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
盛拾月扯了扯嘴角,突然笑起,笑却不及眼底,像有水雾在眼尾凝聚,瞬间就凝聚成珠,顺着脸颊滑落。
宁清歌问:“蛀虫死呢?树木该如何?”
盛拾月答:“除去枯根,刮去腐肉,将残叶铺于树干周围,作为养分,再对症施以药,如此便可使残木再生新枝,重获新生。”
宁清歌回:“善。”
善……
善吗?
时间溜走,日光逐渐退出房间,暗冷潮湿的阴影涌来,将床上、床下的两个人都笼罩住。
盛拾月突然明白,那日的宁清歌并没有笑,她分明、分明是躲在自己怀里哭啊。
她什么都清楚,什么都知道,她是心甘情愿成为盛黎书的刀,任她驱使、侮辱,隻为有朝一日,亲手将她的月亮带上那个位置。
盛拾月闭上眼,却压製不住的全身颤抖,突然有一股浓郁的铁锈味从喉管涌上来,遍布四肢百骸,心臟被人高高举起又掐住。
盛黎书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你去杀了她,陆鹤会将写有盛拾月的诏书给你,只要朕一死,你便是大梁的皇帝。”
“叶危止虽然手握重权,但对你忠心耿耿,你不会像我当年一样受尽桎梏,等有机会你再慢慢把她手中的兵权夺……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盛拾月突然暴起,也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力气,竟直接将盛黎书压倒在床,同时扯过旁边被褥,死死压在盛黎书口鼻之上。
“唔!”
“唔!”
盛黎书眼眸圆瞪,既惊恐又不可置信,曲折的腿不断蹬往后,企图借力挣扎,缺氧下的脸庞涨红,伸手抓住盛拾月手臂,掐入肉中,极力抵抗。
事到如今,盛拾月冷静得不可思议,眼尾滑落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不断往下掉落,可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放缓,甚至全身力气都压在双手上,拚命往下捂住。
盛黎书本就病弱,哪里能抵抗得了她?
只见她的挣扎不断放缓,眼眸中的神采散去……
之前因木床晃动,而剧烈摇晃的铜製熏香球慢慢放缓,浓郁香气将整个房间淹没,掩盖住房间里原本的腐朽味道。
方才耀武扬威的人,逐渐在盛拾月手底下没了呼吸,掐着盛拾月的手臂的手无力垂落,砸在绣有龙纹的被褥之中。
盛拾月有些迟缓,又捂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将被褥拉下,泛蓝眼眸倒映出一张极其可怕的面容。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