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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7

 

小小实习生赵品如偶尔不禁纳闷,程检从以前便是如此吗?虽然众人都说他x子淡漠,但要是他真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se,十多年前又怎会为一件案子去忤逆长官?

程检工作很拚,真的很拚,其实她一直很崇拜他,奈何学长姊总说这人唯一值得崇敬的点,仅敬业一条而已。

她只有一张嘴,哪说得过众人?慢慢也就不说了,她还是很崇拜他,自己知道也罢,没必要说出来自讨没趣。

程检身边的助手廖毅陞是个热心人,私下没少跟她八卦几句,据说是前几年才进来的,资历还不新,消息门路倒不少,有时会y拉着她说程检人不坏,多年前还是个满腹热忱的新人。

赵品如可以理解,除她之外,谁对程检崇拜到不管闲言碎语?廖助理四处碰壁,最後惟剩她还可以拉着谈些他年轻时的逸闻。

为证自己所言不虚,他还自作主张替办公室内的人订了餐厅,将她跟程检拽去,席间b着二人一道喝酒,赵品如觉得新奇,以前的学长姊没人见过程检私底下什麽样子,她可是法学院中第一人,回去可有得好说。

数杯h汤下肚,她早有些薄醉,抬头偷觑对面的程检,虽还是面无表情,颊侧仍然有些绯红,大约也受酒jg影响。

廖毅陞一个劲地劝酒,念在她是nv生,醉着回家总不太好,遂对程检火力全开,他别的不行,说话倒是说服力十足,程检被他劝下好多杯酒,显露些许醉态。

「好了,再劝下去,下礼拜看程检怎麽收拾你。」赵品如止住廖毅陞,小心翼翼夺过程检手中的杯子,又推了杯水过去。

廖毅陞心有不甘,想想这实习生的话还是挺有道理,只是缺了台阶可下,赶紧拎着手机,笑说自己去叫代驾,等会送他俩回去以示负责。

他一走,座位上只剩程检和她,赵品如撑着下颔,静静望着程检微带醉意的脸庞,不得不说他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韵味,称不上帅气,却有极强的x1引力,他之於她,简直就是男神等级。

「学长说,世间没有什麽事是公平的。」醉了的程检开口,赵品如愣住,忍不住凝神细听,「可是她说,现在这样就好。」

他在说什麽?是酒後的胡言乱语吗?赵品如不知道,也不敢贸然开口打断程检,只听他继续说下去:「当时我错了,也是对的,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谁才是正确的?我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她听不懂,也不晓得他是懊悔,还是困惑;以上皆是,或者两者皆非。

「我跟学长说,我以为司法的目的在於实行正义,但他不认同──梁贞也不认同,她想着别的事情:我不知道的事情。」似曾相似的话语,赵品如蹙起眉头,程检提到的人分明非常耳熟,到底在那儿听过?「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

她想得走神,几秒後才发觉他最後一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过了这麽多年,我偶尔还是会梦到。」没有理会她的反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现在看起来很好,其实是不对的……她现在几岁了呢?」

她还没理出一点头绪,廖毅陞就回来了。

二人将程检搀上後座,赵品如随他坐进车内,廖毅陞则打开前门与司机交涉,先送她回去,然後才是程检。

程绍纬重重将自己抛向沙发,闭上双眼。

他真就那麽容易被说服?饮尽多少杯酒,有几杯是被廖毅陞劝着喝的?他是存心要醉。

可惜没醉完全了,瞧着对面年轻气盛的赵品如,忍不住扔给她一堆支离破碎的句子,最後才给她留了句话: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

她大概没听懂吧……也罢,或许数年後她就晓得了。

这麽多实习生来来去去,赵品如是他见过眼神最明亮的一个,让他想起自己初入行时,x中难抑的热情,誓将所有为非作歹之人绳之以法。

到底是自己不够坚定,只希望她不会如此。

赵品如拿了钥匙开门,又掏出手机打算跟朋友分享今日喜悦,突然想起今天程检说的话,和那听似耳熟的数个关键字。

原来,是十多年前的冬啊。

时序进入春天,万物复苏的时节,赵品如站在窗前,听着身旁廖毅陞絮絮叨叨地八卦,指尖方向的尽头,是个驻足凝望的nv子。

「我注意她好多天了,她的视线很明显追着一个人──程检。」nv子一头长发松松挽在脑後,站在高楼俯视,赵品如瞧不出她是什麽神情,却莫名认为她周身散发着gu温柔气息,「莫非是程检的前nv友?因为他太投入於工作而分手之类的。」

廖助理的推测有几分可信她是不知道,nv子究竟是不是程检的前nv友,她也无意深究,但经他一通瞎扯,她也开始下意识地看向她,那个总是遥遥望着程检,却从不上前攀谈的nv子。

她真的很温柔,非常非常温柔,有次走得急了,一不注意东西撒了一地,赵品如忙蹲下去捡,但看nv子也弯身替她拾起物品,抿着淡淡的笑,将手中物交还给她。

那nv子已不年轻,大概三十多岁的样貌,或许接近四十,可举止优雅,颇有大家闺秀风范,然而那次毫无言语的交流,并不教人生出距离,赵品如也因此更加注意起她,亦好奇此人与程检的关系。

日复一日,她就只是看着,未曾说过一句话。

赵品如想起廖毅陞不太可靠的臆想,这两人或许不是情侣,但必定有某种关联。

到底尚还年轻,最终她忍俊不禁,随意寻了个由头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nv子抬头望向她,轻轻牵起嘴角,笑得温婉:「你是个好孩子。」

她们之间大约相差十来岁,可是nv子典雅的气质与稍嫌沧桑的语气,令赵品如无法去挑她话里略显怪异之处。

「可以替我将这封信转交给程检吗?」nv子说着递上一个信封,外头洁白乾净,看不出用途为何,「什麽都不必说,他会看明白的。」

程绍纬只手把玩信封,前几日快下班时,赵品如小心翼翼将之摆在他的办公桌,只说有人托她代为转交,却不说那人是谁。

这麽多年过去,上回醉酒之後,他去打听她的近况,如今心中多少有底,也不知怎麽地,就是不敢拆开详读。

他晓得自己不能一味逃避,信封早已拆过,但是数次ch0u出信纸,始终没有展信的勇气,放了几天才下定决心摊开了打算。

娟秀的字迹,给人的感觉就如同她,他诧异历经数载岁月,她似乎全无变化,犹为当年那个样子。

「那时候多谢你了,你是个很好的检察官。」寥寥数字,程绍纬不知道自己有什麽不敢面对,他原以为会看到更多或更不同的东西,无论内容为何,他会照单全收。

只是这几个字,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原来十几年了,她仍坚信当时所思。

谢什麽呢……或许,他辜负了她的谢意。

程绍纬长叹一声,轻轻浅浅的,彷佛未曾有之。

家外头的花园依然那样茂盛,梁贞原以为它们有太过顽强的求生意念,後来想想,大约是李莫谖照料得好。

母亲也才五十多岁,发作的却越发频繁,虽然有人盯着,终究熬不到她出狱,在宅子里割腕自杀了,她的後事由李莫谖全权c办,陆宇多少在旁帮衬,但他粗枝大叶,到底没做成什麽,可他等了梁贞这些年头,也算情真意重。

後来他们结婚,婚礼也是李莫谖筹备,其实她有什麽不知道呢?幼时不懂也就算了,待到长大,哪还瞧不出父亲、母亲和这「助理」之间的关系,但是那些错综复杂毕竟是上一辈的事,她没有心力,也没有余力去管。

即使父亲故去,母亲辞世,她还待在这个家里,替男nv主人规划身後,为他们的nv儿策办婚礼,其实已经仁至义尽。

梁贞怨过她为何无故破坏他人家庭,又深信母亲的病必有她一份责任,但随着年岁渐长,她也释然了,李莫谖有作为一个人的良知,她何苦再去计较那些陈年旧事?就让它们随着时光,自去消散。

院子里,第一片枯萎的叶翩然落下,她抬头去看,嘴角的笑还是那样安静温婉。

季节轮转,眼下已经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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