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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我答应了一个人

 

岁月像停滞不前的钟表,能够听见滴滴响声,指针却不前进半步。

他的时间停在最好也最糟的刹那,过载的情绪尘封在那天夜里,被一把火烧得乾净。

如同那位珍重放在心底的人,化为灰烬。

现今,穿越风cha0盛行。若要说现下最红、最火、最令人津津乐道的经典之作,无疑是如墨大神的《倘若当初》。

如墨起初在网路用他细腻优美的文笔衬上张力十足的剧情强势圈粉,後来凭藉他的出道长篇《倘若当初》一夕成名,如墨这个名字跃上神坛,而《倘若当初》则成了当今穿越界无法抹灭的经典之作。

由於笔名十分秀气、笔触又过分温柔,读者一直认为如墨是位nvx作家。直至他公开露面,坚信如墨是个大美nv的迷弟心碎一地,而迷妹则呼出了有生以来最亢奋的尖叫。

「《倘若当初》以主角後悔为契机,开始设想如果当初做了什麽,或许现在就能改变什麽。这样的题材其实不能说少见,可老师却能写得令人感同身受,彷佛每一位读者都成了主角,从而将作品推上巅峰。请问老师,这样的一部经典,您当时的灵感来自於什麽呢?」

「後悔。」

「呃、老师的意思是因为您当时曾经後悔了什麽事,所以才提笔写了《倘若当初》?」

男人笑而不语。

采访小哥十分无奈,见询问无果,果断转了话题,「老师对於读者都将您误认成nvx有什麽看法吗?」

「我记得你一开始跟他们认为的一样。」他的嘴角又上扬几分。

「……」

采访小哥觉得这场会谈的内容开始往不友善的方面奔驰,会认为这位老师人很好大概是瞎了狗眼,他的脑袋转了几圈,果断将责任归咎在对方充满欺骗x的笑容身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张笑起来特别好看的脸,他没勇气打,怕遭天谴。

小哥的心脏跟脑袋纠结成一块,正准备y着头皮换话题,男人好听的嗓音适时响起:「他们没错,自然你也没错。」

「啊?」

看着采访小哥茫然的表情,孟睿笑了一声,低声道:「因为如墨本来就是nv生的名字。」

明明就坐在对面,那个男人一如既往挂着礼貌而疏离的笑容,可采访小哥却听出一丝难掩的苦涩,就像他起初见到对方时的感觉。如墨的采访起初不是他负责,原先负责的前辈临时被调去外地出差,他才幸运捡到这块馅饼。

当男人踏进访谈间,他预设好所有的情况、想好无数措辞去跟这位老师打好关系,却在对方出现在他眼睛里时将所有的话浓缩成一句「不出道当明星实在是暴殄天物」。

当然,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如墨的五官很jg致,柔顺的黑发贴在耳际,发尾微微落在颈部,加上他扣在鼻梁上的粗框眼镜,书卷气扑面而来。男人的皮肤偏白,大概是长期处於室内,他的脸颊白得有些透红,却不病态。

他朝他微笑,表情舒服得恰到好处;同时却有一gu无法言喻的疏离感。

他愣了半晌,鬼使神差问了一句:「老师您为何会取这个笔名呢?」

答案他等了很久,b前几次都要久,就在他认为老师打算以沉默代替回答时,对头的嗓音轻轻擦过:「……为了一个承诺。」

「承诺?」

「嗯。」孟睿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我答应她──要让如墨这个名字出现在世人面前。」

男人短促笑了一声,轻得如同落在手心的羽毛,采访小哥当场愣了神,他总感觉不能再继续问下去,对方漆黑的眼瞳幽幽看进他心里,像是无意间触碰了禁区,陷在沼泽里载浮载沉。

采访结束了,小哥握着录音笔浑浑噩噩的,感觉恍若隔世,脑中依稀记得对方最後的只字片语。

──「我代替了一个人承担重量,如墨并不属於我,我只是替她让世人看见这个名字下文字的价值。」

太ch0u象了,跟作家说话烧si他不少脑细胞。他们是不是觉得生活也像一样字字珠玑?说的话俨然一本晦涩的。

小哥坐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如墨已经离开了,快得不留痕迹,他甚至没有印象对方是何时走的,彷佛刚才的访谈只是错觉。

好在手里的录音笔清楚录下了所有内容,他在心里重整旗鼓,简单整理自己的情绪,将东西收好,迈步离开了访谈室。

孟睿踏出屋子,伸手摁断响不停的手机,随後将它凑到耳边:「什麽事?」

访谈结束了?

「算是吧。」

哎,你好冷淡啊,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一声。

「你以前说话也没那麽恶心,到底什麽事?」他皱起眉头。

也没什麽,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推荐的绘师,书再版,封面要重制。

「让你出柜的那本?我记得之前它没有封面,是用网路素图排版的吧?」

对啊,还是大作家要纡尊降贵帮我画一下?

孟睿的嗓音卡壳了一瞬,「……我不画画了,你应该知道。」

当然知道,开开玩笑不要在意。对头的声音像要飞起来,而後骤然改了语调,不要太执着了,往前看看才知道人生多美好。

「你没资格说我。」

须臾,天空暗了下来,乌云密布,稀哩哗啦下起了雨。这场雨来得突然,孟睿拿出包里的伞随意撑着,肩膀还是sh了一边,电话那头的男声还在持续:总之,那些都不重要,记得帮我物se一下不错的绘师,你的资源b我多,你懂我的意──

孟睿直接挂了电话。事实上他已经开始怀疑当初g嘛要接起来,听着聒噪的男人讲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让他的心情变得更糟。

他走到一块空地前停下,眼前还是印象中的场景,孤儿院的小孩一个接一个到处奔驰,逢人就喊、见人就笑,还是可以恣意妄为的年纪。自孤儿院因经费不足被拆迁後他就很少回来,时光荏苒、物事人非,他却仍触景伤情。

你觉得叫如墨怎麽样?白纸如墨,有没有很文艺?

还勉强凑合吧。

什麽勉强!这可是以後要大红大紫的名字!你也别呆着啊,赶紧想一个名字,我们是要凑一对的!

……那就笔画吧。

认真想啊!

很认真了,既然你是墨水,那我当你的笔,合起来念作笔画如墨,还不够认真?

听起来不错欸!就这麽说定了!

孟睿到家後先去浴室冲澡,原以为几分钟就会停的雨y生生下了数小时,还有越来越大的迹象,若把窗户打开还能听见狂啸的风声。他换上居家服後打开电脑,雨还没停,让他莫名烦躁。

他点开绘师交流群,又马上关闭。说到底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还留在群组,自从他封笔之後就该退出了,却留到现在。他忆起不久前陈筌佑说的话,要替他物se不错的绘师。

陈筌佑是他在网站连载时认识的作家,笔名成全。他偶尔会看对方的书,除了人有些奇怪之外,书的质量还是不错的,题材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不写的。

在孟睿还没成名之前,陈筌佑早就大红大紫,一开始他不太明白为何那位大作家会主动找他攀谈,在他的印象里,那种天王等级的作家一向自命清高,但陈筌佑位於例外的范畴,不但亲民,而且话特别多,还特别烦。

後来在网站举办的见面会上他一眼就认出陈筌佑,只是他有些不敢置信。兴许是对方的外在过於惹眼,让他一度不愿意相信眼前的男神会跟网上那位聒噪的大神划上等号。

不过对方在现实里的表现的确跟外表相符,冷冷的、不失礼节,却也难以接近。他经过自己身旁时也只是轻轻点头,随後就过去编辑那区了。至於他们为何变得这麽熟,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

陈筌佑是个同。这是他在见会面喝醉时无意间说的,孟睿愣了一下,觉得这样很像趁人之危,便把自己的秘密交付出去,完成一个等价交换。

一个ai着同x,另一个则ai着已逝的人,大概能算是同病相怜。

孟睿把电脑关机,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他的心情还是乱得一蹋糊涂,原先要写的稿子也失了兴致。他躺到床上决定小睡一下,陈筌佑的话暂时被他抛到脑後,说到底他一开始就该马上拒绝,现在找他早就不合适了。

很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孟睿的思绪坠入黑暗,房间静得只剩他匀称的呼x1声。半晌,外头的风再次刮了起来,却诡异地吹进房内,时钟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他做了一个梦,他看见了白沫,她正拿着纸在上头涂涂写写,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他就站在原地看她,後来白沫注意到他的视线,对他微笑。

站那麽远g嘛,过来啊!孟睿走过去,看清纸上的内容,娟秀的字迹遍布整张纸。

他的思绪似乎破了一个口,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时钟的滴答声越发刺耳,最後归於寂静,他的房间彻底静了下来。

孟睿、孟睿──

醒醒,别睡啦!

孟睿是被手机声吵醒的。

他拿起手机,看清来电人後愣了半晌,随後将电话挂断,又沉沉睡去。过了几小时,他起床简单帮自己弄了晚餐,其实也就是不同口味的泡面,了不起加颗蛋、加点蔬菜。

他将电脑开机,在电脑萤幕亮起来後突然不明白今夕是何夕。

「这……」

他的文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图稿,他果断将电脑关机,这大概不是他的电脑,不知道哪个家伙偷偷换的,最好不要被他查到。

他简单将新文的想法打在手机的备忘录,直接忽略备忘录上按时间排列的图档。今天大概是太累了才会出现幻觉,好在前几天一直赶稿没怎麽睡,他又回房躺在床上,睡意渐渐涌上,意识慢慢坠入黑暗。

叮叮、叮叮叮──

孟睿昨天睡得不是很好,他已经很多年没做梦了,昨天却罕见地梦见白沫,他们似乎一起做了很多事、白沫对他说了很多话──他全都记不得了。梦境影影绰绰,醒来时已经忘了大半,开始工作後更连剩下的一半也忘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他们刚认识的日子吧?他想不到其他会做梦的理由。他拿起手机,看着上头显示的号码沉默了一瞬,按下了接听。

「喂?」

啊,孟哥你终於接电话了!我打了好多通啊!

有这回事?孟睿挑眉,点开手机的通话纪录,的确有数通未接来电──时间显示凌晨二点、三点、四点各有几通。

他好像知道为什麽昨天睡不好了。

「你打电话的时候有注意时间吗?」孟睿嘴边的笑容已经消失得一乾二净。

哎、抱歉啊孟哥,您老不是总熬夜嘛,我想这时间你应该醒着……而且没接电话就表示没被吵醒,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

「讲重点。」

合约已经定了,麻烦孟哥下午来趟工作室!

孟睿直接挂了电话。

大概是要奔三了,他总感觉这些男人说话越来越聒噪了。不过什麽合约?他最近签的合约只有《倘若当初》的版权而已,之後就没有了。

他看了眼时间,早上十一点。思忖片刻後果断先吃饭,民以食为天,他走到厨房准备大展身手。

……

孟睿拿起一包泡面,麻油j口味的,连调理包带面通通丢下去煮,还顺手加了蛋,把盖子盖上,功德圆满。

吃饱喝足後,他决定去趟工作室。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家里有种他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泡面的数量跟口味不一样、工作地方异常乾净、书架上的书也相当整齐。

他疑窦丛生,无奈疑惑未解,最终将结果推给过度疲乏。

孟睿拿着包包出门了。

午後的yan光有点烈,他半眯着眼往工作室的方向走,工作室离他家不远,弯过几个街角、过几个红绿灯就到了,算一算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他走到街口,小绿人成了红人,正巧停在一间医院前面。

孟睿不喜欢医院,大概是因为白沫的关系,哪怕发高烧或身t出了什麽问题,他宁愿去药局拿药也不愿意来医院。兴许是心理作用,他连站在医院前面都有种心脏被辗过的痛感。

今天他遇到的红灯特别多,在他不知道第几次停下时,他不禁思考是不是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

他抬头,眼前的建筑物上镶着一块手绘看板,时下绘师偶尔会接到委托,将作品呈现在广告墙上。有时为了宣传,可能将封面调整尺寸放在看板上,有时则是一般的手绘图。

「这个人的构图好熟悉啊……」

没记错的话,孟睿以前还在画画时也喜欢用这种方法,先将光影的角度g出来,再来临摹人物,上线打底,最後上se。那张图的主角是个nv孩,她戴着草帽站在海边,微风拂过裙摆,在yanyan上笑得十分灿烂。

绘者的光线处理得很好,整张画的配se看起来很舒服,白衣底带着花边的长洋装、搭着蝴蝶结的草帽,还有nv孩的笑脸,神韵抓得很到位,是张完成度极高的作品。

可是他怎麽越看越眼熟?孟睿顺着右下角看去,作者栏的位置上签着一个名字──笔画。

为您cha播一则新闻:知名作家成全在新书发表的同时坦承了这是他自己的真人真事改编,同x议题持续延烧,成全老师公开出柜引发话题,我们将会继续追踪最新情报──

新闻主播的嗓音打断了他一瞬间的卡壳,他还没从绘者跟他以前的笔名一模一样的冲击中缓和过来,就有另一个重磅消息砸在他身上。

「……陈筌佑不是几个月前就出柜了吗?」他低喃一声,越想越不对劲。

「──睿!」

「孟睿!」

听见有人在喊他,他回过头,竟y生生愣在原地。

「你发什麽呆?宁宁说你还没到工作室叫我来看看。孟睿、孟睿?孟睿!」

「……啊?」

「啊什麽啊?你是前几天发烧烧到傻了吗?为什麽没接我电话?」

发烧?电话?

他掏出手机查询通话纪录,果然在席宁仁的夺命连环扣之後看见另一个名字──早上九点,白沫。

白沫。

他的喉咙有些乾涩,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其实想给自己一巴掌。事隔多年,他对白沫的印象有了断层,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特别是外表;但他仍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究竟算什麽?是孽缘还是劫难?

他还想说些什麽,谁知白沫的视线往上飘,看到那幅画之後,露出了然的表情,「我记得你之前就很喜欢它,当时要交出去的时候还很舍不得。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看到忘我浪费大家时间,走了!」

说完就拉着他的手往前走,孟睿的脑袋还没转过来,「等、你说那个是我画的?」

她止步,孟睿险些撞上她。白沫转身,表情有些微妙,她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说,你不是真的烧坏脑袋了吧?」

「……」他竟无言以对。

「不是吧孟哥,所以你就站在看板前看到出神啊?」

这问题问得太犀利了,他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少说几句,几百年前就告诉你要通知了,今天才打,好意思推卸责任?」

白沫坐在他附近,翘着一只脚,一只手放在桌上,另一只撑着下颚,表情十分不屑。对面则是席宁仁——害他晚上没睡好的罪魁祸首。

席宁仁,笔名世事难料,隶属於工作室的作家之一。这点倒是跟之前的认知相同,虽然还没0清楚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但这里大概不是原先自己待的地方。除了白沫出现、时间、自己的职业,似乎没有不同的地方。

最首要的难题是,他得先适应眼前这个跟他印象中大相迳庭的白沫。

「沫姊,你太偏心了!大家都有责任!」白沫淡淡扫了他一眼,席宁仁什麽都没有,尤其特别没胆,果断闭嘴。

「所以把我叫来,是要说什麽事?」

白沫看了他一眼,「成全的新书再版已经确定了,邀请你担任他的新书封面绘师。」她顿了一下,「工作室帮你答应了。」

「啊?」

身处异界,ga0不清楚状况并不是最惨的——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接到高难度委托才是。

哪怕镇定如孟睿,在这种情况下也冷静不下来,白沫看着他时青时白的脸se,叹了一口气,「平常他们不会这样的,但是前几天你发烧他们找不到人,觉得你应该会答应就帮你答应了。」

「欸?孟哥你前几天发烧啊!难怪我都没看到你。」

孟睿看着他。

白沫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席宁仁备感委屈,觉得自己没有说错什麽。其实孟睿只是想安慰他:没事,要不是白沫说他发烧,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在浑浑噩噩的情况下离开了工作室,白沫一路上正跟他解释这段时间他需要做的工作,说得十分详细,看来当真认为自己烧坏了脑袋,什麽都不记得了。也好,不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处境。

「说起来——」

「嗯?」

「我一直有点好奇,席宁仁的笔名为何会叫世事难料?」

这事他在原世界就很好奇了,无奈本人三缄其口,不说就是不说,他只好作罢。

「喔,那个啊。」白沫笑了一声,似是想起什麽有趣的事,她的嘴角上扬得很明显,「因为他命中缺事。」

孟睿理解不能。

白沫看见他的表情,又补充一句:「息事宁人,他不正好缺个事吗?」

「……」

孟睿看着她,她眨眨眼,一时之间气氛相当尴尬。

孟睿今天跟她对视了很多次,按理说这应该是他最希望的事情才对,可如今实现了,他却没有预想中那般雀跃。白沫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反常,脚步一踩迳自往前走。

孟睿依然跟着她,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这个人并不是他要找的「白沫」,但她的确是白沫。他什麽都无法说,就像不可能问一个几天前才见过面的人「你过得好吗?」,他自然不可能对她说,什麽都不能说。

我很想你。

——这些年来从未停止。

忽地,她停下脚步。孟睿跟着停下。

「欸,孟睿。」

「g嘛?」

她转过神,脸上的笑意消散,表情变得严肃,「你是不是有事该跟我说?」

「什麽?」他神se一僵。

「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白沫的表情变得异常陌生,又或者对孟睿来说,除了白沫的笑容之外,其他的表情都是陌生的。

「我以前可不会喊他孟睿。」

他愣在原地,蓦地,他感觉到一gu冷意窜上四肢。

四周带起一阵风,微风擦过她的裙摆,竟意外地跟画作上的构图重叠。他顿时无法思考,脑袋乱成一团,可白沫似乎没打算放过他。她x1了一口气,缓缓启唇:「你,并不是孟睿吧?」

孟睿看着她的眼睛,这麽多年来他没有怕过任何事,白沫不在後,他彷佛被ch0u走了大多数的情绪起伏。时至多年,那gu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到他身上。

为了同一个人、不同件事,他又再次感到了恐惧。

「……一般来说不会笃定问这种话吧。」

「所以你到底是还是不是?」

「所以你其实根本就不确定?」

「我确定啊,但我确定是一回事,你若不承认我能怎麽办吗?」

「……」

这思路他也是服气了。

他清理了脑袋里的杂物,有些无奈道:「我是孟睿,但的确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白沫眨眨眼,表情波澜不惊。

「你不怀疑一下吗?身为作家你应该能挑出很多语病才对。」

「的确有很多奇怪的地方。」白沫莞尔,「但是我先起疑的,还有因为你是孟睿,所以我相信你。」

他哑口无言。

「你……」他想要说点什麽,什麽都好,只要能够压下他现在躁动的心情就好。

初来乍到,绕是孟睿其实也是茫然的,这里毕竟不是他相处的世界,哪怕是相熟的人、相识的街景,却没有一样是他熟知的事物。

纵使什麽线索都没有,纵使一无所知,他还是只能扮演好自己的角se,任何举止都不敢太过出格,生怕被人察觉自己并不是「孟睿」。

同时,在熟稔和未知并行的区域踽踽独行,亦步亦趋地探索。

在这里看见了喜欢的人、在这里拾回失去已久的东西;即使如此,他到底还是害怕的。他取代这里的「孟睿」出现在此,夺去了本该不属於自己的东西。

但她却对他说,我相信你。

──她说「因为你是孟睿,所以我相信你。」

那话烫得要烧起来,让他摇摆不定的心渐渐平复。

不过白沫的下一句话直接浇熄了他的热情。

「既然你也是孟睿,那麽就只剩平行世界了吧?正好!我最近才在找这样的资料,现在有个现成的素材,得来全不费工夫!」

「……」

他果然不该对她抱有任何期待。

「所以你是说,在你那个世界的我已经si了?」

他们最後找了一间咖啡厅坐下。当时已经有路人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们了,还有些举起手机准备将对话录下来。他们的说话音量不算小声,要是再晚一点说不定会被当成jg神病患丢进医院。

白沫感觉上对他的世界忒感兴趣,看她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知道在脑袋里脑补了什麽诡异情节,还好他看不见也听不着,不知道就不存在伤害。

「然後你就替我当了作家当到现在?」孟睿没反驳,算是默认了。

虽然是既定事实,对方也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但实际说出来还是相当艰难。

「哇!你人依旧如此nice!我好感动!」

「反正也不是为你做的。」孟睿喝了一口咖啡。

「都是白沫嘛,同人一家亲!」

「……」

不,你们肯定是不一样的。至少现在这个白沫,思维他跟不上。

「你一脸吃大便的表情,似乎对我有意见?」白沫挑眉,孟睿00自己的脸,显然有些惊讶她对自己的形容。

「不用0了,看上去没什麽变。但我可是白沫,白沫看得出孟睿任何情绪。」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论是哪个孟睿。」

「你跟她……个x上的确是差不少。」他说完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妥,微微修改了前文,「跟她小时候倒是挺像。」

「你印象中的白沫是什麽个x?」白沫没去琢磨孟睿的话,多在意多生气,还是多问些自己想知道的事b较实在。

「她……鬼灵jg怪的,小时候很活泼,想法天马行空。大家都是孤儿,孤儿院其实没有太多资源跟资金供给我们上学,这你也有记忆我就不多提。

白沫从以前就很有写作天赋,加上想法又多又广,简单说就是脑洞开很大。那时她半强迫拉着我跟她凑cp,她想写文所以我替她画画,我当时没什麽特别的梦想,就由着她去了。

後来我们各自打零工赚钱,在外面租了房子後就搬离孤儿院。过了几年,大概是在社会磨练久了,白沫的个x变得内敛许多,b较像大家闺秀的感觉。不过我能感觉到她其实还是保有以前的个x的。

只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麽把它拿出来了。」

白沫专注地看着他,这种对当事人诉说另一个自己的故事的感觉,他大概能算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白沫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孟睿在脑中组织语言,继续说了下去。

「後来她住的那栋公寓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总之整栋楼都烧了起来,消防人员在搜救的时候捡到她的手机,里面联络人就我一个。後来我到现场之後就是那个样子了。

连屍t都没有,跟火一样化为灰烬。」

他不知道听着另一个自己的si讯是怎样的心情,但看着白沫神情凝重,他大致也能猜到感觉恐怕不是太好。她并没有安静太久,见孟睿说完故事,白沫语调一转,「那麽我跟你说说你在这里的职业跟一些事吧。」

「不就是重归本行画画吗?也就是我以前的生活而已,还应付得来。」

「当然不了,在那里有我吗?肯定是不一样的。」

好吧,很有道理。

她开始娓娓道来。

孟睿跟白沫有了知名度之後一样维持一人写作一人画画跟打点零工稳定产量的生活,直至後来他们凭藉《倘若当初》爆红,当时跟他们一起打拼的一夥人合资开了工作室,便开始了全职创作生涯。

「等等,你们很早就写了《倘若当初》吗?」

「也没有,十岁那时吧,了不起进个位,二十。」

喔,那倒是跟他差不多时间,只是他爆红之後隔三差五就有杂志想采访心路历程,他也是说得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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