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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自己死了,杨涛能换回那一直追寻的答案,收获无畏魂飞魄散后无处安放的另一半的灵魂和力量。即使他成为血族,也一定不会像无畏一样伤害人类或是成为祸患。

这次换杨涛按住他的手腕,在他耳边喊了一声姐。

“嗯。”

王滔从喉咙里应声,眼泪却滚下脸颊,紧绷着手臂没有放下。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无畏,却张开被自己咬出血渍的唇瓣,在风声中向杨涛开口:“我爱你。”

好讽刺,他看着自己,那句我爱你却是对另一个自己说的。

在他这样坚定的眼神中,被血脉压制的无畏动弹不得,看见他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胸膛,没有任何恐惧。他神色平静,一如过去几百年来漫长的满月里,万千痛苦皆可以悄无声息地穿身而过。他习惯了接受,也依旧清楚地明白那属于世上所有生灵的月光,从不属于自己。

砰——

枪声响起,子弹没入无畏的胸膛。

胸口的印记滚烫如烈火灼烧,剧烈的疼痛在一刹那席卷了全身,王滔短暂觉醒的力量即刻消散于停歇的风。他闷哼一声,咬破了自己的唇,虚弱地靠在杨涛怀里,看向无畏。

血族的血比正常人类要暗一些,在他的黑色衬衫上蔓延时却因为颜色的重合像洒了水一样。无畏脸上出现了短暂的痛苦,却很快隐匿了,一步步缓慢地走到他面前来。

想象中的死亡没有来临,王滔心底开始恐慌,这样的程度都不够杀了他吗?

“我说了,这个印记,是保护你的。”

无畏笑笑,唇边溢出暗红色的血,和他眼底的颜色一样。

“别过来!”

杨涛瞪着他,拦在王滔身前带他退后一步。

无畏看向王滔被疼痛淹没时,无法握紧手中武器的脆弱模样,又走近了一步,笑着轻声夸赞:“很漂亮,握枪对准我的时候。”

“但是下次记住,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开枪。”

“这疼痛不是你们人类能承受的。”

何止,这颗子弹击中自己胸膛时,痛得他身为血族都要窒息和颤抖了。

而王滔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大口大口喘着气,枪掉落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捂着胸口。杨涛冷着脸想把他全然拥在自己怀中,却被无畏叫停了。

“别动,不想他太痛苦的话。”

无畏瞥向他,见他果然迟疑地停下了动作,抬手用指腹抹了抹自己唇边的血,在王滔胸口点了一下,又顺着他胸口下滑一些直到小腹,再次平分了一半人类不能承受的痛苦。

他动用了魔力,便瞬间释放了威压。

杨涛把晕过去的王滔护进怀里,对上他的视线,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会找到办法,让你魂飞魄散。”

“很痛苦吗?”无畏看着另一个自己,眼中浮现出一丝无人察觉的怜悯:“我也很痛苦。”

“但我不会是先魂飞魄散的那一个。”

杨涛被这一席话弄的有些错愕。

“走吧。”无畏看了看王滔,阖上眼睛再睁开,暗红色的眼中立刻重现了浓浓的杀意:“其他血族要来了,保护好他。”

雨后晴天,温度转凉,黄垚钦进房间时立马贴心地把小屋里的窗户关紧,不让冷风从窗外透进来。桌子上的药箱是公会准备的,里面昂贵药膏都起效很快,他随手一翻暗自咋舌。不过按照公会对王滔的看重程度,这些也无可厚非。

王滔刚刚醒过来,看他进来就坐起来靠在枕头上笑。

“怎么把你叫过来了?”

黄垚钦哼了一声,从那药箱里拿出一个小圆盒丢给他:“涂这个,一天三次。”

知道他在说自己身上那些被吸血鬼咬出来的伤,王滔接过来点点头,低头扫了一眼身上,又把被子拉上来一点遮住胸口的痕迹。

“我都看见了,遮什么啊。”

“这不是怕吓到你嘛。”王滔笑了笑,环视了一圈自己所在的陌生房间,又看向窗外,发现自己身在基地里的休息室。已经好久没回过家了,他一时有些想念,又想起来杨涛,偏过头来问:“杨涛呢?我刚醒来就没看到他了。”

他声音听着太哑,黄垚钦叹口气,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热水给他:“被叫走了,还没回来。”

王滔接过那杯水,还没喝下便立刻意识到了这一交锋过后,公会一定已经开始怀疑杨涛了。他一时着急,把那杯水一口气全部喝了,掀开被子准备起身,被黄垚钦按住了。

“你干嘛呀!”黄垚钦把他强行按回去,又把他的被子盖了回去:“在公会能有什么事,他又死不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可是——”

“别可是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呀?”黄垚钦指了指他胸口,有些气恼道:“你身上这个印记,我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消不掉,只要它在你身上一天,你就永远安全不了!”

这个印记当然消不掉,王滔想起这事就有些头晕,阖上眼睛想了想没晕倒前的事。他确信那个时候,无畏如果不想放自己,完全可以将他抢回去,但是他没有,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变故发生,让他临时放自己离开。

胸口还是隐隐的闷痛,无畏恐怕也伤的不轻。

晕倒之后发生的事,他还得问问杨涛。

想到这里,他还是不顾黄垚钦的阻拦掀开了被子,在身后这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里笑着拿过杯子,又接了满满一大杯水,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喉咙里太痛,这些水润过了嗓子,终于让他好受了一些。

王滔披上衣服,扯过黄垚钦的手说:“走吧,我得去找他。”

这种事情根本拧不过他,黄垚钦只得叹口气给他带路。

公会平时没这么多人,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认识的血猎,两个人走到久哲的办公室门口刚要敲门,王滔一下听到了里面子弹上膛的声音,心惊了一下,立刻抬手打开了门。

里面的气氛剑拔弩张,王滔一眼看见被一群人拿枪指着却神色平静的杨涛。他急得顾不得一切,冲进去一抬手护住他到自己身后,拧着眉看向坐在桌子后微笑的久哲,大声质问:“你们做什么!他也是血猎,凭什么对他动手?”

杨涛看见他,表情也松动了,从他身后走出来将他拦着,自己面对久哲的审视。气氛被王滔的闯入打破了,久哲笑着敲敲桌子,那些对准杨涛的枪又放下了。

“你醒了?”久哲看向王滔,语气温和不少:“别紧张,只是简单的问话。”

王滔偏头看了看杨涛,悄悄握住他的手回望久哲,语气平缓下来:“公会营救我,我很感激。但杨涛是我唯一的亲人,跟我在一起二十多年,你们怀疑他,就等同于怀疑我。”

在公会手下做血猎等同于刀尖舔血,这些年他和杨涛遇到的危险受过的伤数不胜数,做了那么多事,信任却脆弱到一夕之间崩塌吗?他紧紧握着杨涛的手,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久哲,抿唇再次开口:“我不相信您会对他动手,请不要再让血猎的枪对准他。”

久哲笑笑,很满意他的反应,抬抬手让其他人都出去了。

“坐吧,别紧张,我当然也信任你,王滔。”

面前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王滔坐下了。杨涛站在他身边,手搭在椅子上,是一个随时可以保护他的姿势。

“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久哲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又捏着自己的茶杯看向他们:“你从小在公会长大,当然是我们这边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倾尽所有营救你,对吧?”

他提起了这次营救,王滔的态度更是被软化了,心底有些愧疚:“都是因为我……”

“但是值得。”久哲似乎完全没在意刚刚过去的那场大战中发生的伤亡,屈起指节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你的身份很重要,公会不会轻易把你放给血族,你必须是人类这一边的,不论发生什么。”

他似乎对杨涛的立场并不看重,反而对自己的站队更加渴求。王滔意识到这一点,更明白自己的立场就是保护杨涛最关键的东西,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

久哲瞥了眼仍旧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杨涛,回以一个微笑:“行了,你姐刚醒,带他回去再休息休息吧。”

杨涛便抬手把王滔扶起来,眼神温柔许多。

刚刚醒过来又经历了一场小风波,王滔缓了口气,把久哲倒给自己的茶一饮而尽,向他颔首告别,然后才跟着杨涛一起推门离开。

回家吧,他对杨涛说,我想回家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奔波在外,过去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被打破,在外的每一秒都让他觉得很没有安全感。于是杨涛也点点头,握着他的手,说好。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默契的没有再说话,各怀着心事沉默着。

打开门,客厅的桌面上还散落着一些一看就是随便糊弄为了填饱肚子而打开的饼干和面包,这是杨涛前两天在家里忙着安排行动随便对付着的。沙发上还有几张散落的图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血阵图案,毯子和枕头都很凌乱的摆放着。

王滔蹙眉看向他,才发现这人连胡渣生出来都没有好好刮,把自己照顾成了有家好似无家的流浪汉。杨涛被他这一眼看的心虚,走过去收拾沙发,小声辩解:“其实其他的地方我都有整理,就是这几天太忙了又搞乱了。”

一双手从他手里拿过了那些凌乱的纸张和包装袋,他看向低头安静帮他整理的王滔,一时有些小孩子做错事的无措。

“姐……”

王滔应了一声,把桌子整理好,又坐在沙发上把那条毯子叠起来,笑道:“你紧张什么,多大人了,还怕我骂你不成?”

说罢,他又叹口气,将他扯到沙发上坐下,抬手去摸他消瘦的脸颊:“就算我真的不在了,也得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这是什么话,好不容易带他回了家,怎么能说这种话?杨涛一把抓住他抚在自己脸颊的手,深呼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滚动一下,抬眼看向他,喊了声姐。

王滔应一声,温和的笑笑,反握住他的手放下来,看出他有些生气,哄了一句:“好了,就是假设一下,意思就是告诉你以后不管怎样先把自己照顾好,这日子不是给自己过的嘛?”

这也不算哄好了,两个人对视一会儿,杨涛抬手抚过他耳后的碎发,一点点凑近。呼吸慢慢缠绕在一起,王滔却眼神躲闪着,下意识地偏头躲了。

这一躲让气氛瞬间变冷,王滔回过神来,又十分愧疚得心软了。说不出是什么心理作祟,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心底复杂到不想接受这个吻。可看见杨涛眼底闪过的失落,那些情绪瞬间倒戈,逼着他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去主动吻他。

湿热的唇瓣相贴,王滔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快到听不见自己的呼吸。杨涛没有回吻他,于是他主动地,一点点吮吻他的唇,像是在讨好。

这次终于起了效。杨涛双手抚在他后颈,将他向自己这边揽,然后阖上眼睛直接掌握了主动权,一点点反扑过去。他用舌尖抵开王滔的唇缝,便立刻探进去缠着王滔的舌一起交缠,回以温柔而有力的深吻,吻到王滔呼吸急促,无措地抓紧了他的衣领。

两个人接着吻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敏锐地觉察到王滔的害怕,及时停下将他从这个吻里解放了出来。王滔果然放松了下来,垂下的眼睛有些湿润,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移到他肩膀上,眼神躲闪着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杨涛隐忍着心痛,声音低哑:“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对不起你。”

王滔赶紧摇摇头,又攀上他的脖颈抬头吻他一下,忍着眼泪道:“不是你的错。”

被压在沙发上的姿势让外套散落开来,他肩颈上那些咬痕尽数露出来,杨涛紧贴着他的额头,手指在那些伤痕上一点点抚过,又想要把他从这件外套里扒开,看的更多一些。不算疼,但王滔还是立刻按住了他的手,没能抑制住的眼泪滑落出来,又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将眼泪擦去了。

“别看了,别看。”

王滔按着他的手从自己颈边拿下去,将外套合紧了,抬起水光淋漓的眼睛再次开口:“我没事了,真的。”

只是不想让你看见那些屈辱的痕迹,他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斑驳的吻痕和指印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消退,就算消退了,那些痛苦而耻辱的时刻也是永远忘不掉的,不需要这些痕迹来提醒他。

杨涛没有再去拨他的衣服,叹了口气:“痛吗?”

“不痛。”王滔摇头,勉强笑了一下,扶着他的肩膀想要坐起来:“让我起来做点吃的给你,都饿瘦了,以后怎么保护我呀?”

杨涛揽着他肩膀扶他起来,站起来说:“我来吧,你回卧室休息。”

“算了吧。”王滔这次真笑了,才起身从他身边离开进了厨房,一边翻柜子一边说:“还是我来做点不糊弄的吧。”

想不糊弄也没条件了,冰箱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还没坏的番茄,王滔翻了翻,又拿出来一块冻牛肉放进烤箱里解冻。杨涛走到他身边来,一言不发地替他去洗那几个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冷冰冰的番茄。两个人默契地避开了刚刚的事不再谈论。

是要谈谈的,王滔一边发呆一边想,但好像不是这个时候。

他得告诉杨涛一些事,那些他有权利知道的事。可那些说出来太过残忍,要让他毫不避讳的开口也很困难,连他都还没办法接受的事,杨涛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

找个时机吧,找个机会慢慢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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