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产
云卿怔了怔,像是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像是被不知是喜悦还是什么东西冲昏了,一时间头脑中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像是即将溺亡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油尽灯枯的人,竟也似乎重新有了几丝生气。
云卿大抵是想写:“我想。”却竟然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两个字如何写了。
情急之下,他张了张嘴,因为许久不曾吐字了,声音沙哑之极,难免带着生涩的感觉:“我想见……宝宝,求君……上……”
他本能就想张开腿,做出讨好的姿态,被顾哲彦按住了。
“明天让你见宝宝,”顾哲彦低头亲了亲他,“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我明天把他给你抱过来,好不好?”
云卿从来没有被允诺过如此痛快过,以往无论何事都要他千求万求。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于是只能用力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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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睡着之后,顾哲彦便从内殿出去了。
他去找了景怜雪,问她:“你还记不记得本座师尊生下的那两个孩子的长相?”
他当时只匆匆一看,没有看清,是让景怜雪送去葬了的。
景怜雪回答道:“回君上,我也不记得了。”
顾哲彦沉默了一会儿:“罢了,左右他也看不到,本座随意捏一个脸便是了。”
这样的事他也不是没有做过。
“君上。”他刚欲转身离去,景怜雪将他叫住了。
她着急地说道:“您要做什么?要骗他孩子还活着吗?”
“本座只是想让他开心一些!他每日郁郁寡欢……本座……”
“您明明知道……他如此痛苦的原因,他分明已经不想再怀孕了。”
顾哲彦的声音低了下来:“本座只让他怀这最后一次……等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了……”
这些天的云卿让他惶恐,几乎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如此轻盈,仿佛几个呼吸之后就会不在,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云卿身上浓厚的求死欲。
如果有一个孩子好好活着的话,他师尊是不是就不会舍得离开了。
云卿的喉结上下滚动,指尖微微的颤抖暴露了他的紧张。
他用手去轻轻触碰,摩挲着襁褓周围的床面,却始终不敢将手伸到襁褓里面。
顾哲彦告诉她,这是个女孩子。
她哭了吗?云卿想。
应该是没有哭的,不然的话,旁人一定会告诉他的。
以前没有看到孩子的时候,云卿总是会一遍遍幻想孩子的模样、状态、性别,后来事情多了,由于关于这一切的记忆实在痛苦不堪,他便只能本能地去遗忘掉。
但如今孩子就在前面,他却生起了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来。
一股甜腻的味道散发出来,那是孩子带着的奶香味。
云卿能猜想到襁褓里的小家伙一定很可爱,又软又香,孩子应该生得不大,小小的一只,就如同一个白嫩的面团一样。
他也许在睁着黑晶晶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早些年他也曾见过别人家的小婴儿,那时只觉得乖巧有趣。如今换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道,原来是不一样的。
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在梦境一般。
原来孩子真的还在,孩子没有死。
算一算日子,已经生下来有五个月了。
这是宝宝,是他的孩子。
是他十月怀胎,受尽了折磨才生下来的,尽管他的出生不被期待,但是作为娘亲,他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个孩子。
他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云卿用指腹去摩挲宝宝的娇嫩脸蛋,试图勾勒她的五官,他一边勾勒一一边想,这个眼睛一定很漂亮,鼻子也一定长得很好。
突然,他感觉手指似乎有些一团东西环住了。过了许久他才意识:
那是宝宝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的心都要化了。
原来孩子是这样软的,他想,不是冰冷僵硬的尸体,也不是狰狞残酷的血块。
真好。
云卿就这样紧紧抱着她,像是终于寻回了丢失已久的珍宝,再也不肯放手松手,生怕别人夺去了一样。
他抱了许久,直到顾哲彦把孩子接了过去。
云卿脸上流露出哀求的神色,他匆忙起身,手搭在顾哲彦的手腕上挽留他,示意不要把孩子抱走。
顾哲彦在他手里写:“她饿了,要吃奶了。”
云卿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喂她吗?”
他似乎生怕魔尊不答应,又急忙写道:“不会耽误伺候君上,可以给我多喂些催乳药的。”
顾哲彦哪里敢真的让他喂,这孩子本就是假的,是他幻化出来的,能做出几个动作已勉强,也亏的他师尊现在看不见又听不见,这才没察觉出异样来,若是真的让他喂了孩子,指不定觉出什么端倪来。
他哄着云卿:“孩子吃惯了乳娘的奶,怕是不习惯。”
云卿怅然地坐了回去,又想到了什么,一笔一划地写道:“那我以后还能见到她吗?”
“我以后每天这个时辰就把她给你送过来,好不好?”
云卿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日日衰败下去,像是得到了期盼已久的东西,他肉眼可见地有了精些神,整个人都随之变了。
他每日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孩子被送过来。往往时辰还没有到,他就早早地等着。
可惜他只能摸到,亲到,却看不到,听不到孩子的声音。
他想看见孩子的情绪预发强烈。云卿想,要是能看见孩子长什么样子就好了。
“我好想亲眼看看她,可以治一治我的眼睛吗?”终于有一天,云卿恳求道。
云卿看起来小心翼翼,他写完这些字后便乖巧地跪在一旁,等着顾哲彦的回复。
可他明明那么迫切,那么渴望,他真的很想亲眼看孩子一眼。
看看他费尽艰难生下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好爱她,这是他唯一活下来的孩子了。
云卿这般恳求,顾哲彦也不好拒绝。
但是他说,现在不行,能够治疗眼睛的沧羽草生长在魔界的偏地,这个时间,还未长成。
云卿可以等,没有关系的。
等多久都可以。
云卿每日见到孩子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会在固定的某段时段抱给他。
其余的时间给他的解释是,孩子要吃奶、要睡觉,自有专人照料,因此不能给他。
云卿没有提出太大的异议。
他如今眼盲,自然无法事无巨细地照顾好孩子。
他的要求不高,只要知道孩子活着,能够每日和孩子在一起就已经好了。
但在孩子送过来后,他几乎一刻也不肯撒手。
只是有些时候会问旁人,他这个力道去抱,会不会太紧,有没有把孩子抱疼。
每日抱抱他,亲亲他,感受自己生下的生命在怀里慢慢长大,一天天重起来的感觉,比这世间什么事情都要奇妙。
他真的好高兴。
他怀了那么多次,终于活下来了一个。
最初的时候,云卿抱着孩子哄,顾哲彦就坐在旁边,他的手指总是微动,控制着师尊怀中的孩子一点点做出动作。
抬起……落下,小手张合。
但云卿不知道。
他只一心一意地握住孩子的手,全然不曾察觉,在他意识不到的地方,透明无形的丝线从不远处人的五指延伸到了孩子的躯体身上。
顾哲彦小心翼翼地做着这一切,生怕云卿察觉到端倪。
他师尊现在很开心,他不想破坏掉。
顾哲彦在后来古籍中寻到了傀儡咒,这种咒术用在死物上面,能够让物体做出活人般的反应,就无需他再亲自动作了。
绝大多数在这个时候他都会陪着云卿,但偶尔也会有些事情去做。
他跟云卿说,他去去就回。
顾哲彦一走,云卿的身体本能地松弛下去。
他真的很怕。
尽管顾哲彦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虐待他,可他的身体还是本能地记住了从前的一切,顾哲彦一碰他他就剧烈的颤抖,只有用尽全力才能将发抖压下去。
顾哲彦变得总是很快,以前喜欢看他哭看他痛,如今仅仅在他怀里颤抖都会在意。
云卿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要做出一副心疼他的样子,明明他什么事情都让他做过了。
但他还是按照顾哲彦想要的样子做了。
他喜怒无常,云卿不想惹恼他,哪怕一点点的。
他现在有宝宝,就更不敢了。
即使一点点怒气,万一牵扯到了孩子身上,他都不敢去想。
只要他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他可以一辈子在这里心甘情愿当个性奴。
这个时候云卿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肚子隆起的弧度了。
他抱着怀里这个的时候,有时腹中的宝宝也会偶尔地踢他一脚。
他现在有两个孩子,肚子中还怀着一个,现在月份也已经不小了。
现在再感觉腹中孩子的动静时,已经没有原先的那般绝望了。
魔尊愿意对他的孩子好了。他是不是折磨他折磨得够了,终于大发慈悲,已经能够放过他的孩子了?
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能好好活的,不至于生下来就处死的。
对吗?
云卿低头,细密地亲过孩子的额头、脸蛋。
宝宝把脸侧过来,似乎也在亲他。
落在脸上的温热感觉令他如在云端,他的心在砰砰地跳。
她是知道我爱她吗,云卿想。
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他都爱的。
他摩挲着,又把手指慢慢按在孩子的额头上。
这个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却生长在魔界,虽然如今长得似乎没什么问题,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具体检查过身体。
他将自己的意识探入孩子的额头中,想要看一看孩子的魂魄是否受损。
孩子年纪小,若是有损,越早弥补越好。
虽然失去了修为,但早年依托魂体而修炼的东西,却并未因此完全废掉。
只是每次单独使用,都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云卿有些虚弱,可还是勉强支撑着身体,一寸寸地探过去。
顾哲彦回来的时候,云卿抱着孩子,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边。
云卿没有像往常那样逗弄孩子,只是低着头,好像在看她一样。
墨发顺着这个角度垂下来,遮挡了他的面部。
怀中的孩子宝宝去抓他的头发,咯咯咯地笑,那是顾哲彦早就设置好的动作。
云卿没有反应。
顾哲彦看不到云卿的表情,但觉得今天的师尊与往日有些不同,可也一时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于是他将这一切,归为了孩子的原因。
平日孩子要被抱走,云卿总会情绪低落,还要摩挲着一路追到门口,今日想必也是如此。
顾哲彦想了想,便凑过去亲了亲他。
“我让孩子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云卿这才微微抬起头来,好似才意识到顾哲彦回来了。
他本能地又将孩子抱紧,整个人一时抖如筛糠,下一秒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嘴唇微颤,绝望地松开了力度。
这不是他的孩子。
顾哲彦抱走也没有关系的。
他怀里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
这个够着他的头发,小手握紧刮他的宝宝,他抱了这么久,哄了这么久,视为珍宝的小东西,是一具被捏造出来的傀儡。
他的孩子呢?
云卿真的很盼望是他搞错了,他被废了仙骨,没有灵力,浑身修为尽数除去,有时出了问题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知道不是的。
他所修炼的魂术,依托灵魂之力而成,只要他不死,就不会出错。
这不是他的孩子,不是。
怎么会呢?
这如果不是他的孩子,那他真正的孩子,去了哪里?
如果真的孩子还活着,怎么会弄一个假的来呢?
云卿知道的,明白的,可他本能不愿意再深入去想,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明明给了他希望,又让他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
联想到这些日子的种种,其实不难察出其中的一些端倪,只是那时他一度沉浸在孩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事情。
他能够见上孩子一面就已经很高兴,就连他自己都把自己当成了个低贱的性奴和生育工具。只要主人给一点点赏赐,让他见一见孩子,就是莫大的恩赐了。
他除了张开腿讨好男人,其余的事情也不太会做了。
他真的好蠢啊。
他实在太蠢了,他竟然信了,他怎么能信呢?
因为他找不到顾哲彦要骗他的理由了。
为什么还要骗他呢?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呢?
他只有乖乖地张开腿挨肏,这些事情,即使不用告诉他孩子活着,他也会做的。
哪怕是为了同门的性命。
他明明又一次被迫地怀上孩子,明明几乎油尽灯枯还被强行灌入生机,吊着他的一条命。
顾哲彦要干他,不给他避子汤,分明是又要让他生,他拒绝不了,连死都做不到。
他在魔界待了三年,自从到了这里,没有一日是不痛的,他要不停地怀孕、生产、挨肏。
折磨他,凌辱他,已经成了魔宫里的一件寻常事情。
他连轮暴都可以视作一件常事了。
这样的日子,犹如没有尽头一样。
每次做爱时他真的很痛,长月累月的暴行,让他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住任何程度的欢爱了。
到了后来,即使轻之又轻,不去刻意虐待的交欢,对他而言也往往是宛如酷刑。
可他只能忍,只要生理上还能承受,他就从来不敢说。
魔宫的人都喜欢他顺从,不喜欢他求饶,他每每如此,往往带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折辱。
顾哲彦最初问他疼不疼,他惨白着嘴唇说很疼,甚至都不曾求饶。
既然很疼,那再疼一点也无所谓了。
后来再问他时,他就只说自己不疼了。
他一日日地等,等着肚子长大,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等着这个孩子再生下来,然后不知道再被如何处置。
他根本别无选择。
他都已经要认命了,他竭力去遗忘过去的所有事情,不去想他的那些孩子。
只渴望着等什么时候顾哲彦厌弃了,终于可以不让他生,他就可以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
明明顾哲彦可以没有任何阻碍地掌握他,折磨他。
为什么要偏偏看着他被骗得团团转?
为什么要骗他孩子还活着!
这样的骗他,很好玩吗?
他明明知道他反抗不了,即使加给他的任何事情他都只能承受,他连寻死都不敢,也做不到。
他很乖,他乖极了,顾哲彦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
为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骗他!
难道这些年来的日日夜夜,光靠肉体上的践踏,还没有折磨够吗?
他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新的玩法要作弄他?
绝望的恐惧笼罩了云卿。
他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不能失去了,但他也不清楚顾哲彦还能做出什么事情。
他还能承受的住吗?
他好想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可他真的不敢。
他实在生不起来任何的勇气,也承受不起代价,他怕顾哲彦被揭穿之后再一次的恼羞成怒。
上一次是被扔给旁人轮奸,这一次呢?
魔兽?妖兽?
他真的受不了。
大着肚子被一个个地上,干到昏死过去,再醒过来,因为被喂下丹药锁住宫腔,所以不会流产,怎么虐待也没有关系。
真可怕。
顾哲彦摸了摸他的脸,然后看到云卿“哇”得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