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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死掉的金鱼

 

一直在认真践行那天她说的话。

这么下来,两人虽然在一个班,但居然能做到一个多月一句话也不说、一点交集也没有。

牧筝桐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已经不会再想他了。

所以有关他的事,她听见了也打算装没听见。

不过那几人明显越说越起劲。

这是t育课,一班没有侵占学生t育课的传统,所以牧筝桐本来是在看台边坐得好好地、安静写卷子。

无奈那边的人声嘈杂过分,一刻不停地飘过来。

牧筝桐被迫听了一耳朵,无非就是他妈妈又在对他爸爸的公司出手,华耀最近出了点事gu份跌得厉害,但单纯ai八卦的高中生不关心这些,他们只关心于望秋的家事。

他父母是如何离婚,他是如何被nve待、心理出了问题的事不知道怎么被传了出来一群人围在一起说得不亦乐乎。

虽然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但是,最终她还是抱着书过去,抿抿唇开口:“不要随意在背后议论同学家的事,很不礼貌。”

那几个大声谈了半节课的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嘿嘿一笑:“好,不聊就不聊,我们就是随便说说,班长你别介意哈。”

牧筝桐不说什么,转了身只想离开,重新找个清净的地方做题。

但一转眼就看见了于望秋。

他苍白着一张脸,游魂般无声在她身后站了不知道有多久,见她转身更是眼睫都不眨一下,就用那双布了红血丝的眼睛望住她。

牧筝桐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是找补:“你别误会,我没有在管你的事,只是他们说话太大声了我……”

没等她说完,于望秋身形一晃,整个人如同骤然轰塌的积木塔般倒下。

牧筝桐一脸惊愕地扔了手里的卷子接住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sisi撑着身t扛住这个高自己一个头多的人:“于望秋?于望秋?你怎么了?!”

是发烧了。

倒不算奇怪,毕竟他家里出那么大的事,他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身t疲劳加上忧思过度,昨天淋了雨回去就病倒了,结果还强撑着一口气来学校,表现得过分正常,甚至没一个人发现他不对劲。

至于他淋雨的事是迟晃口述的,他刚才就在看台边,帮着牧筝桐把人扛来医务室后说自己昨天看见于望秋一个人冒雨回家,也许是受冻感冒了。

牧筝桐的思维被拉走,她似乎记得自己三个月前给过他一把伞,所以他为什么还是淋雨回去?

忘带了还是根本就不想用她给的东西?

她在这儿胡思乱想,旁边的迟晃戳戳她手臂:“班长?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啊……没、没什么了,退烧针什么时候起效啊,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迟晃看了眼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单薄得像张纸的人,又看了眼旁边一脸担忧心疼、舍不得把眼从床上那人身上移开的牧筝桐。

他很有眼力见地飞速离开:“我去问问校医姐姐。”

于望秋确实烧得厉害。

牧筝桐拖了个椅子坐在床头,单手支着下颌看他,从他苍白瘦削到有些往下凹陷的脸颊移到沁了薄汗出来的浅红鼻头上,往上能看到颧骨也红了一大片,额头尽是细密的汗。

很难受的样子。

退烧针还没起效吗,要多久他才能好受一点?

她这么想着,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已经覆上了这人的额头,试出了满手滚烫的温度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是于望秋动了动才拉回她的注意力。

牧筝桐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本意是想趁着没人看见直接收回手。

但于望秋没醒,只是侧了头,拧起眉,满是痛苦地把脸颊送进她手心,立刻像是得到舒缓一样放松了紧绷的眉线。

她没法ch0u手了。

不是被他侧过的头压住了手,是某种无形的力量在阻挠她、禁锢她,不让她离开。

牧筝桐在逐渐加快的心跳中看着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于望秋了。

他好像又瘦了,整个人苍白到近乎透明,脖颈下的血管发青、微凸出皮r0u,随着艰难呼x1的动作跳动、收缩、颤抖。

面容也是,骨骼感b以前强了很多,下颌削瘦骨突,走势锋利的眉骨更加显眼,眼窝往下凹,陷出脆弱的半弧,而底下的眼睛氤了一圈水汽,全是空白和迷茫,就像是一只投走无路的小动物。

……

等等。

于望秋醒了。

牧筝桐意识到这一点,飞快地扯回自己的手,反应很大地站起身后退一步,结巴:“你、你醒了。”

于望秋透黑到近乎无神的眼睛看她几秒,很快移开:“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我……迟晃带你来了校医院,刚刚给你打了退烧针,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没事。”声音特别沙哑,像是被烧坏了嗓子。

但是于望秋就继续用这样的声线睁眼说瞎话:“我没事,我不用在这儿躺着,我……”

他挣扎着支起了身,动作笨重艰难,像是被蛛网束缚住了身t,缠斗间喘息急促剧烈,偏偏又倔得不行,非要起身不可。

牧筝桐看得心惊,现在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往前走了两步去阻止他:“你别乱动啊,医生说你发烧了,你得好好休息先把烧退了……”

她太担心太着急了。

以至于除了阻止他之外就注意不到其他事,当然也就没来得及遮掩手腕上张扬夺目的红绳。

串在上面的金珠反s了窗外太yan灼烈的光,一瞬刺痛于望秋的眼睛。

所以在牧筝桐看来,他是毫无征兆地、激动用力地挥开了她的手:“我说了我没事,能不能别管我!”

一句拒绝如同生锈掉漆的音箱,内里的传音装置也已经损毁,发出的声音尖锐、刺挠。

滋啦滋啦。

牧筝桐没有任何防备地被他推开,不稳地后退了好几步,身t晃颤地撞上椅柜的角,上面的不锈钢置物架哐当掉落在地。

震响。

“发生什么事了?”

一直等在外面的迟晃听见着动静,顾不上多想就直接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单手扶着腰皱眉的牧筝桐。

他焦虑地走上去:“怎么了?没事吧?”

牧筝桐抿着唇冲他摇摇头,看了于望秋的方向一眼,是在暗示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但是迟晃接收不到她的意思,从现场的一片狼藉中飞速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一件事就是震惊无b地望向于望秋的方向:“你疯了?你推她g嘛?这都撞到了!”

“我……”

于望秋的脸b刚才更加苍白,因为发烧而生出的一点血se也尽数撤了个g净,现在真像一张被风吹得摇摇yu坠、猎猎作响的宣纸,蝉翼一样透明、脆弱、一捏即碎。

没了人阻止,他很顺利地从床上下去,但脚步虚浮发软,一下就跪伏在床边。

然后迟晃眼睁睁看着他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手掌明明宽大到足以遮脸,却又那么瘦削、掌骨突出手背、青se血管快冲出皮r0u。

“……对不起。”

他在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泪从指缝间涌了出来,沿着交错的掌骨和血管流淌下去,洇sh蓝白床褥。

他不停地重复:“对不起。”

迟晃目瞪口呆:“不是、我、我就是说了一句,你不至于吧?”

牧筝桐终于从后腰的闷痛中回神,也看不下去,推开迟晃说了句:“你先出去吧,我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迟晃犹豫了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牧筝桐几步绕去床边人面前蹲下身,心疼地去捏他的手:“于望秋。”

“对不起。”

“我没事,我没有怪你。”

“对不起……”

“真的、我真的没怪你,我一点事也没有,你不要道歉,不要哭好不好?你先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牧筝桐x1了x1鼻子:“于望秋,你不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说没事,你别这样啊。”

一片混乱、仓皇间。

她的手指被人sisi攥住几根,乱糟糟地缠、裹、绞去一起,像是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那样用力,那样害怕沉下去。

于望秋发着颤、带着满脸sh透的泪痕抬头,眼周通红,悲伤痛苦地看着她。

牧筝桐好想抱住他。

什么公事公办、什么彻底结束、什么可怜不可怜她都不想再管了。

起码在这一刻,她只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可是他又先开口:“……为什么?”

指骨好像要被人捏断,牧筝桐ch0u气,又回握他:“你在问什么?”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直来管我的事?”

“那当然是因为——”

“你喜欢我吗?”

所有声音从耳边撤了个g净。

痛觉也感知不到、牧筝桐成了失声的蝉,那个早就宣告破产的告白又被调出来,提醒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

可是不对。

不该是现在,不能是现在。

现在,于望秋看着她,敛起了所有痛苦的情绪,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有眼泪还在往下簌簌地滚。

一颗一颗砸进她的心。

耳边他已经换成陈述:“你喜欢我,你还想要……”

牧筝桐听见他在这里停顿。

那双滚涌着无数热流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她、凑近她、在她眼前轻阖,带着泪水滚落颊侧。

那些眼泪又变凉沾到她脸上。

于望秋亲了她。

仅仅只有半瞬,触感柔软、冰凉、g涸。

牧筝桐快停掉自己的呼x1。

但是于望秋撤开后,在她面前g了一个自嘲的笑出来:“你还想要这样,还想要和我继续之前的关系是吗?可是……”

他说:“可是我不想了。”

手指一根一根地被放开。

“你看到了,我是这么的痛苦,所以能不能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好吗,不要再靠过来了、不要再想着帮我救我、不要再出现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

“……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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