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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霄璈雪毫不迟疑道:「因为本g0ng对他一见倾心。」说着,正好清点完所有行李,遂一边收拾,一边接着说:「至於陌家大小姐,那就要看她配不配做本g0ng的对手了,本g0ng会和她公平竞争,但她若实在不配……就怪不得本g0ng了。」

鸢紫不懂所谓一见倾心,她只知道,霄璈雪是铁了心任x。

在两城交界处的驿站休息了一宿後,隔日一早陌凉等人便进到了蛰城。

都说各个都城的气象变化端看是以哪一脉灵力最为强盛。缭绕於蛰城的灵力为雷灵力,可想而知,蛰城的天气几乎是终日雷雨交加,几人将行李搬下马车的时候,都被雨水淋sh了好大半。

陌凉一身狼狈,忍不住抱怨:「这什麽鬼天气!行李都sh了!」

其他几人也没好到哪去,各个sh漉漉的,雨水顺着发丝滴滴答答地落下,就连一向温文儒雅的禹寒堙此刻也免不了有些衣衫凌乱。

禹寒熙径自卷起衣裳一角,只轻轻一拧,便拧出了水来。见此情形,禹寒熙不禁微微蹙眉。

管理蛰城驿馆的驿臣甫一接到消息,说是自煦都来了个晨之殿殿主和夜之殿殿主的nv儿要在驿馆落脚,就忙不迭地赶来,连连哈腰道:「辛苦几位大人了,咱们这蛰城就盛产大雷雨!这搬运行李,只怕皆是免不了要一身sh……大人实在大可不必自己来,吩咐一声,就会有人帮您把东西都搬下马车了。您瞧瞧你们这都sh了,实在是我小小驿馆伺候欠周啊!」

禹寒堙莞尔:「无妨,您只当我们是普通人即可,不必特别照顾。」

殊不知驿臣着实有些为难。这若来的只是没什麽实权的晨之殿殿主,区区司祭族人,他确实不必如此上心,可偏偏这来的还有一位夜之殿殿主的nv儿,这分寸一时间倒有些不好拿捏。毕竟魍魉暗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实在怕一个伺候不好,怎麽si的都不知道。

驿臣暗暗抹了把汗,觉着还是小心些伺候着为宜,於是满脸堆笑地拱手道:「小的刚刚来见各位大人的路上,已经让人去备了热水,想来该是好了,几位大人赶紧先回房洗浴休息罢,稍後小的便让人将行李送上楼。大人若还有什麽事,届时只管吩咐便是。」说罢,遂将皇上的谕令文书自怀中掏出,只是在几人间来回顾盼,也不知应该交给谁,略沉y,便笑盈盈地递到看着最是和善的禹寒堙面前:「这皇上的谕令……」

禹寒堙知道驿臣不识人,也不为难,伸手就接过:「多谢驿臣大人。」

几人各自回房洗浴。陌凉泡在热水里,听着外头电闪雷鸣,闷闷道:「这蛰城一点儿都不好玩,也不知道禹寒熙要在这待几天?」

昕紫正将沐浴的草药依量放入浴桶,闻言,微微偏了偏头思量道:「应该送完礼便会离开了吧?这最重要、最该去的地方当是瀀郡,为了在瀀郡多待上几日,让小姐见见禹殿主的家人,想来应是不会在其他都城停留太久的。」

陌凉想了想觉得也是。既然只待几天,她就忍耐忍耐罢。

只希望接下来的几天,这响彻云霄的雷电轰鸣能稍微和缓些。

虽然是这麽想,但灵霄各都城的天气也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除非缭绕在蛰城的雷灵力减弱。

想当然是不可能的,除了皑北因冰灵力一脉消散而不再下雪……思及皑北,陌凉恍惚间想起临行前,禹寒熙在述及将去往的都城顺序时,略有刹那迟疑,她当时看出来了,所以主动替他接着说了下去。

至亲一脉,一夕遭残忍屠灭。皑北二字无疑是他的伤疤,自难轻易说出口。

当日之景,陌凉虽略有耳闻,但她总以为那不过一场与她无甚关联的事情,却未曾想有一日,她身边的人就是那场惨无人道屠杀下的幸存者,甚至这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婿。

禹寒熙救了她几回,她也是从一开始就喜欢禹寒熙的,所以禹寒熙於她而言,有恩情、亦有男nv之情。虽然提亲提得是有那麽点唐突,但婚约也确实是订下了的。

她说过要护短,就绝对不会出卖他,可却难保其他人也不会。

陌凉猜想,陌无殇大约是知道的,且回想陌无殇和禹寒熙的,因此她从未去在意禹寒熙对自己的心意是如何。可霄璈雪突如其来的表态,一下子就让陌凉不安了起来,因为她不确定禹寒熙的心。

禹寒熙看向霄璈雪,淡然道:「既有婚约,自然是遵从婚约。」

霄璈雪眯了眯眸:「只因为婚约?」

「是。」禹寒熙回答得毫不迟疑,陌凉背对着禹寒熙,眼帘一瞬轻颤。

在离开蛰城前的最後一晚,陌凉失眠了。

更让陌凉郁闷的是,接下来一路上,霄璈雪都要一起。

「小姐,你昨天和禹殿主出门回来後,脸se就一直不好,出什麽事了吗?」这话昕紫昨晚便想问。陌凉一夜未眠,昕紫贴身侍候自然是知道的,可昕紫也是从未见过陌凉如此y郁,故而便想着等天亮陌凉看着好些了再问,孰料陌凉竟是连早膳都没胃口。昕紫直觉这次非同小可,才不得不试着旁敲侧击。

陌凉不语。

昕紫小心翼翼地说出猜测:「是因为……璈雪公主?」昨天一起回来的,还有长公主霄璈雪,留在驿馆的几人虽然对於霄璈雪的出现感到意外,但毕竟是长公主,故而当下也不好多问些什麽。

陌凉还是没有开口,但看着明显更沮丧了。

多半是猜对了。至於是什麽事,虽然心中有所臆测,昕紫却没接着说出口,眼下看来还是不适合再多问。

另一边,禹寒堙一早找到了禹寒熙,直言就道:「霄璈雪喜欢你。」

禹寒熙正收拾着行囊,没有抬眼。

禹寒堙拧着眉:「她是霄聿璈的nv儿。」

「我不会喜欢她。」

「但你也没有拒绝她。」

禹寒熙终於停下收行囊的动作看向禹寒堙,微微挑起眉宇道:「她是皇族,我是司祭,我本无拒绝的余地。」

霄璈雪是皇族直系血脉,能够以意念施展专门压制司祭的术法。没有人能保证霄璈雪不会这麽做。

禹寒堙略思忖,问:「你打算就这麽拖着她?」不能直接拒绝,便只能拖着了,至少霄璈雪看起来似乎并不打算b迫禹寒熙。

禹寒熙没有否认,继续接着收拾东西。

「你这麽拖着,陌凉怕是心里会不太好受,她昨天回来时,我瞧她神se很不好。」禹寒堙自然是站在陌凉这边的,而禹寒熙如今的脾x他b旁的任何人都更清楚,这话自是由他来问最合适。

「你对陌凉……是否真的只是因为她的身分和婚约?」这些日子禹寒堙旁观许久,看得出陌凉是真心相待,倘若知晓禹寒熙对她毫无感情,必然伤心。

尤其情窦初开,最易受伤。

禹寒熙伸手收拾最後一样东西,一件斗篷,正是那日雨中陌凉为他披上的那件。蛰城的天气要想晾乾衣服属实不容易,多半得生火烤乾,交给驿馆仆役烤乾後,一时忘记交代仆役直接送还给陌凉,仆役也就给送了回来,他没特别记着,一直放着也就忘了。手轻放在斗篷上,面对禹寒堙的提问,他沉默不语。

在回答霄璈雪时,他并没有多想,而现在看着这件斗篷,他不由得去思考。

良久,他淡淡答了句:「她很重要。」只是他尚且不清楚,是因何重要。若说是因火灵尊的身分重要,当他这麽想的时候,x口隐隐传来的沉闷感却又似乎在告诉他哪里不太对。

看出了禹寒熙有所纠结,禹寒堙轻轻一叹。本来维持着现状就挺好,岂料霄璈雪会突然cha足其中,平白惹起涟漪。

眼下彼此心结不解,日後必生事端。只是该如何解,着实是个难题。

只盼接下来去到颻西,能有迎刃而解的契机就好。

霄璈雪说要同行,禹寒熙没有拒绝,也不好拒绝,其他几人就更没有表示意见的机会了。而霄璈雪也似乎就仗着自己身分贵重,料定禹寒熙等人不会拒绝自己同行,一路都是气定神闲,未曾表现过任何一点的不自在。

而这一路上,霄璈雪对禹寒熙的心思更是半点也没藏着掖着。霄璈雪与禹寒熙接近,反观陌凉,却是和禹寒熙疏远了许多,既不对上眼,更不主动交谈,而禹寒熙一向也是不主动的,於是乎两人之间的关系一下就冷了下来。

昕紫看着都发愁。这在夫妻之间就叫那个啥来着?冷战?虽然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而霄璈雪除了带上侍nv鸢紫以外,还带了一个孩子,正是那日大雨中,禹寒熙出手救下的那小孩儿,叫甯子悦。

去颻西这一路上,陌凉、禹寒熙、霄璈雪、鸢紫还有甯子悦一辆马车,鸢紫既是贴身侍nv也同时作为贴身护卫,能和禹寒熙轮流驾车,而禹寒堙、昕紫和少司yan则是另一辆马车。

中途陌凉忽然喊停了马车。

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唇,陌凉道:「我想去寒堙那车,这里有点挤。」其实就是觉得待在这车实在太憋闷。

禹寒熙淡淡地看了陌凉一眼,微拧着眉道:「你还是待在这,若有状况,我离你近些。」

霄璈雪视线在两人间来回流转须臾,露出了为难的脸se,道:「鸢紫必得守着我才安心,可我若和鸢紫一起过去了,那边多了个人还是挤,这边也没有人和寒熙轮着驾车,也是不妥。本来该是子悦去另一车,可这孩子又黏我,这……」

「没事,我过去,yanyan在那,他也会保护我。」陌凉没有理会禹寒熙,说着转身就下了马车。

前头禹寒堙等人不明就里地跟着停下,直到看见陌凉从马车上下来,转而上了他们这车。

「小姐,怎麽了?怎麽突然换车?」昕紫神se担忧。

陌凉只是垂着眸道:「不方便。」

禹寒熙就这麽看着陌凉下了马车,换到禹寒堙那边去。他脸se微沉,侧过脸看向车窗外,薄唇抿成一条线。他早已习惯陌凉素日总捱在自己身边聒噪,眼下虽明白陌凉这是在闹脾气,然而他心里纠结,一时间亦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霄璈雪自是看出了两人间的心结,然而她却并不急着更进一步。不论她现在做什麽,禹寒熙的心思和目光都不会真正放到她心上,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她是极明白的,她何苦要去要一个不甜的瓜呢?

左右她也不急,可以慢慢等,等到瓜熟落地。

蛰城在五都城中占地最小,颻西与蛰城相邻,故而一行人并未在中途多作歇息,天亮从蛰城出发,傍晚便到了颻西。

颻西由风灵力一脉镇守,有了蛰城的前车之监,本以为颻西会是飞沙走石、狂风肆nve之景。

陌凉下了马车,微风习习拂过带起几缕发丝。想不到颻西出乎预料的是这般风轻云淡。

颻西驿馆的驿臣早已等候在驿馆外,恭谨非常,想来多半是因为霄璈雪同行的缘故。

仆役迎上前将行李一一自马车上搬落後,马车才缓缓驶离。

禹寒熙看向站在一旁的陌凉,半晌复移开目光,正yu提起步伐走进驿馆,便听见身後传来一句:「禹殿主请留步。」

禹寒熙微微蹙眉转身,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一身丹青se的衣裳,披着一袭深紫罗兰se的外衫,唇角g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是文雅有礼的书生貌,偏偏眉眼微弯间却又似有魅意。

见禹寒熙神se有异,禹寒堙低声问道:「认识?」

「不认识,不过觉得这人嗓音听着耳熟。」像是在哪听过,却又不太一样。

男子微微行礼:「楼某见过禹殿主、璈雪公主。」

颻西楼氏,风灵力一脉的当家。

瞥了眼男子腰间的玉佩,再瞧着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初,年纪不大。禹寒熙大约猜到了男子身份,遂开口道:「楼二少爷。」楼家,不曾想会碰了一鼻子灰,隔阂感更甚从前,以至於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跟禹寒熙相处了。

在往来人群中慢悠悠地走着,几个行人晃过眼前,陌凉忽然驻足,跟在後头的昕紫光顾着看新奇玩意,直接就撞上了陌凉的後背。

而在两人身後不远处,禹寒熙同样停下了脚步。知道陌凉现在避着他,但总归还是不能让陌凉落单,故而他才在陌凉出来後,远远地跟着。

昕紫不解地出声唤道:「小姐?」正抬头,见陌凉仍然伫立不动,视线於是越过了陌凉,这才明白陌凉停下脚步的原因。

站在陌凉面前,霄璈雪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巧了,你也出来散心麽?就跟你的侍nv?」自那日在煦都街市上第一次见到禹寒熙後,霄璈雪便多方打探消息,而在这众多消息中,陌凉和禹寒熙几乎都是形影不离的,所以她对於陌凉独自外出首先是感到有些意外的,但很快也就明白其中缘故了。

看着陌凉略显忧郁的小脸,霄璈雪扬了扬眉,不由得感到有些愧疚,毕竟这缘故还是她一手造成的。

陌凉反应过来,微微福了一礼:「璈雪公主不也是只带了侍nv吗?」

霄璈雪轻哂道:「鸢紫可不仅仅是侍婢,也是我的护卫。说起来,你的婢nv也是紫字辈的。」

紫字辈的婢nv,原是皇族分配给皇子、公主的贴身侍奉的,各个皆是训练有素。陌无殇作为夜之殿殿主,受皇上倚重,故而才破例将紫字辈的婢nv赐给其子nv,有和皇子、公主同尊之意,是极大的殊荣。

陌凉只犹记得,当年在皇g0ng送来的一批g0ngnv中,她一眼就挑中了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昕紫,当时的她还小,并未想得太多,也是後来才知道紫字一辈的g0ngnv所代表的意涵。

「只不过昕紫不b鸢紫,有武功在身,陌大小姐只带她出来,怕是不妥,我记得你还带了一个护卫,怎麽不让他也跟着?」

霄璈雪自然不知道少司yan其实是跟着的,只是卸下魍魉面具後的少司yan极不喜欢走在路上被他人注视的感觉,所以除非陌凉有危险,否则他轻易不会现身。

陌凉谦和地道:「我不过小逛一会,颻西城中风气不差,再多个护卫跟着未免过於谨慎,我也嫌拘束,所以没让跟着。」

霄璈雪不以为意地用指尖绕起一缕发丝:「陌大小姐同我说话如此恭谨,怕不是也觉得我让你拘束了?我瞧你最近总躲着寒熙,你不是说你喜欢他吗?」

虽然从初次见面就大约知道霄璈雪的x子,但如此直言不讳,还是让陌凉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应答。

双手环抱在x前,霄璈雪挑眉道:「亏你那天说喜欢他说得如此坚定,我本想着与你公平竞争,但你要一直这麽躲着他,我可就要不客气了,就算他不愿意,要b他就范也未尝不可,毕竟本公主的青春也是有限的,可没时间在这边跟你拖延,不乾不脆的。」

霄璈雪的话说得直接,也确确实实说在了点上。

陌凉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看着霄璈雪以公主之尊b迫禹寒熙,她喜欢禹寒熙,即使禹寒熙不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一如初见时,她说她愿意那般,毫无顾忌的坦率。

霄璈雪鄙夷道:「我没料到你竟会这般怯弱,我不过挑拨地问了一句,他也只不过当下不假思索地回答,你就如此介怀,踌躇不前。要不是我好心,换作旁人早就趁虚而入,你只能後悔没有极力争取。」

霄璈雪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乍地点醒了陌凉。怔怔地凝视着霄璈雪半晌,陌凉复释然一笑:「多谢公主金玉良言。」

愣了一瞬,霄璈雪有些别扭地撇开脸:「我这可不是在开解你!只是看不惯对手如此萎靡不振,更是不想让旁人或是你日後後悔了,来觉得我是趁虚而入的j巧之人。」

连日的郁结,突然间就烟消云散,霄璈雪有很大的功劳,陌凉心里自然感激,但碍於两人之间毕竟横着一个禹寒熙,若是言谢,多少有些矫情。

陌凉浅浅地再次福了一礼,道:「公主坦荡,只是我确实不能就这样把喜欢的人让给公主。」

「这还差不多。」霄璈雪哼了声:「好了!说了这麽多话,口乾舌燥的,喝茶去了。」说罢,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见霄璈雪走远去,昕紫这才忍不住道:「这璈雪公主说话实在不太客气,小姐你也别往心里去。」

陌凉摇摇头:「我反而要感谢她说进我心里了呢。」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当局者迷。现在她算是清醒过来了,与其介怀,望之却步,不如坦然地去问清楚。

下定了决心,陌凉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

她已经不害怕知道禹寒熙的心意了,不论得到的是什麽样的答案。

陌凉当即决定不再继续逛下去,掉头返回驿馆。正yu抬脚迈步,甫想起刚刚出来的时候,她还不让禹寒熙跟着自己,还好是没让禹寒熙跟着,否则怕是不会听见霄璈雪和她说这些话。只是不知道禹寒熙这会子还待不待在驿馆?

远远静观着,禹寒熙并未听清陌凉和霄璈雪两人的交谈,更未料到陌凉会突然转身。幸而陌凉有一瞬停顿,还并未注意到他,他旋即背过身去。

陌凉停伫片刻,复迈开步伐。

禹寒熙则调转方向,面向街边的摊贩。正巧一菜贩推着堆满蔬果的手推车自两人中间走过,遮蔽住大半视线范围,陌凉因此丝毫未发觉禹寒熙。

看陌凉去往的方向,应是要回驿馆。并未多加思索,只是静待陌凉走了一段距离,禹寒熙才同样向着驿馆的方向而去。

???

回到驿馆後,陌凉支开了昕紫,独自来到禹寒熙的居室门外,正抬手yu叩响门板,身後便传来禹寒熙的嗓音:「有事找我?」

轻轻一颤,旋过身子,陌凉故作镇定道:「你……你刚才出去了?」

禹寒熙淡淡地应了声:「嗯。」

陌凉将手握成拳抵在了x口,鼓足勇气道:「我有话想问你。」

银灰的眸子沉静地注视着陌凉,半晌,禹寒熙道:「进来说吧。」说罢,便迈步越过陌凉,伸手拉开房门。

两人进到房内,走在後头的陌凉不忘将门带上。听见门板闭合的声响,陌凉不由得还是有些紧张,背倚着房门,看着禹寒熙自若地走到桌边倒茶,她深x1了口气,缓缓走上前。

「问吧。」禹寒熙将茶杯推到陌凉面前,见陌凉似有些局促地迟迟未落座,他便也静静地站着。

须臾沉y,陌凉终於开口问出:「你对我……真的只是因为婚约,没有半点喜欢吗?」虽然是下定了决心要问明白,但陌凉的声音不免仍是微颤着。

眼帘微不可察地一颤,禹寒熙没有立刻回答。

房内安静得令陌凉不禁屏住了呼x1,她紧盯着禹寒熙的神se,却始终未见到任何的变化,内心不觉有些慌乱。

片刻後,陌凉看见禹寒熙唇瓣微动正yu开口,刹时间竟不知道从哪迸发的勇气,她一个箭步上前,踮起脚尖,双手顺势环住禹寒熙的脖颈──「别用说的,只要你不推开,我就当作你回答了。」

她还是害怕听见。

以此方法或许b直接言说更能明确心意。话语经过思考,或许会因为有所顾忌而说出违心之言,但身t反应是最诚实的,至少她是这麽认为。

不偏不倚的一吻印上,生涩而笃定。

陌凉突如其来的举动,禹寒熙并未料及,故而脚下半分未动,任由这一吻确确实实地抵住唇瓣。

这一吻停驻许久,即便刚才再怎麽未及思考,此刻大脑也应该清明,足以做出反应,禹寒熙却并未推开陌凉,直到四片唇瓣稍稍分开了些许,相视良久无语。

陌凉愣地看着禹寒熙,只见他一双冰蓝的眼眸沉着而静谧,她并不知道他眼眸颜se变化的含意。

只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一双冰蓝的眼眸,是在煦都的酒楼。

当时她一舞倾城,他如神仙落凡般地出现。

或许是始於那一瞬的相望,又或许是萌芽於在煦都禹宅相处的那些时日。

所谓心动,眨眼便陷落。

对禹寒熙而言,同是如此。只是他对陌凉,有太多的不能言说,他甚至没有办法给她任何的承诺。自从冰灵力一脉在皑北被屠尽之後,所有的未来於他,就都是飘渺虚无。

没有推开陌凉,是因为他确实贪恋这透进虚无深渊里的一丝光亮,却也明白终究是可望而不可求,因此,他需要b陌凉更多的勇气来作回应。

然而难就难在於,他若为此考量,自欺欺人地说对陌凉毫无情意,彼此间必然隔阂,更甚,两人的婚约或许还会因此而消灭,陌凉亦无继续待在他身边的理由。即便陌无殇不会同意如此儿戏地解除婚约,但陌凉有自己的思考,总归还是不能强迫的。

陌凉心里也确实如此打算,如若这一次禹寒熙真的说对她毫无情意,她便会识相地退开,即便知道暗灵对自己有所图谋,她也是不愿意再烦禹寒熙保护自己的。

但陌凉并未思量到她的灵尊之力自出生起,沉睡至今,仅一朝一夕,是不可能轻易驾驭的。而现如今,唯一能压制住她的灵尊之力,避免她引火的,唯有禹寒熙。

禹寒熙静默地注视着陌凉许久,复声音有些微哑地开口:「你是认真的问吗?」

陌凉愣了愣,随即认真道:「我承认先前我是有些随便、唐突,但这次我是发自内心、认认真真的!」

看着陌凉一脸的正经,禹寒熙一扫往日冷淡,哑然失笑:「这种发誓的话,一般不都是由男子说的吗?怎麽你倒是信口捻来?」

见到禹寒熙笑了,陌凉一瞬失神,复抬手捧着有些发烫的脸颊道:「还不是你招惹我,我这才……!」

不等陌凉说完,禹寒熙便一手环住陌凉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俯身在她耳畔道:「我何时招惹你了?是你自己好se。」

陌凉推开禹寒熙,焦急反驳:「你……你说谁好se了?我这是只要是人都会有的欣慕之情!」

禹寒熙笑了笑,再次将陌凉拉近自己,轻轻一吻落在了她的眉间,他轻声道:「人之常情,确实难以抵挡。」唇瓣随着逐渐暗哑低沉的语调滑落至陌凉小巧的鼻尖。一下被挑起的情感,让他实难自抑,纵然有所顾虑,终於还是回应了陌凉。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陌凉心底不由得一惊,双手无措地揪住裙摆。

唇齿再次相贴,感受到怀里人儿的紧张不安,禹寒熙一边轻柔地吻着,一边腾出手去握起陌凉紧抓着衣裙的手,反覆r0ucu0着指节,细心地一点一点安抚。

直到陌凉稍稍放松些许,禹寒熙复缓缓退开,很是克制地止於此细腻绵长的一吻。

有些事毕竟还是得缓缓依循,忌c之过急。

晨起时,便见禹寒熙和陌凉两人牵着手一块下楼,霄璈雪虽有些吃瘪,却也不打算再争。先前之所以说要公平竞争,是因为禹寒熙和陌凉彼此间的心意并未相互通晓,仅仅是有名无实,她还是有机会一试。而今既已成定局,她又并非是那种bang打鸳鸯之徒,更不情愿於共事一夫,也只能将这份喜欢收回心底罢。

其实从第一次接触到禹寒熙时,霄璈雪就知道她注定是要输的。

身为皇族公主的她,有一个特别的能力,她能感知到司祭的情感。

所以她知道禹寒熙对皇族是怨恨的,那是沉没在静谧湖泊深处,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恨意。

初次感知到时,一瞬间似有千百条手臂自泥泞中挣扎而出,将灵魂紧紧缠绕,拖入深渊一般,她的内心自是止不住地一阵寒颤,不过是皇族的教养让她面上未显露半分。

那时她便明白,禹寒熙绝对不会选择身为皇族的她。

可她还是想等一等,不想还没说出心意就认输。至少,得等到一个让她可以完全si心的理由。

如今有了理由,她便也si心得乾脆。

霄璈雪十分清楚霄聿璈并非良善的君王,即便这人是她的父皇。所以她不会怨禹寒熙,也不会因此仇视陌凉。

但愿他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在一块,不会受到霄聿璈的迫害吧。

霄璈雪面se淡淡地啜了口茶,须臾,轻声道:「鸢紫,我是不是很傻?」能透过近距离接触探知到司祭的情感一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一则她并不常常与司祭接触,二则这样的能力乍一看没什麽,却实在是一个能掌控情感、轻易拿捏住软肋的能力。

她可一点也不想为虎作伥。

「公主……」鸢紫有些担心霄璈雪的心情。

本是为了那所谓的一见倾心而奔赴,不想反倒是成了媒妁,为他人作嫁衣裳。

「不过也罢,这回出g0ng就当见世面了。子悦呢?」霄璈雪说着,突然想起了被自己捡回来的甯子悦。

鸢紫答道:「在後院的池子边玩呢。」

「我去看看,你去安排回煦都的车马吧。」霄璈雪看似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服,起身就往後院而去。

鸢紫愣了一瞬,甫对着霄璈雪离去的背影恭敬地行了一礼:「是。」

霄璈雪一路来到了後院,远远瞧见甯子悦坐在池边,身边还有一个男子。她微微眯起眼看去,自模糊的印象里搜索,好半晌才记起这人正是陌凉身边的护卫。

来到颻西後,霄璈雪就只看过少司yan一次,知之甚少,是以眼下只觉得少司yan是怠忽职守之辈。

霄璈雪先是一脸亲切地将甯子悦唤来身边,接着便语带鄙夷地道:「你这护卫倒是当得自在愉快,一天天的不见人影,陌大小姐外出你也不跟着,这会又在池边和孩子待在一块,无所事事,到底是你们家小姐x子好啊,由得你如此偷闲。」

「见过璈雪公主。」少司yan只是行礼,彷佛并未听见霄璈雪所言。直起身子後,少司yan淡然地道:「孩子年幼,独自在池边玩耍未免有些危险。」

霄璈雪扬了扬眉。这是在指责她没有看顾好甯子悦?

少司yan作为魍魉暗卫,向来只听从陌无殇和陌冰的吩咐行事,无要务在身时,也会听陌凉差遣。除此之外,甚少与他人接触,故而在脾x收敛和礼数上不免有些生疏。

好在霄璈雪不甚介意,并未出言质问。

甯子悦看出霄璈雪神se有几分不悦,遂仰着小脸,伸手轻轻扯了下霄璈雪的裙摆,怯生生地道:「姐姐,我刚刚在池边脚滑了一下,是哥哥拉住我,我才没摔进池子的……姐姐你别生气。」

闻言,霄璈雪神se稍稍缓和,蹲下身子,柔声安慰道:「子悦乖,姐姐没生气。」

甯子悦眨了眨眼:「不生子悦的气,也不生哥哥的气吗?」

瞥了一眼少司yan,霄璈雪大方道:「嗯,不生子悦的气,也不生哥哥的气。哥哥刚刚救了你,子悦可有跟哥哥说谢谢?」

甯子悦乖巧地点头。

温柔地摩娑了一下甯子悦的脸颊,霄璈雪先是看向少司yan真诚地道了谢:「谢谢你救了子悦,还陪着他。」随即倔脾气地撇开脸:「但我自觉刚刚说的是实话,并没有错。」

少司yan眉间微动:「公主说什麽便是什麽,俾职岂敢说是有错。」

霄璈雪睨了少司yan一眼,道:「好在你这话是对我说,换作其他人,你说这话必然要被训斥放肆。」

少司yan低着头未答。

「不过话说回来,你家小姐有寒熙陪着,确实也用不上你。」霄璈雪撇了撇嘴,眸中忽掠过一抹jg光:「不如你陪我出去逛逛?我这会突然想到要去给子悦买几件新衣,鸢紫刚被我吩咐去办些事,估计一时半刻不会回来。」

「俾职……」少司yan想拒绝,然而霄璈雪眉毛一挑,语带威胁:「要是我独自外出出了什麽事,你们可是一个都逃脱不了g系。」

「……但凭公主吩咐。」

於是乎,霄璈雪便去向陌凉徵用了少司yan一早上的时间。毕竟是别人的护卫,她的教养告诉她,还是应当礼貌上告知一下的。

霄璈雪明白告诉陌凉要借用少司yan後,陌凉倒也是十分大度,但转头看见少司yan一脸的哀怨,陌凉不由得有些於心不忍,遂提议:「不如我们一块去?」事实上,陌凉也正愁着没有机会答谢霄璈雪。

经上次交谈後,陌凉便明白霄璈雪虽然多少有些公主骄纵的小x子,但本x纯良,只不过是不善於与人温言婉语。

陌凉想着到底是霄璈雪一番犀利话语,才让她如梦初醒。即便不直接言谢,也是该以其他方式来略微回报此恩情,方得无愧於心。而在此前,是应该由她主动对霄璈雪示好,一则试探霄璈雪的态度,二则以免日後相见,总还耿耿於怀。

陌凉道:「寒熙正说着要去一趟楼家,刚好快到午时了,我们去叫上寒堙和昕紫,去完楼家後正好可以一块去街市吃个饭,再去给子悦挑新衣服。」

霄璈雪没有拒绝,坦然笑道:「好,走吧。」

驿馆离楼家宅邸不远,几人於是步行前往。

「又是送画?」陌凉看着禹寒堙怀抱着的画卷,忍不住好奇地问:「不会剩的两家也都是送画吧?」

禹寒堙笑了笑道:「皇上一视同仁,怕若是送了不一样的,总有厚此薄彼之嫌。」

一旁,禹寒熙淡淡开口:「皇上只给了三幅画卷。皑北如今无当家司祭镇守,是不必送礼的,只不过去往瀀郡路途遥远,途中也只能在皑北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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