烦。」
袁少风摇了摇头,无奈道:「实不相瞒,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况且,不管唐震天如何待她,名义上她终是刚si了丈夫。倘若我这时便登门入室,这闲话传出去可不是开玩笑的,说不定会被人认为她是谋害亲夫,到时唐老前辈的计谋不就被打乱了?」
唐穆双手环臂,淡淡道:「那你就继续半夜前来,我绝不阻拦,你放心好了。」
袁少风忙道:「多谢唐老前辈的t谅。」
唐穆面se忽沉,正容道:「唐震天一si,唐家必会动荡一波,老夫要待在这里,必要的时候出手救援。然而,也正因这样,老夫分身乏术,有件事还要你帮忙。」
袁少风问道:「不知是何事?」
唐穆神情凝重道:「即便是嫣儿是过继而来,但也是牡丹的nv儿,老夫的孙nv,如今她si得这般凄惨,我要你去调查清楚,究竟是什麽人害si了她。」
袁少风沉y道:「唐老前辈可有头绪?」
唐穆摇头道:「总之不会是大鲸帮,他们根本没那本事。若要老夫猜的话,或许是五毒教,就趁此机会制造纷争,好让唐家分神对付其他人,从而对长生诀下手。」
袁少风应声道:「晚辈也有同感。」
唐穆挥了挥手,叹道:「好了,这长生诀你拿去吧!」
袁少风愕然道:「唐老前辈不是要故布疑阵吗?」
唐穆微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被人查出此物仍在唐家,那岂不麻烦了?如果被你拿走的话,你大不了说刚从五毒教身上夺回,总b放在老夫这里好多了。」
袁少风苦笑道:「好吧,晚辈明白了。」言罢,他收拾了一下,将长生诀全塞入怀里,作揖後转身离去。
袁少风身形连晃,双脚踢空,凌空数丈,划出一道半弧越过高耸的墙身,趁着天se尚未全亮之际,返回摘星楼。甫至摘星楼下方,他便嗅到一丝诡谲氛围,顿住身形。他双目数闪,环顾四周,发觉附近有几个可疑的身影,佯装路人经过,却是在打量来往人群。
袁少风功聚丹田,提气疾跃,晃眼之间腾空翻了三圈,快步流星般飞过他们头顶上,倏地从屋檐上悄声无息地掠入窗内。
顺着阶梯往上走,袁少风返回屋里,才刚打开门,变瞧见柳青青一脸警戒,一手握青萧,一手按剑柄,面se凝重,一双秀眸直盯着桌几旁。
袁少风沿着视线看过去,只见荆柏衣冠整齐,不疾不徐坐在椅凳上,手持黑釉茶盏,往他瞥了过来。袁少风心里一惊,想起他是青面魔的身份,猛地转头,朝柳青青打过眼se。
柳青青美眸一转,眼se使向桌上纸条,看似纸条上大有玄机。袁少风正要走上前,没想到荆柏直接开口道:「不用看了,我告诉你上头写了什麽。昨晚韩家兄弟被人捉走,凶手将这张纸条扔到我房里,上面要求你们要将长生诀交出去,否则便杀了这两人。」
袁少风问道:「对方是谁?」
荆柏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袁少风仔细打量起他,发觉他坐姿端正,气息沉稳,看起来不像是受内伤之人,不禁心想难道他不是那晚的青面魔?他撇过头去,看向神se复杂的柳青青,果然她也是这想法,所以虽然方才警戒万分,却没有出手。
袁少风抬头四顾,皱眉道:「戚兄和凌姑娘呢?」
荆柏嘴角一撇,淡淡道:「你若是说他们两人,他们已去赴会了。唉,我本来也好言相劝,想要从长计议,可是凌姑娘听闻两人遭遇危险,便不顾一切迳自冲了出去,戚百生也只能无奈跟在後头了。」
袁少风问道:「位置在哪?」
柳青青cha口道:「好像是离偃江城有三里远的小凉亭。」
袁少风轻叹一口气,担忧道:「我追过去好了。」
荆柏看向两人,面se忽沉,遏止道:「等等,你们可不准离开!我要明白这究竟是什麽事,才能放你们两人走。你们是否知道内幕,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袁少风摇头道:「此事错综复杂,一时半会难以说清,救人要紧,迟了可就不好了。」
荆柏倏地起身,挡在两人前方,低喝道:「长生诀在你身上,你现在过去岂非羊入虎口?若你执意要过去,至少留下长生诀,不然我绝不同意。」
正当袁少风还想辩解时,房门蓦地被推了开来,一道身影冷不防掠入,朝荆柏直扑而去。荆柏见状,双手腾出,回圈拍掌,奋力向前一推。岂料来人掌劲凶猛,四掌相交,荆柏竟败下阵来,向後掠去。
袁少风定睛一瞧,原来斜飞而至的人是沈月蝶,她易钗而弁,打扮成男子模样,正是她花恋蝶的一个身份。
沈月蝶轻笑道:「招摇撞骗,不知所谓。」
荆柏厉声道:「你竟敢跟六道门作对,看我怎麽收拾你!」他飞身而上,盛气凌人,双掌平x推出,长驱直入,猛向沈月蝶x前袭去。
沈月蝶不慌不忙,一个闪身,避过此招,脚未点地旋身而去,宛若过隙白驹,一招彩蝶拂花手拍去,顺腕攀上,竟打在荆柏上手臂几处x道,迫得他不得不收手。
荆柏大喝一声,出手狠辣,再施数招,连攻不迭,朝着沈月蝶不断b近。只见沈月蝶美眸轻眨,纤腰一扭,出手快如闪电,後发制人,反过来压制住荆柏。
荆柏情急之下,先施出一招「饿虎扑羊」佯攻,欺身而来,再双掌一探,朝沈月蝶眉宇之间攻去。彼此攻防十招後,袁少风心中大檩,原来荆柏所使这套掌法,竟是毒蠍掌!
袁少风厉声道:「你是五毒教的人?」
荆柏眼下事迹败露,大讶之余,毫不掩饰地踏出五毒教步法,朝门旁的柳青青攻去,打算趁乱逃走。柳青青见状,剑身脱鞘,轻灵一点,施出玄nv派剑法,回圈一划,剑气横生,将荆柏y生生挡下。
沈月蝶展开身法,奔逸绝尘,追风逐电,纤纤玉手直攫而来,牢牢地按住他的肩膀。荆柏还想抵抗,已被沈月蝶迅速点了x道,再也动弹不得。
正当袁少风想问话之时,荆柏猛地一颤,咬破藏在牙齿里的剧毒,倏忽间,他两眼一翻,全身打起哆嗦,旋即整个人消陷下去,正是吞下化骨丹的特徵。
伴随一阵白烟,他化为一滩屍水,身上衣物散落一地。柳青青惊道:「糟了,如果他是五毒教的人,那凌姑娘岂不是有危险了?」
袁少风转过头来,看着沈月蝶问道:「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沈月蝶俏目一抬,轻声道:「此人并非荆柏,应是五毒教其他弟子假冒的,因为他身上有gu特殊的胭脂味,那是易容专用的胭脂和涂粉。」
袁少风皱眉道:「那真正的荆柏呢?」
沈月蝶长叹一声道:「自从你跟我说他是青面魔,我便跟着他,直至他进入柳永房里,再次出来的时候,他已换作别人了。我趁机潜入,发现屏风後方有一滩屍水,当下便猜想他应该惨遭毒手,身份被人取代了。」
柳青青不解道:「五毒教为何而杀他?」
袁少风沉y半晌,答道:「这我倒是能想到,也许是他任务失败,五毒教杀一儆百,也可能弟子间的争斗,杀了他好上位。」
沈月蝶点头道:「不管是哪一种,他多半是si透了。」
袁少风挠了挠鼻子,双目一闪,忽地道:「你方才说他从柳永房间出来,莫非……」
不等他说完,沈月蝶已截口道:「不错,柳永也是别人所假扮的,他身上也有胭脂味。」
柳青青释然道:「果然是这样,难怪他不敢回我信。」
袁少风握起桌上的纸条,叹道:「不管如何,还是先去找他们吧!」
沈月蝶双手负後,笑道:「若是要找他们,那大可不必了,因为他们并未离开。严格来说,应该是出去之後,又重返此处了。」
柳青青讶然道:「他们回来了,我怎没瞧见?」
沈月蝶淡然一笑道:「因为他们是被抓回来,当然不会返回屋哩,而是被囚禁起来。」
袁少风耸肩道:「别打哑谜了,快说出是怎麽回事。」
沈月蝶瞥了他一眼,莞尔道:「你忘了我一直守在这里了吗?你以为我跟外头那些傻子一样,只会来回踱步观察吗?我一早便瞧见戚百生和凌婧儿匆匆出去,甚至有几个行踪鬼祟的人跟在他们的後头。碍於你交托的任务,我没有追上去,岂料过了不到半炷香,他们便给人五花大绑抬回了摘星楼。」
袁少风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在哪?」
沈月蝶仰望俏脸,指着上方道:「就在上三层。不过,上面似乎有重兵看守,我不想打草惊蛇便没跟上去。顺带一提,柳永似乎也上去了,至今仍未下来。」
袁少风闻言大惊,想起了上官霜也在上三层,不禁有些动摇。戚百生和凌婧儿,好歹也懂得武功,又事关长生诀,五毒教断不至於对他们下si手。
可是上官霜就不同了,五毒教之前派人千方百计掳走她,究竟是为了上官家的利益还是其绝美姿se,此事尚未知晓。倘若前者,那倒还好说,若是後者,只怕大事不妙了。
柳青青瞧他沉思良久,忍不住道:「怎麽了吗?」
袁少风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我要如何进去。」
柳青青讶然道:「难道袁公子要y闯?」
沈月蝶掩嘴一笑道:「你犯不着担心他,这家伙要进去不难,要出去也不是问题,就怕你也跟着说要进去,那才麻烦呢!」
柳青青俏脸通红,抿唇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我也不想以逸待劳,有什麽事我可以帮上忙的话,请尽管说吧!」
袁少风想起什麽事,转过头来看向沈月蝶,问道:「对了,纸条上说韩家兄弟被抓,当真有其事吗?」
沈月蝶摇头叹道:「这我倒是没注意,他们经常出入,我又将焦点放在柳永和荆柏身上,所以将他们漏掉了。不过,我方才巡视一圈,的确没看到他们。凌婧儿先不说,依照戚百生谨慎行事的程度,应该会先确认他们是否不在才去赴会。」
袁少风无奈道:「好吧,还是先上去再说。」
沈月蝶点了点头,沉声道:「那我便继续在守在外面,不放过任何漏网之鱼。」
柳青青蹙眉道:「那我要做什麽?」
袁少风看了看她,微笑道:「我要你替我声东击西,故意弄出点事,让他们注意你,我再趁机潜入上三层。」
柳青青沉y片刻,应声道:「好,我明白了。」
三人稍作商谈,准备一会後,开始行动。
袁少风来到窗户旁,蓄势待发,伺机而动。柳青青让沈月蝶稍作易容,易钗而弁,弄成翩翩公子的模样,打算故意闹事,制造些许sao动,让摘星楼的人警戒她。替柳青青扮装好的沈月蝶步出摘星楼,身形一晃,掠至附近一栋屋檐上,窥看摘星楼四周情况。
良久,楼下传来一阵sao动,袁少风知道柳青青已动手了,他二话不说跃出窗户,依照上次方式潜入。这次他更加小心了,因为里面还有假的柳永,他不知道这人身手如何,但既然可以控制上三层,定是不凡。
果不其然,原本的守卫都被替换了,均是一群生面孔,而且多半獐头鼠目,目露凶光,分明是五毒教低阶弟子所佯装。
袁少风身形一晃,混入进去,暗忖道竟b原本简单许多,这麽说来,五毒教之所以能掌控这里多半是靠偷袭下药,否则不会轻易得手。
他掠向半空,再施壁虎游走功,绕过层层看守,翻至下一层。他记得上官霜所居之处,应该是在了。罢了,等等一齐上,谁要是敢拖後腿的话,休怪我五毒教事後不留情!」
杜骞语含讥讽道:「我早有此意,本来就不屑用什麽偷袭。」
银老二虽然对他的话很愤怒,但他并非这般莽撞之人,多少还是知道轻重缓急。他压下情绪,一字字道:「别怪我没提醒,这家伙所使的招式是六道门的八寒极冰功,身法我虽不清楚,但你们也瞧见,绝对不容小觑。」
杜骞倒ch0u一口凉气,大惊道:「他方才所施的是八寒极冰功?」
银老二冷冷道:「怎麽了,你怕了不成?」
杜骞故作镇定,厉喝道:「别开玩笑了,我杜骞怕过谁了!八寒极冰功又如何,看我用大雁铁爪功对付他,教你刮目相看。」
银老二咯咯笑道:「好,若真如此,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银老二也不傻,他虽知道杜骞的大雁铁爪功绝对斗不赢袁少风,但敌人当前,岂能灭自己人威风。
杜骞以为银老二对他产生些许钦佩,大挺x膛,迈开龙行虎步,呈威风凛凛之姿。胖瘦双陀跟袁少风交手两次,太清楚对方与自己的差距,所以默不作声,迳自摆开架势。
袁少风先发制人,身子掠出,衣飞发扬,双掌一分,左右分击胖瘦双陀二人。胖瘦双陀暗自盘算场上有四人齐攻,但求不被逐一击破,牵制g扰即可。
胖瘦双陀采取战术明显,也很正确,但他们错估了自己的状态。瘦和尚有蚕丝甲护身,那倒也罢了,但胖和尚方才遭重创,眼下负伤之姿,即便化攻为守也是勉强。
杜骞大喝道:「让我来会会你!」他声到招出,五指化爪,宛若鹤唳飞空直袭而来。後方的银老二谋定而动,手持海天一线针,飞s而去,掩护杜骞的攻势。四人各自分工,搭配甚妙,进退之间全无空隙,连发攻势,咄咄b人。
袁少风虽看似好整以暇,身上隐隐散发着惊人的杀气,寻常人感受到定是胆颤心寒。
倏忽间,袁少风身法展开,人影倏地消失。众人惊诧之时,他矮身欺上,一招掌心推上,打在瘦和尚的下颚,用力一托,迫得他骨头碎裂,整个人飞出尺许。
胖和尚大惊,他本以为自己受伤,所以会被袁少风盯上,没想到袁少风竟反其道而行,先攻击他的师弟瘦和尚。瘦和尚虽有蚕丝甲护t,但袁少风刻意避开,故意朝没有防备的地方袭击,此举确实出乎意料,令人猝不及防。
银老二双目一闪,大喊道:「不要慌,继续展开攻势!」银老二心知肚明,这是袁少风的威敌之术,就是要让胖瘦双陀自乱阵脚,锐气骤减,从而击破他们。
胖和尚眼见进退维谷,索x豁出去,厉声道:「哼,纳命来!」他不再迟疑,出招果断,拳脚虎虎生风,刚猛扎实。
无奈胖和尚早有负伤,虽调稳气息,但脚步仍略显拖沓,面对袁少风这种身法顶尖的高手更是无力。袁少风大手一探,正要攫住胖和尚,身後杜骞招式连发,左右交叠,拳掌并用。
袁少风y拆三十招後,杜骞暴喝一声,施出大雁铁爪功,以飞禽之姿,平斜飞窜,双爪掠空攫来。袁少风反手卸力,正手推力,一进一退,竟化解杜骞一轮猛攻。
银老二趁胜追击,掷出十根海天一线针,针针迅疾,如雷似电。只见几道寒光迸出,转瞬之间已刺入地面和墙壁三寸之深,景象骇人。
袁少风似是已掌握他们的攻招,身子一旋,趴伏地上,双掌一推,整个人腾升飞起。胖和尚抬头一瞧,正要以一招「仰不愧天」双掌推上之际,袁少风屏气发劲,寒冰从掌心飞出。
胖和尚一时未注意,手腕遭创,迫不得已暂时放下。袁少风抓准时机,一招鬼哭狼嚎九y爪直掠而下,啪地一声,抓住他的天灵盖,奋力一提,竟将他整个人摔飞数尺,直撞墙壁後才坠落下来。
瘦和尚大叫道:「师兄!」他银牙一咬,不顾下颚淌血,奋力扑上,袁少风扫腿一踢,风劲将他震退数步。袁少风故技重施,再s寒冰,瘦和尚立时举掌抵御。
晃眼之间,袁少风竟已来到他寸许之处,先是一招「来鸿去燕」,双掌飘忽打来,再催动自身浑厚的内力,朝他施以一招「虎荡羊群」,连打x口数十招,将瘦和尚当场打出血沫横飞,两眼一翻。
杜骞这下也急了,他虽然一直采取猛攻之姿,但对方丝毫不为所动,不是轻易挡下,便是绕开他与其他人周旋。杜骞闯荡江湖数十载,岂能咽下这口气,他把心一横,双爪化作飞快的闪电,破入袁少风的掌势之内。
面对此击,袁少风拍开瘦和尚,转过身来,人随掌进,踏前大步。银老二见状大喜,双手探入袖口,似是有所主意。
正当袁少风和杜骞拚招之际,银老二双掌一翻,藏在衣袖下的海天一线针迸发而出,数以百计,直飞而来,恰巧杜骞挡住袁少风视线,直至毒针飞近,袁少风才发觉此事。
袁少风当机立断推开杜骞,杜骞没想到银老二如此歹毒,竟将他一同牺牲。他被当renr0u靶子,背後瞬间中了十几根海天一线针,当场瘫软无力。
虽然有杜骞挡住大半,但银老二用针娴熟,又抢了偷袭之势,袁少风身法再快,仍然不x挨上了一针。他顿时觉得t内真气浑沌,流窜不定,失声道:「七脉封门散?」
银老二大笑道:「不错,我知道若是一般毒针,像你这种绝世高手可以封x锁脉,再以内功将其b出,但若是五毒教的七脉封门散,你定是无力化解了。」
袁少风暗忖道,当初他跟青面魔交手,应该已暴露出自己不怕此毒,但银老二却仍用此毒对付他,莫非青面魔并没有跟他提及此事?
袁少风心念一闪,似乎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五毒教弟子彼此猜忌,互相遮掩,不愿轻易亮出底牌。青面魔一定是故意藏起此事,本来想当作救命稻草,孰料银老二仍将他杀了。
倘若他们互相合作,恐怕还有一线机会,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袁少风故作讶然道:「居然用了此毒,你真是卑鄙小人!」
银老二冷笑一声道:「你终是栽在我手里了!」
杜骞勉强撑起身子,双目眦裂,怒喝道:「你竟然连我也暗算了。」
银老二不以为然道:「要不是你们失手,又怎会变成这样?你若乖乖助我,以後听命行事,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杜骞咬牙道:「可恶,我真不敢相信你们。」言罢,他猛地运起内力朝他袭来,但七脉封门散的毒早已蔓延开来,此举无疑火上添油,剧毒瞬间爆发,他当场经脉寸断,七孔流血。他气力放尽,跪伏地上,双掌虽举起,但已显疲力。片晌之後,他倒了下去,余命休矣。
银老二连正眼也不瞧他,兀自走上前来,双掌运势,似是要给袁少风最後一击。他本来一直小心行事,但七脉封门散乃五毒教得意之毒,此毒可怕,曾杀了不少绝顶高手,所以袁少风一中毒,银老二也松下了戒心。
况且,杜骞又在银老二面前运功而亡,此举更使他坚信不移,认为此毒无人可解。偏偏袁少风懂得混元功,恰巧是此毒的克星,怕是他作梦也想不到的事。
袁少风一边暗自运用混元功解毒,一边争取时间,问道:「你们究竟有何目的?」
银老二面sey寒,淡淡道:「想要si得瞑目吗?也不是不行,因为我们目的很简单,我们就只想拿回长生诀罢了,而你是最大的阻碍。」
袁少风皱眉道:「柳永是你假扮的?」
银老二从怀里取出一块人皮面具,笑道:「不错,我之所以诈si,便是方便佯装成他。」
袁少风想起什麽,恍然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们要杀了慧明大师和对付柳青青,因为他们很了解柳永,所以若不除之,必然会露出马脚。」
银老二点头道:「正是如此,看来你还不傻,难怪五毒教曾栽在你手里。」
袁少风纳闷道:「既然你是五毒教的人,莫非大鲸帮属於五毒教?」
银老二摇了摇头道:「我和那愚蠢的大哥不同,他脑子里只想着争强斗狠,闯出名号,但是凭他武功和智慧,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袁少风诧然道:「但你挑起了上官家和唐家的恨意,大鲸帮恐有危机。」
银老二冷酷地撇了撇嘴,若无其事道:「那又如何,小小帮派,何须挂在心上。我眼下已是五毒教十二煞之一,终有一日待五毒教重返中原後,我将是雄霸一方的人物。到时光是我自己的分舵,就不知道b大鲸帮大上几倍,又何苦只在海上逞凶一时?」
袁少风语重心长道:「看来你不知道,五毒教最懂得过河拆桥,兔si狗烹。」
银老二冷笑道:「倘若我一直有利用价值,教主怎会弃我不顾?难道以他一人之力,可以轻易统治整个中原?」
袁少风轻叹道:「看来你无药可救了。」
银老二冷哼一声,厉喝道:「闲话少说,纳命来!」话音方歇,他冲了上去,双掌探出,势要将其当场诛杀。
趁在对话之际,袁少风早已用混元功解毒,也运起坐禅功,心灵澄明,以静制动。但见银老二扑面而来,他身子一旋,反手施出一招「龙蟠虎踞」御敌。只见他右手掌立如刀,左手爪似飞钩,身形宛若游海蛟龙,双目彷佛猛虎伏袭。
银老二以为他是虚张声势,不疑有他,仍坚持俯冲而至。袁少风微微一笑,正面接招,但见他掌影如山,分袭前後两侧,身法之快,招式之妙,令银老二大感错愕。
晃眼之间,又是二十余回合过去了,银老二已显疲态,虽想後撤,但袁少风步步b近,出手连攻不让他有喘息机会。除非银老二愿意挨他重掌,否则想全身而退,那是难如登天。
双方越打越急,银老二汗透衣襟,气息紊乱,内力损耗巨大。又过十回合,银老二再也承受不住,把心一横,往後掠去。
没想到袁少风没有迫近,银老二暗自庆幸之时,忽然惊觉不对劲,抬头一瞧,果然看见袁少风掌心凝冰,双目灼灼直视而来。
银老二心中大凛,正要运功抵挡,岂料袁少风挥手一扬,招已发出。寒冰虽小,但坚若jg钢,螺旋而进,一般内力根本无法阻挡。
只闻一阵闷声,血光迸现,银老二腹部被打出弹丸之孔,疼痛不已。袁少风微笑道:「看来你命已垂矣。」
银老二面se惨白,踉跄退後数步,骇然道:「不可能,你明明中了七脉封门散,理应不能再运功才对!」银老二并非以管窥天,他也很清楚天下之大或许真有解药,但袁少风方才没服用任何药物,又怎能化解此毒?
袁少风剑眉一扬,玉面生威,提劲疾跃,,功贯双掌而来。银老二见情势不妙,本想扔下五毒教的烟雾筒掩护,但袁少风疾如飞矢,他才刚碰到竹盖子,掌势已来。
银老二好歹也是五毒教十二煞,即使被他气势所慑,仍伸出双爪,以y风蠍子爪应战。袁少风冷喝道:「还想挣扎!」他运起混元功,真气流贯周身,忽感神采奕奕,招招俐落,彷佛初战之姿,未显半分疲态。
银老二与他纠缠数回合,腹部伤口迸裂,绞痛难受。他每出一招,便咬牙一次,每攫一爪,速度渐缓。终於,他已完全落於下风,只能弃攻采守。
袁少风想起段子雁临终前的委托,心中一动,双掌化圆捏出九道水珠,分别往银老二的各处x道弹s而去。啪啪数声响起,银老二虽感疼痛,但似只是皮r0u之伤。
银老二不禁心想,难道袁少风其实已是强弩之末,方才连攻仅是虚张声势吗?正当他这样想的同时,袁少风又一招袭来,此招奇特诡谲,,犹如迎风拂面,轻描淡写,不见半分威势。
银老二见状大喜,以为袁少风疲态毕现,连忙稳住下盘,舍身攻去。双方交手数回合,袁少风双手只在他身上晃来晃去,并未施以猛劲,银老二见猎心喜,趁势而来。
过不多时,袁少风忽地收势,向後掠开数尺。银老二语含讥讽道:「你已经不行了吗?」
袁少风负手而立,目光如电,望着他笑道:「si到临头仍不知道吗?」
银老二大惑不解,一脸茫然,正要追问之时,忽感q1ngyu高涨,全身发热。他暗自纳闷,虽然他平时也喜好渔se,但眼下生si一瞬间,附近又无美人,怎会突然产生此等反应?
银老二沉思片顷,惊道:「难道这是六道门鬼蝶?」
袁少风微笑道:「原来你还挺有见识,真不愧是五毒教十二煞。」
银老二冷哼一声道:「尽使小手段,你以为这样能对付我吗?」他平日也ai物senv子,再对他们施以媚毒,身上自有镇心丸可以化解。
不过,当他尚未取出镇心丸时,一阵翻云卷浪的绞痛感从t内迸发开来,他疼得扔下镇心丸,双肩发颤,冷汗直流。这痛楚并非寻常,绝不是单纯的受伤,而是整个经脉的裂痛。
袁少风笑道:「九转摧情珠的滋味如何?」
银老二大讶道:「什麽,这是摧命娘子的招式,你怎麽可能会用?难道说,她也被你杀了?不可能的,若真是如此,那个nv人应该会跟我说。」
袁少风皱眉,若有所思道:「你说的那nv人是谁?」
银老二咬牙道:「我si也不会说的!」
袁少风但然一笑道:「好吧,我知道你们五毒教怕被报复,宁可一si也不背叛。既是如此,你就安心去si吧!能作为我第一个施展此招而si的人,你也算荣幸了。」
银老二吐出血沫,趴在地上,看起来像是垂命的蛇,不断ch0u搐。
胖瘦双陀再次站起身子,摆出架势,打算最後一扑。袁少风飞身过去,运起混元功,朝两人各打一掌。胖瘦双陀惨呼一声,两人陆续跌坐地上,全身气息紊乱,难聚丹田。瘦和尚惊诧道:「这究竟是什麽武功?」
胖和尚摇头道:「想不到我们出自武学圣地大佛寺,竟仍是井底之蛙。」
瘦和尚因疼痛而面露狰狞,吃力道:「我的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一gu真气在t内乱窜,怎样也无法消停。」
胖和尚点头道:「师弟,我也是这样。」
听见两人的话,银老二双目一睁,忽地站起身子,仰天狂笑道:「哈哈,我知道了,这是段家的混元功,是混元功呀!」言罢,他两眼一翻,直gg地倒了下去,再无呼x1。原来,方才仅是回光返照。
胖和尚面露惊恐道:「怎麽可能!」
瘦和尚冷喝道:「士可杀不可辱,师兄,咱们一齐上!」
两人虽喊声有余,但身子早已不听使唤,疲弱不堪。袁少风虽对他们助纣为nve很是不悦,但仔细一想,他们终究是被人利用,所以疾身飞驰而来,一人一掌,当场将他们击毙,也算是消去了他们罪孽深重的业障。
眼见四人全si,袁少风这才想起戚百生,他正打算上前察看,忽然顿住身形。他暗忖道,五毒教行事卑鄙,不择手段,为何明明有人质在此,银老二却没有加以利用呢?
袁少风缓缓退开两步,捏起寒冰,打算对侧躺在地上的戚百生隔空点x。便在这时,似是感受他的敌意,戚百生陡然一跃,凌空翻圈,退至门口旁。
袁少风定睛一瞧,这才发现他根本不是戚百生,只是穿了他衣物的一名男子。男子冷笑道:「我道你的秘密了,待我下次再来,你必si无疑!」
听闻此言,袁少风大惊,心想说什麽也不能让他走。倏忽间,男子扔出烟雾筒,一阵浓雾瞬间蔓延开来,弥漫整间房屋。
袁少风不确定此雾是否有毒,双手发劲,震开窗户,运功将雾气全部引导出去。一来一往之间,已被男子争取了不少时间,他急奔飞出,逃离房间。
袁少风正懊悔不已之时,一声惨呼从长廊上传来,砰地一声,一个人影掠入屋里。待到雾散之後,他低头一瞧,才发现那名男子倒在血泊之中,已无生气。
只见沈月蝶身穿男装,缓缓步入,调侃道:「难得看你做事这般粗心。」
袁少风皱眉道:「你怎麽来了,外面如何了?」
沈月蝶面se忽沉,神情凝重道:「摘星楼被占领一事,已传到上官文轩耳里,他正率领底下的si士前往这哩,我们必须赶紧走人,以免到时跳到h河也洗不清。」
袁少风问道:「戚百生和凌婧儿呢?」
沈月蝶解释道:「他们被我救出去了,我让柳姑娘去照顾他们。」
袁少风环目一扫,沉y半晌,淡然道:「这里必须稍作处理,否则待他们查了屍t,很可能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他方才没有注意,所以大施八寒极冰功和混元功,这两种武功,无论是哪一种被人知晓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沈月蝶微微一愕,回首四顾,问道:「那你打算怎麽做?」
袁少风解释道:「我把他们屍首轰毁,教他们查不出所以然好了。」
沈月蝶微微一笑道:「用不着这麽麻烦,你忘了我们以前怎麽做了吗?」
袁少风征了征,讶然道:「你有带在身上?」
沈月蝶嫣然一笑道:「这是当然,我所练招式乃出自六道门,自身却从未在六道门有过任何一种身份,我b你更怕被人发现行踪哩!」话音甫落,她伸出洁白的玉手,轻指捻住一株下方间如利刃的根j,纤手一扬,朝胖和尚的屍身掷了过去。
袁少风忙道:「银老二的屍t不用,我故意施了九转摧情珠,,就是要故布疑阵。」
沈月蝶点头道:「我明白了。」她取出另外两株根j,分别刺入瘦和尚和杜骞x口。霎那间,屍t逐渐产生变化,只见根jcha入t内,开始汲取他们的鲜血,直至屍t凹瘦陷下,只剩下一层皮囊後才停下。
伴随着汲血过程,根j上下生长,底下根部衍伸,如同老数盘根,错综复杂攫住屍t,好似要牢牢地x1取他们,不肯放开。至於上方则是慢慢绽开花ba0,待到血ye汲取足够,一朵yan红的鲜花在屍tx口盛开。
袁少风眼见前方三株绽开的红花,轻叹道:「既是为了五毒教而伤天害理,那si在五毒教的花蛊里也不为过了。」原来,这根j是五毒教有名的花蛊,名为彼岸蛊。此蛊开出来的花名为彼岸花,专x1取人血而生,一但无血可x1,便会逐渐凋零。
五毒教用使花蛊,一方面彰显五毒教所为,用来杀一儆百,让世人害怕他们,一方面是用来毁屍灭迹,此花蛊x1饱了血,屍t会变成皮囊,无论是内外都难看出他们先前遭受的伤害,可以掩盖是si於何招之手。
沈月蝶提醒道:「该离开了。」
袁少风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快走。」
两人身形一晃,带着银老二的屍身飞出屋外,掠至窗旁,彼此打过眼se,一齐纵身跃出。袁少风不用说,沈月蝶本身也是轻功高手,两人一前一後,凌空数丈,不一会儿两人便离开里许外。
过不多时,袁少风和沈月蝶将银老二的屍t藏好之後,佯装旅人重返摘星楼。只见楼下挤满人cha0,除了凑热闹,还有一群金甲铁戈的卫士,排成两列,挡在入口处。
两人彼此打过眼se,走上前去,一名金甲卫士,执起长戟,向外一阻,喝道:「现在摘星楼已被封锁,两位若不是里头的住客,还请改道而行。」
沈月蝶不慌不忙,取下腰间摘星楼独特的门房木牌,递过去道:「我们正是住客。」
金甲卫士眉宇一轩,低头瞧了瞧,将木牌奉还後道:「请进。」
袁少风故意问道:「不知里头发生何事?」
金甲卫士微一沉y,像是早有腹稿,一字字道:「没什麽,只是上官老爷亲临,所以特地清空一般来往的酒客,诸多不便,还请见谅。」
袁少风暗自心想,这上官文轩虽识人不好,但生意方面倒是八面玲珑,连摘星楼发生了此等大事,还不忘提醒底下人别乱了阵脚,照稿回应。
两人扬长入内,里头也是一群金甲卫士,甚至还有些许戴着面具,手持长刀的红衫人。
袁少风余光瞥去,稍作扫视,发觉这些红衫人气息沉稳,脚步轻盈,双目灼灼,定是受过长期专业训练的高手。他想起了上官霜的话,暗自惊叹,这应是上官文轩的si士了。
两人走上红毯阶梯,顺着栏杆上去,来到了袁少风所居的厢房。甫至房外,便传来一阵压抑的喊叫声,袁少风以为发生什麽事,赶忙推门入内。
袁少风定睛一瞧,原来是柳青青正在替戚百生包紮伤口,不小心弄疼了他。袁少风松下了一口气,走进房里,问道:「怎麽受伤了?」
戚百生苦笑道:「五毒教真狠,为了探听长生诀下落,倒是把我严刑拷问了一番。」
袁少风端倪了一会後,调侃道:「若真是五毒教拷问,那你这伤倒算浅了。」
戚百生哈哈一笑道:「因为我一早便把你供出去了,说那长生诀在你身上,就算把我打si了也没有用处。」
袁少风蹙眉道:「你倒是把我卖得很果断。」
戚百生耸了耸肩道:「如果长生诀在凌小ㄚ头身上,我定然si都不说,但我知道如果他们去找你讨此物,必定会吃了大亏。」
袁少风摇头苦笑道:「你还真会马後pa0,罢了,你这样做也是正确的。让他们来盯上我,总b他们藏藏躲躲,我还要费心找他们好多了。」
沈月蝶截口道:「你们还是先想想後续要如何吧?」
袁少风问道:「什麽意思?」
沈月蝶指了指角落旁被绑起来,又被点了睡x晕厥过去的韩仕荃,冷然道:「这家伙串通了五毒教,理应是si有余辜,不过前提是你得先说服某人。」
袁少风明白她的意思,转过头去,看向坐在椅凳上愁容满面的凌婧儿。他轻叹口气,问道:「你打算怎麽处置他?」
凌婧儿美目凄迷,幽幽道:「我不知道。」
戚百生坐在床沿旁,冷哼道:「凌小ㄚ头,你莫不是要放走他吧?你可别忘了,若不是袁兄救了你,你的贞c早被这小人夺走了,甚至可能连命都没了。」
平时若是戚百生说出贞c这毫无遮拦的话儿,早被凌婧儿白了一记眼,但凌婧儿如今已被忧愁占据,再也顾不得什麽矜持了。她难受地道:「他毕竟是我看着长大,以前也和韩子峰跟我玩在一起,若我要眼睁睁看他被处si,我实在过意不去。」
戚百生厉喝道:「他对你这麽狠毒,你何必在乎他?人无害虎心,虎无伤人意,他若肯悔改那是再好不过,他若挟怨报复,岂非纵虎归山,祸害众生?」
凌婧儿垂下目光,叹道:「戚大叔,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但也许他是一时鬼迷心窍,若不我们将实情说出,交给六道门惩处,并让韩家将以管制。」
戚百生长叹一声道:「你未免把六道门想得太简单了,就算近年来六道门在武林地位式微,但规矩仍在,他g结五毒教已是重罪,又企图祸害同门,你以为六道门会轻易放过他吗?退一百步来说,就算他活下来,你又要怎麽面对韩家?」
凌婧儿不解道:「这话什麽意思?」
戚百生目光s出悲戚之se,无奈道:「唉,难道你以为韩家的人会对你心存感激,感谢你保住了韩小毛头的命吗?他们会恨si你,因为他们会认为如果没有你,韩小毛头便不会se心大起,从而做出这些事来!」
凌婧儿猛地摇头道:「不可能,韩家向来赏罚分明,怎会不讲道理?」
戚百生冷冷道:「他们乍看公私分明,那是因为火没烧到他们身上,当然可以保持中立。如今要被惩罚的是他们儿子,先不说韩小毛头本身,光是此事若传开来,他们韩家的威望日後将荡然无存,这巨大损失你赔得起吗?」
一旁的柳青青讶然道:「难道他们当真会护短?」
戚百生叹道:「你们毕竟年轻,尚未为人父母,所以不了解这种心境。常言道大义灭亲,这四字说来简单,但能做到的寥寥无几。再怎麽说,他们毕竟是自己骨r0u,真要狠下心来杀了他们实在太难了。」
沈月蝶淡然道:「不错,况且韩家不光於此,还包含方才说的地位一事,凌姑娘此举不仅毁了他们儿子,而且还让他们整个韩家抬不起头来。」
戚百生叹道:「就算撇开些事不说,至少你跟韩小子的婚事没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