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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刀

 

一个月后的班级运动会上,李琛铭不小心摔倒了,正好跪在段钧面前。

旁边的同学连忙过来想扶,又不敢伸手。

段钧居高临下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看了几秒,他没动,nv孩自己用手撑在地上爬了起来。

膝盖磕破了皮,渗出血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当晚下了自习室,段钧晚走了一会,下到地下车库,就看到一双腿立在他的自行车旁边。

段钧不用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还在生气。他走过去。

nv孩盯着他,歪了歪头,“你知道吗,你真的让我很生气。”

“对不起。”段钧回道。

“我本来打算永远也不理你了。”

段钧默然。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嗯。”

“你的知道,更像是对我的一种羞辱。”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很喜欢看我像傻子一样演戏吗?”

“没有。”

“你可怜我?”

“不。”

“那你ai我?”

段钧想说ai,可这无异于火上添油。“你想要我ai你,我就ai你。”

nv孩笑了笑,“骗子。”

她用一把水果刀cha进了段钧的肩膀。

刀cha进r0u里的过程很慢,她觉得手上有gu阻力,她害怕,想松手,却又实在恨他。

段钧没躲,只要她做的不是很过分,他都由着她来。

他痛得呼了几口气,笑着说,“你给它消毒了吧。”

李琛铭的脸se变得很难看,五官扭在一起仿佛中刀的是她。

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按照她想象的来。

从遇见段钧的第一秒,他给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她想要的。

她要的是梦,虚无缥缈,甜蜜致si,上天游地的、暴烈的ai。

段钧给了,即便在过程中她心惊胆战,生怕会出问题。

果然,在最后的最后,段钧看到了她的世界,赠给她一把银亮的刀子,割掉她的眼睛,cha进她的口腔,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她输了。

耻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她不是没失败过,但她讨厌段钧的点明。

如果没有段钧,她乐得这样的游戏,用身t和真情在自己规定的游戏中闯关。男孩的ai慕是奖品,男孩的心碎更是奖品。

她以他们的ai为养料,以他们的痛感受活着。

强大的自怜和自恋将她包裹,不管现实世界如何,她仍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做王。

如果这世界上除了母亲和父亲,再没有人能以她为中心,她的人生该有多么无助、寂寥啊,空荡荡的世界,没有任何回音。

没有人关心她早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她喜欢什么,她讨厌什么。

她心中所有的零碎想法都没有被第二人听到,没有任何回复。

没有人能解答她的疑问,为什么来到她世界的男孩们都如此相似,冷漠,高高在上。

为什么即便被别人的x器进入身t,却仍觉得像是在ziwei。被亲吻时,像是自己的唇在亲吻自己。

明明已经被注视着、被ai着,却仍感到如此寂寞呢?

这样的寂寞和疑惑,令李琛铭感到如此的心痛,她用手抓紧自己x前的衣服,却仍感到呼不上气。

她想哭,就像平常一样,哭完所有人都会妥协,闭口不提这些事情。

但她哭不出来,只觉一阵虚弱,跌坐在地上。

段钧看着她伤心的样子,想说什么,却又堵在口中。

刀子cha进他身t里,他并不觉得疼。

“我得走了。”

“我们别再见面了。”

段钧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那儿,他得先打个车,找个医院再说。

母亲赶到时,段钧肩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母亲把包放在地上,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

“要不要我问一句,这是怎么ga0的?”

“妈妈,还是别问了。”

“你真像我。”

段钧合上眼,不再讲话。

他只是在心里回道,“妈妈,我不像你。”

段钧说到做到,肩伤好了,就让母亲给他办了休学手续,他歇在家里,偶尔收到朋友的消息。

段钧为人不错,人缘也好,朋友们也乐得当他的眼睛和耳朵。

“呦呦呦,李琛铭来上学了。”

“考试了,她考的第二。”

诸如此类。

段钧是说不再见面,可没说他不会关注李琛铭的消息。

那么李琛铭这头呢?

说实在,她过得不怎么美丽。

段钧伤在身上,她伤在了心里。

自恋的完美躯壳被打碎,真正的自己就露了出来。如何与自己相处,如何与自己世界之外的人相处,成了她必须思考的问题。

少男少nv的心事就是如此隐秘、而又惊天动地,在不知名的时间里,在一朵花的背后,他们需要进行一场和自己的斗争。

打败自恋,这个目标太高了,没有人做到。

李琛铭要做的,就是从厚厚的自我建设的完美时间中先走出来,意识到尽管这个世界不为她所转,她仍可以用一些动态的方法,构建一个自我的小世界。

接受意外,接受失败,接受自己不被任何人ai的事实。

当所有她以为能够拉她一把的面庞都退出她的世界,没有伸出援手,她就会明白,她的世界始终如一地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自己。

没有人,b自己,更能明白自己的喜恶。

没有人,b自己,更会倾听自己的心声。

她发现人cha0散去之后,始终站着的,是另一个想要开口的自己。

出于耻感,出于不可一世的念头,她始终不想承认自己最开始的一面——她脆弱、彷徨、孤独,希望在这个世界上寻找懂她的知己。

出于对不完美自己的耻感,她进行了这场与自恋角逐的斗争,到最后,才发现,即便没有段钧点醒她,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她总会在这场梦中醒来,发觉自己寻找的是无边无际的寂寥。

如果本身没有,那怎么会追求到呢?

她的想法很多,悲伤也很多。

但她又是一个聪明的小孩,一边能够学习得很好,一边在生活的间隙中,面对这些令自己的心碎的问题。

至于她对段钧,她不后悔,也不内疚。

段钧说不要再见,那就再也不见好了。

可她总想着段钧在酒吧的那个眼神,什么情绪都没有,什么评判也没有,即便他目睹了自己所有的尴尬。

剩下的时间过得很快,高二下学期举行的大大小小的考试,段钧都缺席了。

他没来,卷子和条形码照发。

李琛铭每次考完都在教室里磨蹭一会,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就把段钧的条形码揭下来,贴在自己的一个便利本上。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是想,反正也没什么用了,会被当垃圾丢掉,不如自己收着。

段钧没有留给她任何东西。他给了很多情绪,吻,泪水,但那些都是无法触碰的。所以李琛铭将这些条形码,当作上天替段钧留给自己的礼物。

寒假过完,李琛铭升入高三,段钧随着新一届的高二生开始上学。

现在,就是学校大的好处了,那么多栋建筑,那么多人,那么多场大会,他们再也没见过。

段钧恢复成往日的样子,懒懒散散,昏昏yu睡,闷了就早退回家去,在泳池泡着。

李琛铭呢,她的事情很多,学习的,人生的,无暇再寻找新的观察对象,使他进入自己的世界和身t里。

当一个要在你的生活中溜走,他不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与你签署一份告别合约。在一个静悄悄的夜晚,他吻过你的脸颊,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李琛铭在这场关系里,收获了自恋的破碎,那段钧收获了什么呢?

他不是什么都没收获的。

被t0ng了一刀的那个晚上,他久违地做了梦,梦见了七八岁的场景。

一向温婉的母亲坐在客厅,捧着电话哭泣。

父亲很ai他们,和这个家。

可这次,父亲打电话回来说,不想回来了。

为什么呢?

父亲没有明说,不是谁的错,只是他变了,人到中年,他厌倦了一成不变的幸福生活。

他想要不一样、想活出自我。

所以他把所有问题都抛给了母亲,要她接受,更要她解决。

不过首先,她要放他走。

他在睡梦中重温了母亲是如何流泪的,段钧记得很清,她是无声的,面容清晰的,一双眼泪直直落下,流过脸颊下巴,滴落在衣服上。更为清晰的是眼中的情绪,不甘,愤懑,伤心,但绝不会将伤口淌在眼神中。

她起身取出柜子里的烟,一根一根,慢条斯理地ch0u着,客厅笼罩着一层烟雾。

段钧的眼睛瞪得生疼,他想看烟雾后母亲的脸。

没等看清。

下一刻,他就被管家抱走了。

紧接着,家里迎来了一段兵荒马乱的时光。

父亲的情人登门拜访,跪下来求母亲,求她成全他们。

父亲也承诺放弃一切,净身出户。

段钧有些记不清那时的感受了,也忘记母亲是怎么处理了。

等他意识清醒过来时,家里只剩下他和母亲、管家。

父亲仿佛从未出现过。

从那以后,母亲就落入了一场又一场的挽留的游戏中,出轨、出轨、还是出轨。每个人在自己的伤痛里咀嚼,企图品尝出不一样般的甜,但得到的只有无尽的苦涩。

段钧开始知道,将人从飘渺中拉回地上最好的办法,就是提醒她饿了,她需要吃饭。

五谷杂粮,汤汤水水下肚,胃里的满足感会传递到心上,提醒着自己空洞的身t尚能够被填满,一秒钟。

他是如此对待母亲的,也是如此对待李琛铭的。

在对待李琛铭的事上,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随意。

他不想当她的救世主,也无意打破她的循环。

如果她愿意,他们可以一辈子都玩这样的游戏。

模仿着正常人的恋ai,出轨,复合,结婚。

一辈子不触碰到对方的真实面目。

终其一生,在看似两个人的关系中,她与自己对话,他与自己对话。

但当李琛铭说厌倦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不能再等下去。

所以他说了那些话,当然,他也遭到了应有的回击。

他ga0砸了他们的关系,并且没有找到挽回的办法,也就暂时随它去了。

两年后

段钧高考考得一般,准备出国留学。

成绩下来的一周后,有个人登门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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