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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楚abo】盘中餐(1)(R)

 

韩越:谢谢老婆体恤,么么哒

媳妇儿:滚。

如今每年韩越都要出两趟差,年中一次年底一次,一次出差三个月,出差回来休三个月,去哪儿了干什么楚慈一概不问,韩越也没法说。对于一些超自然现象,来自外界的观测越少好,军方科技领先民间一百年,可想而知韩越带着人跟姓于的在捣鼓什么东西。

那些不是楚慈的研究领域,两者井水不犯河水,他没什么好关心的。至于韩越本身,他有手有脚饿了会吃渴了能喝有病知道吃药天冷记得添衣,更没什么好关心的。有意外事故该追究谁责任追究谁,天灾没辙,人祸自讨,真牵扯到恩恩怨怨楚慈也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命。

韩越觉得他这点可恼人了,分这么清楚干什么,简直随时随地都做好自己出去就回不来的准备,预防针那叫一个成吨地打,扒拉出来的各种各样的遗书都有好几封。有意识留遗嘱也算是把他放在心上了。楚慈还会对自己的遗书一年更新两次,到后来韩越拿去看了感觉其实这玩意儿还挺有意思的,觉得自己也得整一个,必须要手写,有仪式感,把没用过几次的礼品钢笔都翻出来吸好墨了,被楚慈一把夺走,墨水全甩在了墙纸上。

晚上科室聚餐,楚慈跟着去了,性质单纯,权当蹭饭。但他参加聚餐是件罕有的事,点了几道之后菜单转到他手上,他翻了翻,要了道椒麻鸡。

在场的人没几个知道他能吃辣,都惊讶地笑起来。楚慈面不改色,点完了就给了下一个人。等菜上来了尝了一筷子,不够辣也不够麻,油没放多,辣不入味,唯一的优点只有肉够嫩,上面的青花椒虚有其表,点缀而已。

旁人看他点了不吃,问他口感如何,楚慈说太辣了,吃不下。

于是他又是那个不会吃辣的李工了。

晚上回去,家里有韩越做好的三明治,本来是当明天早餐的,现在被他拿出来热了再吃一顿。他想研究所外面那条街上的鸡汁小笼包了,虽然没韩越做的好吃,但阿姨调的辣子香。他不瞒着,睡前的微信里一五一十地跟韩越把今晚上的聚餐说了,那边的“正在输入中”足足闪了三分钟才停下,半响终于发回来一句:

“好吃吗?有没有不舒服?”

“不好吃。”楚慈想了想:“不够麻也不够辣,只吃了一块,没不舒服。”

于是韩越的消息又开始一条接一条地往外冒。楚慈看着时间,还有一分钟,他已经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10点49分,韩越发了最后一句话:“我想你了。”

……哦。

楚慈快睡着了,划开语音通话,拨出,开外放,然后搁到旁边。连通的声音一直响,响到楚慈以为韩越会任由这通电话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媳妇儿。”韩越那边有点衣服刮擦的噪声:“要睡了?”

楚慈“嗯”了一声。于是韩越又开始跟他闲聊了十分钟的天儿,从明早吃啥聊到今晚星星很多可惜手机照不出来,帝都那边多云转阴明天上午估计又得下雪,哪个老头的儿子闺女媳妇儿侄子又整出了什么八卦,楚慈偶尔搭腔,不做评价。

“韩越。”楚慈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嘚吧嘚,韩越“嗯?”了一声。

“我想你了。”

“真的?”

“假的。”

“……”韩越一口把烟抽到屁股,有些心酸地捻了捻:“媳妇儿你咋这样呢。”

“不想骗你。”

这话说得,就像猫躺在床上闭着眼,敷衍地动了动它的尾巴尖儿,偏偏韩越想了一下那场景,愣还觉得怪可爱的。

完咯。

“你赢了,睡吧。”楚慈听见他这么说:“晚安。”

“晚安。”

韩越看着电话挂了,没去睡。山里没有光污染,云被风吹得四散成一大片一大片的浪,星星就从里面透出来,像海。他又试了一下手机的相机,调了半天还是不行,人眼跟镜头里的就不是一回事儿。

再者,军事重地,严禁拍摄。

end

六点,楚慈拉开窗帘。

老龙绑着气球,或者说气球绑着老龙,拗出来一个歪七扭八不算有什么美感的姿势。楚慈看不出它的表情,一只前爪上挂着一个拉花小礼包,在窗外对他说:“六一儿童节快乐。”

“……”

哗!

楚慈面无表情拉上了窗帘,决定再睡一觉。

外面安静没两分钟,双层隔音玻璃被敲得咚咚咚响。

老龙:“楚慈!楚慈!你t快出来把这个绳子给我解了!”

窗帘终于再一次被拉开:“韩越做了什么把你绑成这样?你俩背着我玩挺大啊。”

老龙:“别问,要脸,赶紧的拿着,楚慈小朋友的六一儿童节礼物。”

楚慈看着伸到眼前的龙爪爪,小心地避开尖锐的指甲,从里面解下一个花里胡哨的信封来。他看了看,没拆,打量了一眼老龙:“怎么帮你解开?”

“这儿,这儿。”老龙凑过来,“我脖子上这条丝带。”

楚慈:“你这形态还有脖子。”

老龙:“……怎么不能有呢?!”

那条丝带飘在空中,在老龙脖子上就当是脖子吧打着弯儿,特别滑稽。楚慈伸手抽开,里面乱七八糟糊了一脖子的暖宝宝。

他的眉梢一挑,伸手把暖宝宝撕下来,低下的逆鳞被烫得发红,哗啦一下片片起立,爽得老龙顿时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气球被抖开,在楚慈面前五颜六色飘上了天。普通人看不见老龙,楼下去幼儿园参加活动的小朋友们抬起头就看到一堆气球,呜哇哇地嚷起来。

“一、个、暖、宝、宝。”楚慈一字一顿,嘴角微挑:“捂住逆鳞就能把你拿捏得跟条蛇似的……说出去确实没脸。”

“这可是重大机密,不准外传。”老龙呼啸着冲上冲下盘旋几圈,最后冲到楚慈脸上,被一巴掌推开:“说起来韩二给你送了什么,让我看看,不会是什么游乐园门票这么没创意的东西吧?”

楚慈:“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为什么你会在儿童节当天跑来在我家窗户外面挂着,还被韩越拿捏了逆鳞绑成这样……这事儿龙纪威知道吗?”

老龙立马滚了。

那里面确实是两张游乐园的年卡,如老龙所说,没什么新意。他第一反应是办什么年卡,游乐园这种地方怎么看都跟他俩的闲暇时间八字不合;第二反应才是韩越今天不上班吗,周三,亏他能请得来假,不过想想之前也没少被紧急丢出去出过任务……随他吧。

——两个半小时之后,楚慈穿着胸前印着皮卡丘的宝可梦t恤和天蓝色短裤,背着个可可爱爱的随身包,狠狠压低了明黄色遮阳帽的帽檐,试图逃离韩越的身边,被腰间的手死死揽住不让跑。

“等了这么久地铁还没来,估计已经在上一站爆炸了吧,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亲爱的你思想很危险,怎么对帝都轨道交通的安保工作这么不信任呢……”韩越给他换了个地方,挡了隔壁穿得古香古色的小姑娘的手机镜头:“你衣柜里不是黑就是白的,一点没有当代年轻人的活力,听我说这身你穿上真特好看,嫩得跟大学生似的,让我想起来咱俩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了……”

那声音越来低越来越近,耳朵逐渐感觉到不怀好意的气流。楚慈一个激灵往后给了他一肘子,适逢地铁进站,韩越的痛呼全被呼啸声盖了过去。

帝都的早高峰正是时候。他俩挤在地铁一角,楚慈在里面韩越在外,给他撑出来一块宽松的空地,低头只能看到楚慈带着帽子的头顶。他看着人拿着手机看论文,哎了声:“别在地铁上看,对眼睛不好。”

楚慈低着头,鸭舌帽的帽檐抵在韩越胸口上:“还那么多站,不看点什么很无聊。”

“那跟我聊聊天呗。”

“……聊什么。”

韩越存心逗他:“敏感点。”

划着屏幕的手一停:“这是可以在儿童节讨论的话题吗。”

“怎么不可以。”韩越笑着说:“刚刚你反应好大。讨厌还是喜欢?”

俩人面对面,楚慈没法给他一肘子,选择踩了他一脚。韩越嘘声躲开了,楚慈狠狠踩到他影子上,韩越乐得低头拿帽檐撞他。

这面儿薄得跟春饼皮儿似的。

“哎,我说真的,你小时候六一这天有啥活动么。”

“……前一天下午放学前给大家发一些儿童节礼物,文具、水彩笔什么的。第二天学校集合,然后带着去附近的场地做文艺汇演,下午放假半天,我妈就去市场买鱼和鸡,做炸鸡翅。”

“文艺汇演啥样的?”

“还能是啥样,唱歌跳舞诗朗诵……你不都查完了么,没把其他家长手里的录像带抠出来?”

“提醒我了,回头去抠。”

“你真像个变态。”

“我对你不一直都是变态。”

楚慈抬起帽檐,从下面横了他一眼:“再乱摸给你剁了。”

“你剁。”韩越摸着他的小腹:“怎么肚子这么凉,给你捂捂,别回头又闹肚子。”

“滚开,你身上热死了……你干什么?……等等,旁边有人——”

“听不见。”韩越小声说:“离我们最近的这几个都戴着耳机看视频呢,你以为我为什么拉你过来?当然,你要是叫太大声了就不好说了……”

楚慈被翻过身去的时候惊呆了——部队教你侦查不是让你用来干这种事的吧?

韩越把楚慈逼进角落动手动脚,旁边的妹子不动声色地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远离他们两步,心中暗骂了一句狗男男。

“xxx站到了,下一站,xxx,上下车时请注意车厢与站台之间的空隙……”

在地铁上找刺激于是过站简直理所当然。饶是地铁的空调开到最大都降不下楚慈身上的热度,一半是被气的,一半是被撩的。这一站人没那么多,大多数人都在前两站下完了,楚慈下了车就往卫生间冲,韩越紧追慢赶强行跟他挤进了单间,差点被卫生间的门夹到手。

他们没做,只是隔着裤子性骚扰,气得楚慈想把他绑起来扔到地铁轨道里的心都有。但他更气他自己,不仅有反应,而且也被摸得很爽。

为什么?

韩越把他的帽子拿下来亲他,人的头发下面都是潮的。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捧着爱人的脸亲,是在捧着一只快爆炸的河豚亲,扎嘴,但怎么看怎么可爱。心念电转间闪过一幕很久远的画面——他把楚慈绑在椅子上,单膝跪下,脱了他的袜子去亲吻那凸起的脚踝,而楚慈带着满目的震惊和恼羞成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楚慈、楚慈。”他从羞恼紧闭的嘴角亲吻到脖子,小声叫楚慈的名字,呢喃着自己的心满意足:“宝贝儿,你生气起来真好看,让我帮你弄出来……乖。”

“你他妈……唔……”

“嘘嘘嘘,外面有人。”

这已经不是一句“你有病吧”能解释得清的情况,两个人都有点病。楚慈被拉着手摸上去的时候觉得这玩意儿硬得就像地里熟透的玉米棒子,或者超市里卖的转基因地瓜,掰断的时候都会发出一声脆响。

个随地发情的狗。

等他们兜兜转转终于站到游乐场大门口,楚慈黑着脸气还没消,韩越倒是一脸滋润,问楚慈想先玩哪个?

楚慈:“排队最多的。”

韩越讶异:“我还以为你会说随便?”

楚慈反问:“你有计划?”

“——有,不过列的都是相对温和的项目。”韩越指指整个游乐场里最显眼的大型建筑:“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先坐过山车。”

手被拉起来往前走:“这些对你来说都是小意思吧。”

“是啊,怎么?”

楚慈沉默了一下:“……没怎么。你的手好烫。”

“是你的手太凉。”

他们到的时候刚开园不久,人还不多,虽然中途因为某些玩脱了的情况比预计时间晚了半个小时,但快速通道完全可以弥补这部分时间。然而出乎意料的,韩越并没有直接拉楚慈去快速通道,而是跟人流一道在普通排队区老老实实排起了队。

楚慈有些疑惑,但楚慈不说,正好打开地图开始琢磨路线和项目——只要当成游戏地图就好,现在他们在哪,从哪里走,标志性建筑在哪几个方向,哪条路哪个时间段有npc游街,还有附近的卫生间和餐厅在哪里……看起来不知所谓的项目直接问韩越,没什么兴趣就直接pass。韩越就一边帮他挡太阳一边虚揽着人在地图上比划,跟人一起商量新的路线——他是没那么多时间玩游戏,但部队里可是要背沙盘的,三十秒一张盘,记完直接给你推平了再画出来……

何况这张图他早背熟了。

他们跟着排队的队伍走走停停,今天气温高,楚慈瓷白的脸上发红,垂下的眼睫又长又浓,刚喝过水的唇带着润色略略抿起,看得人心猿意马。韩越给他拿着小电扇嗡嗡吹,仗着身高把这美景尽收眼底,可惜今天来早了排队人没算太多,下一拨人就到他们,下次应该挑个不那么热的周末再来晚点,这样能跟人多腻歪一会儿……

终于在他第三次拉着楚慈去排队的时候,楚慈站在原地死活不走了,冷冷道:“韩越。”

韩越应声回头:“怎么?”

下一秒脸侧凉风飚过,楚慈一指如剑,擦过他的头发指向他身后斜上方的位置。

“——你是觉得咱俩在帝都三十八度五的天气里排一小时的队这个理由还不够走绿色通道吗?”

如果楚慈手里拿着刀,韩越很确定这一下能削了他的耳朵。在遮阳帽下的那一双黑眼睛在酷热的天气里简直凉得沁人心脾、还很耐看——韩越立马哄着人去了绿色通道,保证从今往后端正思想态度绝不徇私枉法,这种给自己光明正大搞福利的事情下次改成投机取巧偷偷摸摸以智取胜……然后就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

俩人往饮食区溜溜达达,途中韩越买了俩烤肠和冰镇椰子水。他说哎宝,我教你吃烤肠。楚慈疑惑回头,就看到这人以一种极其不可描述的神色从烤肠下面哧溜舔到上面。

楚慈:“……”

韩越:“想什么呢?”

楚慈叹了口气:“我在想如果直接把我手里这根烤肠捅进你嘴里的话,竹签从你后脑勺穿出来的概率有多少以及会不会导致你当场死亡给小朋友们造成心理阴影。”

楚慈:“所以我选择一个温柔点的抗议方式。”

说完他抬手一把将韩越的帽檐暴扣下来,然后把自己的那根烤肠丢进他的椰子水里。

餐厅里已经是小孩的天下,在他们脚边乱跑。韩越扫了个干净桌子,从包里变魔术一样翻出来几个保温盒。

楚慈指着菜单:“吃这个。”

炸鸡翅炸薯条蘑菇汉堡鳕鱼条,一看就带了不少色素的星空刨冰炒酸奶,带六一限定玩具儿童套餐。

韩越往外掏餐盒的手一顿,几番挣扎之后在对方控诉的眼神中屈服了。

俩人点了一份,楚慈胃不好不能吃太多,全给韩越扫了。平时他俩讲究一个少食多餐,今天过节,可以不用这么讲究。便当做了方便携带的饭团,他喂了楚慈一个,自己一个,开出来的三个小玩具重复了俩,被楚慈随手送给隔壁桌小孩了。

周围的气氛是很感染情绪,小孩子闹腾,指着楚慈手里的饭团叽叽喳喳:“猫猫,是猫猫!”

于是楚慈让她们看着自己一口吃掉了饭团上的猫耳朵。

从餐厅里出来,俩人继续溜溜达达去找项目玩。刚吃完饭,不玩那么刺激的。

他俩的手握在一起晃。

韩越问他喜欢小孩子?楚慈说不喜欢,太吵了。

“你喜欢?”

“嗯……我喜欢能让你开心的东西。”韩越说一半藏一半:“里面最好有个我。”

身边净是五颜六色的人群,不少全家出动来带孩子玩,玩偶和npc们分发着糖果,路边的音箱里放着欢快的音乐,偶尔有气球从小孩手里飞上天。他们在人群里牵着手并排走也不起眼。

——我喜欢能让你开心的东西,里面最好有个我。

他觉得他没让我开心。

楚慈看着人走到小吃摊的窗口,跟一群家长挤在一起,稍微弯了下腰,向里面比划了个“2”,然后扫码付钱,还抽空回头找了他一眼。看到媳妇儿还在原地等着不说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眨了下一边眼睛给了个k。

楚慈:“……”

是我看起来一直不怎么开心?是这个意思吗?

楚慈破天荒地开始反思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

小吃摊旁边放了一溜扭蛋机和娃娃机。韩越捏捏楚慈的手:“去玩一个?”

楚慈:“不就是概率游戏,不玩。”

韩越牵着他往那边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展示窗里的摆件:“老龙最近特热衷这个,前几天终于抽光了一季度的补贴,被龙纪威赶出家门打零工……他还不想直接去收整盒,非要抽齐不可。”说着挑了一个扭蛋机,掏出手机开始刷码。

楚慈看着他付了钱:“这就是他一大早出现在主卧窗外的原因?”

“一半一半。”

韩越搓搓手,上去哗啦啦一顿拧,咕咚一声,咕噜噜滚出来一个球。韩越把球掏出来掂量了一下,挺轻的,显然离a赏的那个分量差的有点远。

楚慈安然,心想果然不会那么好运气。

然后就看到韩越把里面的袋子撕开之后顿住了。

“媳妇儿。”韩越把那个小东西捏出来,在手里看了看:“这好像是隐藏。”

“……?”

韩越扫了包装上的码,半晌把手机一递:“你看。”

“00025%”的金色字样闪瞎双眼,楚慈脑门上整整齐齐冒出三个问号。半晌他的目光从韩越的手机屏幕平移到一旁的扭蛋机,面无表情把韩越的手机拿过来,扫。

e赏……末等奖。

楚慈:“。”

连开十个。

楚慈最后是被韩越拖走的。

“韩越你听我说这机子绝对有问题你别拉我……”

“行了行了我算是知道老龙是怎么被龙纪威赶出来的了……”

当天下午一切顺利,天上很给面子地飘了云,没叫阳光直射,一下凉快许多。他们在各个大型项目之间打卡,来回奔走几圈下来楚慈都出了些汗,韩越更是已经湿透前胸后背,看到喷泉广场干脆就着呼噜了把脑袋,头发一甩,毛炸得像刺猬。楚慈看着被汗和水浸湿了的衣服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千锤百炼的肌肉线条,感觉眼睛没地儿放又不能一直盯着看,这人还大大咧咧撩起衣服下摆擦脸上的汗,露出一大片结实的腹肌,惊起妹子们尖叫一片。

然而还没等韩越回头,楚慈便从他身后走上前,做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学着他的样子把帽子摘了挂在背包带上,闭上眼低下头,让水柱冲了个满头满脸,连发根也湿透;搓了两把脸再直起身来,甩甩头,水珠子都溅在韩越胸前,用力呼吸几下,向他看过来。

那个瞬间很短,但韩越记了很久。稍长点儿的头发被往后捋过去,露出来一整个额头,浅浅的红色从耳朵一直伸到脖子。赭红的嘴唇抿着水,墨黑的瞳中目光沉静,犹藏着刀刃上的寒光,看得韩越眼热,心里鼓噪。

人活过来了,是不一样。

“毛巾呢。”

韩越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把他一把拽近了:“学我。”滚烫的手掌用力把楚慈脸上的水抹掉,他看到韩越背对着太阳冲着他咧嘴笑,在周围的吵闹声中大声说:“要啥毛巾,我衣服脱了给你擦。”

楚慈转身就走。

韩越大笑,迈步紧跟其后,顺手把毛巾从包里掏了出来。

晚上的游行懒得看了,楚慈有些走不动,于是最后去坐了摩天轮。要了个包厢,就上了他们俩。周围一安静下来人就松了口气,任由手被韩越握着,看着玻璃窗外逐渐升高的风景不想说话。

韩越:“歇会儿。转一圈将近二十分钟呢。”

楚慈应了一声。大概过了一会儿,肩上被靠住了。韩越低头看了一眼,人已经把眼睛给闭上了。

估计到最高点的时候就睡着了吧。

“楚慈。”

“嗯。”

“以前跟人像这样过吗?”

“没有。”

“听说在顶点亲吻可以长长久久。”

身边的人动了动:“……你还信这个?”

“亲一下试试不就知道了?”

“……”

外面的灯光绚烂,整座城市闪闪发光,将星星都遮了下去,只有月亮挂在天幕。北方的天高,云薄,月亮小。韩越也去过贵州,那边山多,树上挂着的云彩就多。傍晚彩霞满天,晚上就有盆大的月亮照着高高的积雨云,向山沟沟里泼一盆冷水,像个幺妹。

楚慈在那里独自一人过了两年,后来他回来,偶尔说那两年看了书,帮邻里的小孩补课,种了一院子草药,帮同住的阿婆剪山椒。听着很安逸,若是不论病痛在身,也是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

只是他还是回来了。

有些事不能细想,越是细想越不敢信,最怕是自作多情。

一圈十八分钟,升到顶点六九五百四十秒。人们总会对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拥有特别的期待和希望,寄托于看不见摸不着的幻想,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的传说。韩越曾经对这些幻想嗤之以鼻,然而过了兵荒马乱那几年之后,那人此时竟就在他身侧小憩,便是信了又怎么样。

倒计时的声音在脑海里越来越响,他的头慢慢低下去。

——你为什么要回来?

那双唇闭着,在他靠近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屏住了气,随后动了动。

“韩……”

未能发出的尾音湮灭在唇边。对面城堡的音乐骤然响彻,灯光大盛。舱内两个人的身影靠在一起,融入黑暗的部分不分彼此,双手交握。

“……”

“……”

“本来只想亲脑门儿的。”韩越低声说:“你睡得好好的抬头做什么?”

他没等人回答便笑起来。抬手揽过瘦削的肩膀,绕过脖颈托起楚慈的下颌,低头又深又怜地吻上去。模糊的叹气声消弭在逐渐明晰的吵闹里,是人们正在为了这场盛大的灯光秀而欢呼雀跃。

如果有婚礼……

鲜花、草坪、蓝天,山顶有雪,海角有崖,那么干净的人穿着白色礼服,在感觉到他靠近的时候回过头来,看着他,就像他们相处过的无数个夜晚一般。无名指的戒指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肾上腺素让他浑身都热血沸腾,他会冲过去,把人抱紧,他们会在欢呼声中接吻,气球和礼炮一起升上天空,楚慈会笑着叫他的名字:“韩越!”

他笑着问:“怎么了?”

“……你做什么梦呢?”楚慈无语地推了推他,昏暗的环境很好地隐瞒了了他脸上的热度,还能让他四平八稳地说话:“快到站了,该下舱了。”

——然后这该死的摩天轮就转完了。

就转完了。

被楚慈拉着走出舱外时,韩越从未觉得尘世如此喧嚣。满地的小孩子尽可能地用他们最大的嗓门儿引起大人的注意,一如韩越现在恨不得拿话筒对准音响然后让全世界静音。他们穿过人群,手上多了几个气球和棒冰,不急不慢地往出口走。回去肯定不能让楚慈再去地铁上站一路,韩越提前叫了车来接人,给司机家小孩买了一个变形金刚当儿童节礼物。

下车的时候韩越听到人轻微的嘶声,即使一闪即逝,仍然被韩越捕捉到了比平常明显迟钝的动作。他让司机等一下,从一边绕过来把楚慈按回去:“脚上起泡了?”

楚慈想躲,被人直接蹲下来轻车熟路一把抓住了脚踝带过去,掌心的热度烫得楚慈一激灵:“让我看看。”

脚踝被握住这件事在他们之间带着极为浓重的某种意味在里面,有如猫的后颈,蛇的七寸,不适感可以从被抓住的地方闪电般蹿过全身。然而韩越刚刚对他的不适看在眼里,现在却对他的僵硬恍若未觉。他近两年少有像今天这样走这么久,袜子脱了一看,脚丫子一边磨出两个泡。韩越把他鞋跟袜子脱了就没准备再给他穿回去,背包换到胸前,转身蹲下:“来。”

“……”楚慈:“鞋子给我,我还能走。”

韩越回了下头:“你想要公主抱也不是不行?”

这一路下来楚慈睡了十几分钟,现在精神回来点儿,闻言瞪了他一眼。

这两年下来……不,应该说从相遇开始,这人就是这么个一旦做了决定就一定贯彻到底的德性。司机在他们身后离开,楚慈伏在宽厚结实的脊背上不说话。紧贴的体温并未让人感到燥热不适,相反令人觉得有些可靠,可以让人昏昏欲睡。他很少从背后抱住过韩越,以往他熟悉的是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和呼吸,未曾想过他的后背可以是另一种铁壁。男人的后脑勺到脖子那一块都是潮的,闻得见汗味儿。这个点知了都睡了,小区里空旷,四下里只有韩越稳稳当当的脚步声,离家不远的几步路走得十分闲适。夏夜风拂过时带走一部分体温,楚慈不自觉地紧了紧自己抱着脖子的手,手腕上还挂着气球。

韩越的嘴角跟着气球一起飞了。

后来的事楚慈记得很模糊,那天晚上回去躺到床上已经十点,昏昏沉沉间什么事全部交给了韩越,熟悉的床在那天多了几个崭新的抱枕,很松软很好摸,抱过来就不想撒手。韩越大概在他将睡未睡的时候坐过来,趁着刚洗完澡把皮肤泡软了给他把水泡挑了,低声哄了他两句,他没听清,把脸埋进抱枕里糊弄过去。

有点隐约的疼,不过很快就消失在了黑甜的睡梦里。

楚慈很少睡这么沉,韩越想把他怀里的抱枕抽走,没抽动,但人也没醒。眉头难得是舒展的。韩越在床边看了半晌,伸手捏捏耳朵揉揉头发都没动静。

睡死了。真难得。

外面还有一堆没收拾的东西堆在那里,部队多年的习惯不允许韩越让它们乱糟糟地堆在那里过夜。他最终还是撑起身来亲了下人露出来的脑门儿,悄无声息地出了卧室,轻手轻脚带上门。

做个好梦,亲爱的。

晚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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