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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14 了解小鱼

 

我要去打工。

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发生在占每个月五分之一或六分之一的夜晚。一个常驻工要支付的工资对极少时候特别忙碌的酒吧而言并不划算,我有份长期工作,谈的雇佣费用也并不高昂。老板少花了钱,我赚到额外,这是两方都比较满意的买卖。

这份兼职祝余知道,祝余应该比知道我名字之前更早知道,毕竟在我们的相遇里,他面对穿着裙子湿透了的我,极果决地说不要买春。

现下祝余背光站在门口,高大的影子被斜下的夕阳拉成长条,最前面的堪堪落在我的中跟凉鞋边。那有着呼吸和血肉的本体在我回答后沉默伫立,不见眼眉。我有些胆怯地后退一步,为无故出现的压迫感。

“祝余?”

这次是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那并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祝余终于说话,他的脚随我的后退前进一步,仿佛要做将我堵在门里的塞子。我在昏黄的傍晚看到他小半张脸,分明的棱角、绷起的肌肉,一条直线似的唇。祝余少有凛然的:“虞生,我觉得那也并不是一个好工作。”

有那样一刹我是想要笑的。

这不是恼羞成怒、也不是对祝余话语的嘲讽,是人的大脑在宕机时对外界的条件反射般的回应。我少有耻辱,也明白这份工作从广义上而言不如何光彩。博彩业戕害人命,声色场堕落身心,人的肉体和精神一旦走进错误的弯道,再回到正常的生活要经受很多艰险。祝余年长我几岁,他劝阻我,源于积累的生活和知识经验。这不是什么过分错误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极度冒犯他人的语句,尽管……尽管可能在部分从业者眼里,他正在以某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救溺死的鬼。

然而要苛责他吗?祝余了解我的什么呢?我们不过是刚刚相逢的新人,忙忙碌碌的一天里留下的交流时间说不完已经过了十多年或二十年的光阴,况且我们还没有成为会互换故事的相熟的密友、长居的恋人。不同的生活轨迹让彼此手中握着的东西不同,但我就要因为“你不了解我所以凭什么这么说”而生气吗?我的生活和选择并不是需要用脂粉掩饰的疤痕。

林禅语给祝余的试探,也让我在一瞬间想通很多。

我有我的计算,然而在计算之外,不应该让一切不明白地开始。

“祝余。”我捏紧了裙摆,重新抬头看他。心若擂鼓的,我颤声道:

“——你想要更多地了解我吗?”

灰色过深的傍晚,我戴着帽子从我的小家出来,下楼时随风翻飞的裙摆若观景池塘里锦鲤的长长尾巴。等在楼下的林禅语藏了藏手里的棍棒,她看着带笑的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等到摸清后,又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我有点疑惑:“为什么?”

“呃……”似乎很心虚的林禅语心虚地说,“里这种情况不有那种失去理智的强制爱吗?”

“啊——”我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有风险的一件事!你只跟我说看他的态度如何,没给我说什么强制爱。”

“小鱼小鱼。”林禅语想要丢掉手里的棍棒,可下一刻又在我面前挥舞起来,“这是误人!误人!不过我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如果他真是个混蛋,姐和你一起把他扫地出门!”

“用这根棍棒啊。”我没有忍住笑,“祝余个子很高也很强壮。”

“单用棍棒还是不行,但兵不厌诈,我小包里有电击枪。”

看着逐渐回归运筹帷幄姿态的林禅语,我佩服地竖起了拇指。

“那祝余什么意思?”

林禅语有两个猜测。一个是被困在家里走不出的我,它得出的结果是祝余也对我有意思;而如果我出来且无精打采的话,“告吹喽。”林禅语跟我说,“小鱼宝宝,这世界上人那么多,咱再找好的。”

她没有料到我走了出来,也没有无精打采。

“就那样啊。”我也摸了摸鼻子,“我跟祝余说可以多了解我一下。”

“你提出的?”林禅语又惊讶了。

“是啊。”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

“你竟提出了什么?!”她话语声更诧然,“和我聊天时你那样维护祝余,我以为你会一直一直听他的话。”

我有那样听话吗?我试图沉思,最后还是对林禅语说:“好像没有很听话,以及送省略号给你。”

“是了。”林禅语忽略我的回话,她饶有兴趣地点起头来,继而说出她的分析:“敢在街上捡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我们的小鱼宝宝本来也很有主意。”

“大多时间糊涂但有主意。”

…………

好吧,虽然加了前缀,我也认为林禅语在夸奖了。

至酒吧时老板已经蹲在后门抽烟,几天不见,他炫酷的头发颜色消失,变成了普通人的黑色。“又来上班了啊人妖。”他在我们离他还有二三米时站起来掐灭了烟,对着我和林禅语的是一张陌生的没有铆钉的脸。我兼职处的老板也有挺立的鼻子,一双像小狗的眼睛,他凶巴巴叫我人妖的时候,黑黑的眼珠滴滴溜溜乱转。

林禅语看了他一眼,有些怒其不争又一言难尽地“切”了声,微风吹乱裙摆,我理了理尾端,才一如既往的同他打招呼。

“你好啊,黑头发老板。”

他“操”一声,转头去找张姐了。

晚上我被安排送酒,不进包厢。搬东西是个累活,我穿上了鲜少穿的男士服装,酒吧老板嘴里衔着棒棒糖看我干活,眼神和语气都凉凉的。

“别管他。”林禅语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回我,“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傻b。”

我被林禅语的消息逗笑,以至于再看见他时,眼睛弯出了一个小弧度。

或许看到了我不太明显的卧蚕,老板有些失措地看我,而我则是在笑过后,有些失措地看向他的后面。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快看到放我出行的祝余。

祝余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少有可以用正气描述的。

在我的成长的地方乃至西区,“正气”这个词并不具有多好意象。饥寒、窘迫、贫困……生活与金钱息息相关后,这些与积极意义相关的形容总会以戏谑自嘲的语气说出来。类同于“你幸福吗?”这样的问句,回答的人说“我幸福呀,幸福的不得了呢。”从句意而言它在表肯定,但如果再听腔调,正确答案反而在另一边。

祝余有一副深若寒潭的冷峻眼眉,兼巍巍高山的骨相,宽肩直背,纵使静息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他观察和探测人也不露声色,未有过绷紧体态,只那双眼睛,一闭一合的睥睨之下有捕食者的杀伐和敏锐。他如何会出现在声色犬马的酒吧?那视线与错愕的我相撞,而在此的前一秒,它紧紧盯着和我说话的酒吧老板。

我背上寒毛竖起,为祝余没有来得及撤回的审视。对现状还一无所知的老板只不满意我的视线偏移,有些恶劣地用手推了我一下。“人妖你干嘛?”染了新头发的他脾气比之前冲好多,我没能站稳,和怀里的酒框一起摔在地上。

手在出人意料的情况下实行了躲避本能,五个手指仅无名指被碰伤。因变故而冷静下来的老板迅速蹲下,伸手意图检查我的伤势。一片更重的阴影像提拎小狗一样将他提起来。我仰起头看,目光从还站着的祝余、到把老板扔到一边的祝余,最后到弯下腰,拉起我远离碎玻璃和炸开的酒水、正帮我检查骨头状况的祝余。

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怔怔道:“你怎么会过来?”

祝余没有阻止我打工,是因为我告诉他这份兼职足够支付我每月的房租和生活费。在这个世界上很少的人能够只因为“不合适”就放弃某样东西去挑选另一个,我在芸芸众生里最普通不过,债务、短缺的学历和技能组成的现状不能够仅凭祝余的一句话就立刻改变。卤肉店打进银行卡的金额在每个月的15号就会被划走,徒留孤孤零零的十几块,我不能轻易地相信任何,哪怕有人给我做承诺。

“对不起。”祝余向我道歉,“如果我准备解决问题,应该先有方案。”

“不必这样严肃啦。”那时的我对祝余笑,“我的工作暂时没什么危险。”

有的话一旦说出口好像就会失灵,老板鲜见的失态被祝余看到。我一年多来头次在酒吧受伤,做罪魁祸首的老板被关在包厢外面,嚷叫中喊我的名字。祝余用碘伏轻轻处理完我的伤口:“只是想看看你工作。”

他回话的语气并不严苛。

是了,如果要了解一个人势必要去了解他的现状,我赶时间匆匆出来,对一切都没有交代。祝余来到酒吧,不是一个令人觉得冒犯的举动。然而刚才的情景太过戏剧化,我有些难堪,受伤左手刚被修剪过指甲的五指在祝余的手心不受控地抓了抓。

“对不起。”我听着外面的敲门声,“好像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道歉,也算不得什么麻烦。”祝余说,“虞生,是你受到了伤害。”

刚才他几乎是将我的老板甩出去,再把我从布满酒水的地上拉起来。“人至少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教养。”他居高临下地看老板,出口的话十分不客气,“用人妖称呼他人不会增加你的男子气概。”

老板摔了一跤,又被教训,脸上焦急的神色被愤怒取代。“我可是付了他钱的!”话毕后他挥舞着拳头站起身冲过来,祝余好像只轻飘飘地格挡一下,随后我听到骨头移位和痛苦的尖叫声。

“你给他的是他的劳动所得。”祝余慢而强硬的,“不是买断他的尊严。”

老板还想说话,祝余却先一步地将我拉进价格高昂的包厢,不知用的什么方法将他彻底锁在门外,好房间里除了好设备还有急救包、安全套。祝余打开箱子,在明亮的灯光下给我上药。他处理得很认真,让我觉得我手上有一个巨大的流血汩汩的伤口,可更多时候我无法一直专注于带来痛意的无名指。或许是身上的酒气,我总在想之前。

更准确地说,在想那句“人妖”。

作为一个确诊真两性畸形的双性人,我身上同时存在着男性和女性的生殖器官。“两部分都能够健康成长且发育成熟而无其他病症是双性人中中彩票的概率。”我的医生告诉我,“虞生,有时候我看你,像在看一个奇迹。”

我不知这样的身体算得什么奇迹,但我知道,在相同状况下我已是被命运最眷顾。“娘娘腔”、“人妖”、“怪胎”……从小至大诸如此类的称呼不间断地钻进耳朵,或是嘲笑或是窃语、或是悲悯或是好奇。起初对这些词语在意,后来又觉得麻木,如果被人喊“人妖”是我能健康活着的代价,那这没有什么不可承受。

而祝余制止了他。

林禅语在谈恋爱时经常会给我分享一些网络热语。什么“秋天的奶茶”、什么“宝马车上”,多者是不入味的调侃,唯有几个她明确表达赞同的,其中之一便是“要爱本来就好的人而不是爱一个只对你好的人”。祝余……虽然我对他有很多不了解的部分,像他的刀、像他的工作、像他近乎于军人却比他们看起来具危险性的某些瞬间。

可祝余也和林禅语说的挂得上,我知道的他体贴、尊重人、懂礼貌、有道德。

啊,或许还能加一个拒绝淫秽。

祝余该是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我认定就算他知道我的身体情况,也不会将我看做怪物。

想到这里我又不由自主地有些脸红。手上的伤口并不太大,拇指大小的肉被砸烂,经过消毒已经止住了血。“不痛了。”我对祝余说,“不是什么厉害的伤。”

“防止感染。”他郑重其事,“今晚回家吧,如果你相信我,剩下的交给我解决。”

“这……”我有些犹豫。

“不会让你丢掉饭碗的。”祝余站起来,微微笑着对我说俏皮话。

他很高大,也非常可靠,是一处令人安心的避风港湾。保护伞样的角色自我十五岁便消失,现在突然出来,我咬了咬腮肉,即便疼痛,却还是觉得依恋。

“那、那就拜托了。”

祝余很快出去,五分钟后回来。“穿自己的衣服回家吗?”他问我,见我点头又像变魔法似的拿出装衣服的手提袋。又一分钟,他再次出门,留给我一个私密空间。我脱下被酒沾湿的衣服,过程并不慌乱。

我想,祝余会守好这个房间的。

我们离开时老板已经不再愤怒,他接过我的位置开始送酒。祝余走在我身边,生人勿近的样子真真切切像个保镖。

黑头发老板欲言又止,他脸上明明灭灭的神情纠结太过,最后是我先说话。

“我会赔偿损失的。”

之后我和祝余一起出了酒吧。

夏日的夜,生灵总很活泼,我听到鸟叫、蝉鸣、不远处的水沟偶尔传来两声蛙噪。今天是好天,城市里也能看到星星,它们在无云的天闪闪烁烁,告诉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明天依然湿热又晴朗。

刚才的事故也让我的脚有一点轻微扭伤,不是特别影响走路。我脱下鞋子,如同遇见祝余的那个夜晚,而这次的祝余蹲下身来,那双有力的手穿过我的裙摆将我背起。路灯依旧暖光,我趴在祝余身上,一只手捂着脸说谢谢。

祝余说不客气,他稳当当地朝前走。

倏而,在夜风里,我听见他说。

“虞生,我也想……”

“我也想你多了解我一些。”

在祝余到我家的十天后,我即将迎来一月两次的休假。

无名指上的伤口已经有硬痂,夜里偶尔会小小地彰显一下存在感。祝余不允许我挠,我背着他偷偷用牙齿磨。或许是含咬的声响太大,又或许是祝余的耳朵太聪灵,他宁向我实时播报:虞生,你又跟我女朋友在说什么,她翻白眼了。

林禅语的新消息过来。“对对,祝余坏。吃白饭的大骗子,哄骗清纯高中生的渣渣男。”

“!”我据理力争,“他没吃白饭呀,他天天给我做饭。以及我不是清纯高中生,祝余也算不上渣男。”

“那你说祝余坏?”

“好吧。”我唇角勾起来,改了说法,“祝余好。”

章宁:???

章宁:你跟小禅说什么了我靠!不会是骂我的吧??

章宁:她为什么翻白眼又打我,虞生我不会放过你!

“虞生。”林禅语给我打字,“你的变脸我已截屏。”

“等你过了热恋期必羞臊你。”

“???”我险些没拿稳手机,“我们还没有谈恋爱!”

“好吧。”林禅语再次语出惊人,“忍者神龟祝余[棒][呲牙笑]。”

章宁:无缘故挨了五下大的。姓虞的,我一定要让小禅拉黑你!

“小鱼/虞生。”林禅语和章宁一同的,“还不谈恋爱吗/求你找对象,男的也行。”

这样一通插科打诨后我的重点也被成功转移。谈恋爱?我晕晕乎乎的,和祝余?我更整理不清思绪了。

祝余,祝余。我想到牵手、想到呼吸、想到亲吻。

身体的异样将我拉回现实,一盆冷水将狂乱的心压下,手上的砍刀似有千斤重,我面对走来点餐的顾客,竭力不那么沮丧地说。

“您好,请问你需要点儿什么?”

十五岁之后我很少再担心自己的身体,以为自己将永远地孤身一人。稍小年龄时候什么想法都很笃定且不会妥协,以至于三年后的现在,我没有一个应对问题的预案。

仿佛天气也知道我的愁闷,自祝余离开后有浓厚的云压过来,太阳隐身了,湿度在急剧地上升。视线里一切不再盎然且欣欣向荣,黄昏是沉的,天幕里满是河流中浑浊的泥沙。

祝余从外面走进来,换了另一件深色的围裙。我看向祝余的眼神放空,张口喊不出他的名字。“怎么了?”祝余放下尚有热气的干锅牛蛙,俯身认真端详我的神情。天热,有一滴汗立在他英挺的鼻尖,圆弧的表面晃晃悠悠地复刻我茫然的脸。很难说清自己是失落还是恐慌,我用手接下那咸涩的汗,在祝余略微缩小的瞳仁里笑着对他说“没有事情”。

……很放浪吧?这个动作、这个行径。

“有什么不开心会和你说的。”我撇下眼不看祝余,只留给他一对颤巍巍的睫毛,“我饿了,祝余。”

人是会产生心事的动物,有些话能言,有些话又难说出口。祝余体贴,不再对我进行逼问,他整理好烤鱼时我已经能够敬慕地“哇哇”出声。再之后,因为菜太好吃,我的烦恼暂时地消解。

吃完饭后我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上午的畅想在和祝余依然很舒服的相处方式中重新蛰伏。一定要更进一步吗?既有的经验告诉我延长快乐的最佳方式是见好就收,贪魇和离别总如影随行。

洗漱完后夜晚的天空墨色比往常要浓,云低低的,沉着脸几乎要落下水来。远方闪电将建筑物照亮,随后是二三闷重的雷声。夏日的天气变化无端,在给窗户留下一条不会打湿家具的缝后,洗完澡的我和祝余早早躺在床上。

说了一些小偷的事情,还说了一些莲花宝座的事情,我买到的那个正是陈肃肃手里佛像遗落的原装。“真是有缘啊。”迷迷糊糊的我跟祝余说,耷拉的眼皮在祝余的回话里彻底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做梦。

可能是今天难平的心绪,我久不曾撞面的梦境开始回归。大片绚丽的彩色铺满我整个世界,致幻的色彩让我迷蒙。赤身裸体的我躺着,周遭一望无际。突然间,色彩开始动作,扭转的太阳是另一副梵高的星空。我因裸露而羞耻,哭着夹紧了腿。

在哭泣和逼近灵魂的颤抖后,一切失去了控制。

性是人生来带有的本能,我的医生曾告诉我人在婴孩的时候就会探索自己的生殖器。“自慰”,这并非是一个邪教异端的词汇,孩童的疏解方式之一就有夹腿。我少时如何已经不记得,小姑也没有讲过这方面的事情。十三岁的我从睡梦中醒来,翘起的阴茎让我困惑难堪,内裤上有透明的粘稠物,我流着眼泪去摸,发现了肿起来的阴蒂。

这如何算得正常呢?我是一个既可以用阴茎射精、也可以用阴道潮吹的怪物。

十八岁的夜晚,汹涌的清潮在沉睡时翻滚,侧躺的我在静默的空气里发出叫春的嘤鸣,自慰在不清醒的时候发生了,胡乱的动作抢先唤醒了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靠近的小屋闪电里我一张湿红的脸,泪水和微量的口水定在嘴边。“不要……”闭着眼睛的我极绝望地说,身体却在诚实地动作。臀、绷紧的大腿,一瞬间我变成了绞杀猎物的蛇蟒,挣动、拧蹆,快感被我逼至绝境。在干性的高潮后,我睁开了满是泪水的眼睛。

在轰隆的雨落下来之前,我听到了祝余的呼吸。

这真是一个悲惨的现状。

身心都还被高潮的余韵支配,滚落的泪水的眼眶没有任何感觉,尚存的理智让我不要去看祝余。十秒、二十秒、三十秒,我在他面前像濒死的鱼一样摆尾,喘息的胸膛上乳粒突起。逐渐的,我开始想哭,希冀下一秒就从没有关严的窗户边跳下去。“云扬……”我喊着对祝余而言是陌生人的人的名字,妄图自己还缩在她的臂膀下。

崩溃在雨夜来得尤其快,我久违地、久违地感觉到孤独。只身一个如何前行呢?我曾获得过爱,而爱并非亮晶晶的饰品可以补足。“祝余。”我恬不知耻地请求,“可以抱抱我吗?”

“对不起。”祝余对我说。

是了,谁会愿意去拥抱一个刚刚发春的人呢?从外观而言还与自己有同样的性别。祝余是那样好的、有原则的人,我不应该因为自己难受就痴想别人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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