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
已皱得失去大致轮廓的丹凤眼缓慢眨动,盛黎书扯了扯唇,说:“陆鹤应要送药过来了。”
盛拾月不知这么答,情绪复杂之下,隻回了句:“好。”
哪怕是毫无关系,寻常人见到病弱之人也会出言关切几句,可落到盛黎书和盛拾月这儿,便再剩下沉默。
“坐,”盛黎书又说。
盛拾月寻了个木凳,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
气氛一时沉默,穿过纸窗的光被削弱,隻余下一束淡淡的白芒,映出飘忽扬起的灰。
盛黎书闭眼歇息了一会,又强打着精神道:“政务繁琐,你处理得可还顺手?”
这个迟到许久的关切让盛拾月有些疑惑,但仍规规矩矩回答:“虽繁琐,但是事关百姓与大梁根基,小九自当竭尽全力,若有棘手之处,必当询问诸位大臣,细细探讨后再行决定。”
如此规矩客套的话语,竟也会从盛拾月嘴里说出。
盛黎书艰难抬眼瞥了她一眼,突然呵了声,冒出一句:“恐怕多靠你小姨和宁清歌吧。”
盛拾月面色不变,隻道:“小姨与望舒见识广而博学,小九自然要多向她们请教。”
话到此处,盛黎书表情一冷,可当她转头看向盛拾月面容时,又骤然平静下来,有些怀念地开口:“朕初为储君时,也是同样的无措,幸好有你阿娘,夜夜陪着我挑灯苦熬,才叫那些个逆臣都闭嘴。”
盛拾月隻听着,不曾搭话。
盛黎书也没有停下,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她这些日子醒来,总是回想以前的事,就连梦中,也是翻来覆去的回忆,可这些事情没办法和别人说,她也不肯屈尊纡贵讲给别人听。
唯有眼前人,她与皇贵妃唯一的血脉,有资格听她讲一讲当年的事。
她看着盛拾月那张与皇贵妃相似的面容,轻轻叹了口气,说:“你阿娘离世前,再三恳求我,一定要让你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可是如今,我却将你带到这个位置,不知日后,我见到你阿娘,该如何解释。”
盛拾月微微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心里烦躁极了,不大喜欢听盛黎书说这些,又不得不坐在这里。
可另一人却浑然不知,或者说她察觉到也不会在意,她现在隻需要个能听她述说的人,不管那个人听不听。
“你阿娘最是疼你,绝对见不得你那么辛苦,可是这是你必须要抗下的。”
“你是我和你阿娘唯一的血脉,这皇位必须是属于你的。”
盛拾月手指抬了抬,依旧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