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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来熟的兔子少年

 

她起身继续赶路,大约半小时后,谭月在一片雪地上收获了意外之喜,一种口感类似草莓的,乒乓球大小的红色浆果。

谭月捡着连吃了几个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担心果子有没有毒,但还没担心几秒钟,在旺盛食欲的驱使下,谭月又开始蹲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用冻得通红的小手往衣兜里捡雪地上一颗一颗散落的、水润新鲜的红色浆果,至于背包早遗落在了几米远的身后。

等捡完最后一颗,起身准备往回走的谭月,一股从身后袭来的大力,便将她撞得脚步踉跄,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怀里的浆果也洒落一地,猝不及防,她的身体便被翻了个面,一只额间、四肢有着华丽兽纹的巨兔便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还来不及发出高分贝的尖叫,下一刻眼睛冒着红光、八尺多高的白色巨兔,便在她眼前变成了一个身形修长,容貌秀美的银发少年,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投下的阴影将她遮盖得严严实实。

谭月还没完全消化眼前兔子大变活人的场景,下一刻便被陌生的俊秀少年紧紧抱了个满怀,谭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肋骨,不堪承受其力度,发出的快要碎裂的声音。

"等……停下………不准乱捏……,"谭月艰难地从少年怀中脱困,用手推着越靠越近的脑袋,脸颊被嘴里感叹着"好柔软"的少年捏得一阵酸痛,上来就自报家门的阳光少年,性格相当的自来熟,是谭月现实生活中最不想碰到的人,那种浑身闪闪发光,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会找出专门隐藏在角落里化身透明人,偷懒的她一起干扫除,她从幼儿园开始就觉得讨厌的类型。

在表情天真无辜的少年好奇地想要啃一口她的脸颊时,谭月冷着脸,无情地举起铁砂掌,给了疯狂往她身上扑的少年,正反两个大比兜,"你这没礼貌没开化的家伙,倒是听人先把话说完……啊……。"

挨了巴掌的少年,一张俊脸留下了对称的红痕,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开始变得安静下来,乖巧驯顺地坐在了谭月身前,听着叉着腰的雌性清甜的声音,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消失了好久,独属于拿藤条子抽他的母亲的,莫名熟悉的亲切感,在谭月絮絮叨叨讲话时,俊秀少年的唇角一直微妙地上扬。

而少年温和无害的笑容,在谭月眼中又是另一副场景,看着少年在自己拐着弯骂他的时候,脸上竟还能露出这种傻气的笑容,谭月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两巴掌就把脑子打坏了?他怎么这么弱……渍脑子是脆脆冰做的吗?……瞧着身板子挺壮的……却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谭月瞪大了眼睛,伸手探着少年额间的温度,与此同时,一连串的腹诽在心间,像水泡一样咕噜咕噜往外冒。

而少年嗅着雌性身上温热的气息,心情变得十分愉悦,兽类本就高于常人的体温,更是在情绪的影响下,短时间迅速升温。

……坏了…怎么温度越来越高…靠……他不会赖上她……讹上她吧?……她一个人都吃不饱……可不能再给自己找麻烦……养一只傻兔子……

谭月越摸越心惊胆颤,只觉得肚子越发空空荡荡了,一块饼掰作两块,天啊,难道她以后都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不行,她不想养他,不想跟他分享食物,不管是小白脸,还是小白兔,她通通都拒绝领养。

……

太阳一点一点向着西边落下,谭月用树枝在空白的雪地上心烦意乱地画圈圈,而身后的少年则兴趣十足地看着她,在树枝折断的时候,又适时地从旁边给她递上新的枝条。

渍……年纪轻轻的……脑子就不好使了……

谭月独自在一旁用树枝划着圈圈,偶尔回头同情地看身后的少年一眼。

家中的豆腐块儿是她拿快递的时候顺带着捡回来的,她本来也不想捡它,浑身脏污的毛发像几个月没洗似的,三四个月大的样子,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瑟缩成小小的一团,饿得肚子都瘪了下去,叫得很大声。

谭月啃完一串糖葫芦,拿完快递返回的路上,豆腐块儿还在那儿,只是叫声变得微弱,说不清是什么心理,她原本从没想过养猫的人,用卫衣兜着豆腐块儿回了家。

第一次养猫没经验的她,用自来水兑了超市买的羊奶粉给豆腐块儿,豆腐块儿很是捧场,伏在饭盆上喝杯杯奶,喝到最后小小的肚子都鼓了起来,不出意外地豆腐块儿拉肚子了,在她灰溜溜地抱着它从宠物医院看完病的当晚,虚弱的豆腐块儿半夜还在奋力用小爪子扒她的门。

阳台,房间,衣柜,豆腐块儿的领地一天天拓宽的同时,两年的时间,豆腐块儿也跟柳树抽条似的,从初来的两三斤,绝育后便一下猛冲到了十二斤,比她养的花、买的股票都要长势喜人,豆腐块儿也是迄今为止她唯一养活的小动物。

……

在终于画满九百九十九个圈时,谭月停下了画的动作,背上了自己大大的背包,回头看着依旧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少年。

‘’你再说一遍……你的名字…刚才没记住…。‘’

‘’甘宁。‘’

‘’好吧,我叫谭月。‘’

太阳落幕,最后金色的余辉里,少年的影子渐渐跟谭月的影子重叠了一部分。

在等待的间隙里,谭月坐在后方的大石头上,脚尖随意地来回晃悠,屁股下方柔软的毯子阻隔了冰冷的寒意,坐起来倒也还是舒服。

只不过,谭月望了望漫天霞云,神情忽然变得幽怨,用手一片接一片地揪着类似荷包蛋的淡黄花束,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不知道她好久才能回去。

阳光暖暖的,温柔地拂过脸颊,若是忽略掉她现在每天食不饱腹的糟糕处境,这处山谷,倒是个欣赏美景的绝佳观景台,追求养生的风水宝地。

金色的阳光照在大石头上,未融化完全的积雪下覆盖着一层浅浅的、湿润的苔藓,上面长着一丛丛圆润得宛如荷包蛋似的黄色花朵,边缘透明、中间浅黄,在冷冽的冰雪世界中释放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谭月微微叹了口气,瞄了一眼远方树枝上喋喋不休的少年,脚尖微微后移,想要趁少年给她摘树上果子的时候,偷偷地溜走,只是抬头的刹那,一张极具欺骗性的俊脸就赫然出现在眼前放大。

糟糕,又被发现了。

少年的背后像长了眼睛似的,每次她一有行动的时候,无论多远的距离都会在瞬间出现在她眼前,这简直是太犯规了。

算上一个小时前,假装肚子疼,肩膀疼,胯骨轴子疼,闹着要吃烤鱼,吃果子,这已经是她第六次找借口偷溜,却又被当场抓住,逃跑失败了。

虽然她说的很多东西,甘宁都听不懂,但每次送到她手里的东西倒是跟原物大差不差的,谭月毫不客气地接过甘宁手中的果子,眼神自动略过一旁眼巴巴望着她的甘宁,颇有些气恼地坐在大石头上,咀嚼着拳头大小口感类似水蜜桃的果子。

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多回,体力早就消耗空了,现在,谭月啃了一大口果子,她对逃跑这件事有些气馁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或许身后跟个大兔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她暂时不用自己去找食物,谭月自我安慰似地劝起了自己。

"月月~你怎么又出汗了?脸也好烫……不过你真的好香……,"还没等谭月咽下果肉,嘴角处传来的温热的湿意,差点儿没让她后背骤起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是了,他又开始舔她的脸了,对上甘宁深邃幽蓝的双眸,谭月"咕咚"咽下了嗓子眼的果肉,漂亮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少年,好像对她身上的气味很着迷,时不时就要来嗅她一下,搞得她很是尴尬,偶尔趁少年转身的空隙,谭月便神情狐疑地嗅了嗅自己,确定并无异味才放下心来。

除了朴实无华的宝宝霜,她压根就没往身上搽什么东西,难道他喜欢这个,谭月从背包里拿出宝宝霜,拉起少年的一只手,顺手抹了一些上去,甘宁却只是歪了歪头,神情疑惑地看着她。

谭月只好把自己的手,和少年的手并在一起,放在了少年的鼻子下面,将宝宝霜往前递了出去,甘宁这时候才明白了过来,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这个味道。"

好吧,她难得管这些了,谭月将背包往身后一甩,便想着继续赶路,却不料背包的重量直接带着她在空中快速转了好几圈,后面她由于身体的惯性刹不住车,直接铲倒了想要拉她的少年,一同滚进了松软的雪堆里。

脑子都快被冰木了,一些雪还落到了脖子里,谭月脑袋左右甩着,身旁的少年却笑了笑她甩雪的样子,至于小狗前面的可爱形容词被脑袋自动略过,谭月生气地团起一个大雪球,用力便向少年砸去,结果没砸到,更气了。

只是在少年眼中事情的真相却完全变了样,还以为是游戏的邀请,团了一个同样大小的雪球抛了过来,冻得僵硬的谭月,迈着老年人似的躲避步伐,不出意外的被砸了个正着,瞬间心中的火焰变成了火焰山。

在胜负欲、自尊心的双重推动下,整个雪地里只见铺天盖地、来回高速旋飞的雪球,两人的脸上、身上都落了雪,等到精疲力尽、一句话也说不出地躺到雪地上,这场雪球大战才堪堪落下序幕,而谭月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嚣张地对着少年比了一个中指。

或许是原住民身份的加成,一路上,雪地里冒出来的虫子都躲着甘宁走,而谭月就没那么幸运了,用手边的棍子已经不知道扒拉走多少虫子,再一次见到眼前乱爬的四五条的赤金色蜈蚣时,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作为一个同行伙伴来说,目前来讲甘宁是靠谱的,至少认路这面她还真赶不上他,对比着自己先前走的湿滑的崎岖泥泞小路,现在脚下的路已经好得太多了。

路途的风景也空灵的近乎梦幻,她像是突然闯入了童话世界里,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了,童话世界不可能有盆子大的老鼠,再结合她从甘宁口中套出来的信息,很明显她是穿到传说中的兽人世界了。

知道了动物中的一部分在第2年可以化成人形处于青少年,到了第3年后便成年了可以寻觅自己的伴侣,雄性可以在兽型和人型之间自由转换。

而雌性化成人形后便只能一直处于人形的状态,有些雌性会保留兽类时的一些形貌特征,例如兽耳,兽尾,但也有少部分雌性并不会保留。

这对于她来说倒是个好消息,毕竟谭月可不知道自己上哪儿去,才找得到一只毛绒绒的大尾巴,顺利混入雌性群体。

兽人群体中雌性数量相较于雄性的数量相对稀少,但此前几年一直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不至于失控。

在雌性群体中有一类特殊的存在便是巫雌,她们可以通过占卜预测来年是否丰收?掌握着兽人种族整个的繁衍生息。

不过最近半年内没有能够成功化形的雌性,这件事在整个兽人群体中引起了不安。

谭月用手揉了揉自己胀痛的额头,这下她算是明白甘宁看见她为什么那么开心了,合着她在这个世界倒是比金元宝还珍贵,唉,可惜了。

现代社会当牛马,唯一感受到的重视,居然还是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中,可是,她真的不想要啊,苍天啊,大地啊,放她回去吧,她再也不想挨饿受冻了,她回去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再也不克扣豆腐块儿每日的猫粮了。

关于她的身份设定,谭月习惯性地抓紧了手腕,在少年不知是好奇,还是怀疑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奇怪的穿着时,嗅闻着空气中她身上的气息时。

谭月硬是顶着一张被冻红的冷漠脸,语气平缓地给现编了一个发生在遥远的果果村里,橘猫问题少女遭遇不良渣猫的恶俗故事。

毕竟,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至于编到为了爱情被父母扫地出门后,她和渣渣猫在荒野中被饿得半死不活,瘦弱的渣渣猫早早丧生在虎口,而侥幸存活下来的她,往回投奔父母却又被告知父母早已搬家,不知所踪,她一路四处流浪挨饿,靠着顽强的意志支撑着,最终漂到了这里。

说到动情处,谭月还适时地红了眼眶,本来就是容易流泪的泪失禁体质,几秒落泪,对她来说压根是小菜一碟。

少年脸上的表情变得,而眼见着效果好像还挺好,谭月愣是深呼吸几下,憋红了一张脸,才忍住没当场笑出声来,神情变得颇为自得。

"那月月现在还喜欢……他吗?"说到这里的时候,甘宁的嗓音压得很低,沉沉的,闷闷的透出一丝隐藏的苦涩。

而谭月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还沉浸自己编排的狗血剧情中,还手舞足蹈地描绘着寒冷东夜,她捧着一碗菜粥,手扒着漏风的山洞,泪流满面,对往事悔恨不已的落魄场景。

直到少年又追问了一次,谭月才堪堪回过神来,顿了顿,摸着下巴,认真地说道:

"不喜欢……他太没用了……我不喜欢没用的男人……没有父母祝福的爱情……终究是苦涩……无味的…"

谭月象征性地嚎了几声,回过头便拿着手中烤得正滋滋冒油的肉串,吃得一脸开心,至于少年靠到她身边后,用手指缓慢捻过她嘴角的油污,她也只是冲他笑了笑。

谭月面露不舍地分给他一把,在少年摇了摇头,明确表示不吃后,一双眼睛亮啊亮,十分欣喜地将美味的烤串全部包圆了。

在摸着被食物撑得鼓鼓的肚子时,谭月瞄了瞄前方带路的少年,不由地感叹道,自己真是个说谎界的小天才。

毕竟说谎她是一流的,从小到大撒的慌多了去了,自从从同学口中知道匹诺曹是骗人的,说谎并不会让鼻子变长后,她就肆无忌惮地随口胡说了。

全国同名同姓的就有几千个,就是所在地重名的都有两千多个,到时候她一回去了,这个世界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如消散的烟云,无影无踪,无法追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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